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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慧娘的护命符

    清晨,一抹朝阳跃出天际,将随行的云彩映染成了紫红色,更让晨辉下的山峦了显得格外苍翠。

    “李瑰哥哥,你低下头。”

    塘坳口的水潭旁,少女慧娘拦下正欲骑行向前的李瑰,腼腆地笑着请求道。

    “啊...?”李瑰不知少女要做什么,虽有疑惑,却也是顺从地弯下身子,低头靠近了樊慧娘。

    “慧娘也没有什么可护佑李瑰哥哥的,只好借用族中的习俗来给哥哥添些福分,保佑哥哥免受刀枪之苦。”

    少女说着,将手指在一支小碗中沾了沾,在李瑰的额头处涂抹了三道黑红色的粗线。随后,她望着李瑰笑了笑,转身向山路的另一端跑去。

    李瑰虽不认为如此就会刀枪不近,却也没有拒绝少女的好意,笑着望向跑远的樊慧娘,

    “将军,您是要纳慧娘为妾吗?”一旁的商望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让李瑰即刻散去了脸上的笑意。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李瑰瞪了商望一眼,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不知道吗?”商望吃惊地望着李瑰,有转头与魏融对视了一眼,解释道:“慧娘刚才做的事情可不是简单的祈福,是用她的头发烧成灰,然后与指尖血相混合,再配上她们族中的换命草制成的护命符。”

    “什么...什么头发,什么换命草?就是一些野草吧?”李瑰不太相信这些巫术,迟疑地问着。

    魏融苦笑地接话道:”将军,商望说的没错,这东西都是武陵蛮用来制作护命符的材料,不是说这东西有多灵验,是它......”

    “它怎么了?”李瑰见魏融有些为难的样子,急声地问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商望与魏融相视地苦笑了一下,对李瑰解释道:“将军,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巫术的效果如何,但这个巫术在武陵蛮中并非会轻易使用,因为一旦实施了这个术法,就意味着慧娘要替你承受所有的伤痛,她在用自己的命来护你的周全。”

    听着商望的解释,李瑰长吁了一口气,笑道:“哎呀,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就是一个祈福,一个说法而已,难道我中了一箭,慧娘还能受伤不成?”

    见李瑰并未理解其中的含意,商望苦笑道:“我的将军,您怎么还不明白呀,这个术法就是说慧娘把命给您了,她就是您的女人,不可再嫁与他人了,这可是武陵蛮人必须遵守的规矩。”

    “什么...你说什么?”

    这次,李瑰有些吓到了,急忙问道:“怎...么还有这种说法呀?我也没做什么呀,也没答应那丫头什么呀!”

    其实,李瑰对慧娘还是极有好感的,也可以说是有些喜欢。

    慧娘的年岁不大,人也长得肤白貌美,而且面容上还有别与汉家女子,稍稍带了几分西域女子的美貌。

    另外,慧娘的性格温柔敦厚,做事体贴周到,与郑灵芸的慧心巧思、百伶百俐多有不同。

    不过,喜欢是一回事,收入房中则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李瑰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你们是从哪里听到这个说法的?我怎么不知道?”李瑰不相信商望所说的话是真的,也不愿相信这样的事情。

    魏融苦笑道:“将军,之前咱们在平茶洞驻兵时,我们就听这里的人说起过,您整日都与寨子里的大小头人在一起,他们不可能说这种闲话,您当然就无从知晓了。”

    “那...就是说慧娘...”

    此刻,李瑰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不由地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妻子听说这个消息后的反应,也不由地想到了大将军那冷如寒冰的目光。

    “是呀!说是一个巫术,其实也是一个诺言。”

    商望有些同情地望着李瑰,继续道:“要不您就不理会,慧娘也将会孤独终老,要不...您就与夫人好好解释一番了,您最好还是和大将军先解释清楚。”

    “这...叫什么事呀!”李瑰一脸愁容地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口中愤恨地说道:“到了聂脊山,我定要杀光那些大成军,一个活口都不留。”

    说罢,李瑰狠狠地挥下马鞭,身下的战马猛地向前冲了出去。

    虽然李瑰口中的狠话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商望与魏融都能理解李太守此刻的心境,他的苦闷寻不到人来发泄,只能如此地说点狠话平复一下内心的慌张。

    塘坳口内的半山处,樊凛望着打马而去的李瑰,转头怜爱地望着身侧的女儿,心疼地说道:“慧娘,你何苦要如此做呢?你也知道他的妻是李大将军的外甥女,说不准会给李瑰惹上麻烦,孩子,也会苦了你呀!”

    樊慧娘湿红着眼眶,笑着摇头道:“不会的,女儿就是喜欢他,受什么苦都不怕,就算李大将军要责怪,我也会替他去受罚,去求李大将军。”

    樊凛长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不怕的,阿爷会去求大将军,让他成全你。”

    在樊凛看来,这段姻缘的最大阻力在于武威大将军的决定,只要有了李峻的首肯,郑灵芸那里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因此,他要替女儿去求大将军,不想女儿为此抱憾终身。

    平茶洞处,樊家父女为一段姻缘而在思量,而父女二人所想的最大阻力却正在宁州的朱提郡领兵征杀,完全不会去考虑任何的儿女情长。

    ★★★

    有云:“蜀王杜宇从天堕,止朱提。”

    这里的朱提与“书识”同音,朱提先为山名,继为县名,再为郡名,汉属益州,入晋后属宁州。

    朱提郡产银,后世称其为朱提银,矿脉便在堂狼与朱提山一带。

    李峻原本就知晓这一情况,他觉得未来的新币发行需要一个锚定,不能总用锦缎与谷物来做价格的衡量。因此,这也是他极度重视堂狼山以及堂狼族人的主要原因。

    眼下,这些事情还是长远打算中的一个环节,远比不上当前的生死存亡来得紧要。如果不能称雄于川蜀,不能将西境作为自己的根基,再多的打算都是妄想。

    李峻的猜测与担心没有错,大成国太傅李骧果然没有领残部前往云南郡,而是与李峻所推测一样,走连然,经秦威县,进入了沧巫河谷,也的确从朱提郡南的会川口出河谷,并快速地向堂狼山逼近。

    提前设伏在会川口的霍彪与骞文没有惊动李骧军,而是率领三千兵马尾随其后,并在会川口以北的陶村一带做好了布防,断绝了李骧军再次退入宁州境的可能。

    李峻与穆君逸所领的一万五千荆州军并未完全守在堂狼山中,而是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守在堂狼与朱提县城中间的朱提山处,形成了一道阻挡李骧军向西进入越巂郡的防线。

    如此一来,李骧军唯一能逃的路就是朱提县东的千顷池,逃向那波澜浩渺,莫知涯际的大渊之水畔。

    对于朱提郡的地形地貌,李骧并不是太熟悉,虽然行军图上对各处的山水也有所标识,但也只是个名称,具体的规模与形态也只能是靠猜想了。

    然而,李峻则不同,霍彪甚是熟识宁州境内的状况,自然也就能说出详情。故此,李峻要将李骧所领的残部都赶到千顷池,让他们再无求生的希望。

    李骧要攻取堂狼山,要借此筹集行军的粮食,也是要由堂狼山脉进入越巂郡,双方的拼杀也便在堂狼山中展开。

    再一次看到李峻挥刀如魔的样子,李骧的心中生出了几分绝望。

    他确信已经将李峻甩在了宁州城,以为可以轻易地攻下堂狼山,万万没有想到李峻竟然在堂狼山中,那些本应留在宁州城外的兵马,此刻也从山林中冲杀了出来。

    即便是算无遗策,也不该如此精准呀!

    李骧军本就人困马乏,原想一鼓作气攻下堂狼山,稍作休息后再沿着山道向西行,如今不仅攻取无望,就连抵抗都成了问题。

    因此,李骧不得不领兵向北逃,企图避开堂狼山,从朱提县城的南侧欲穿朱提山而走。

    至于朱提县城,此时的李骧完全没有胆气去攻取,就连靠近都不想,他真的猜不透李峻到底在宁州部署了多少兵马,因此也绝不敢冒险向北逃。

    然而,当李骧在朱提山下被穆君逸所领的八千兵马所拦截,再遇到从朱提县城中杀出的荀灌与穆仙儿后,他彻底绝望地领兵向东逃去,逃向了一片汪洋的千顷池。

    当下,宁州的初冬如北方的晚春,稍带凉意的风掠过千顷池那宽阔地湖面,带起了层层卷浪,残阳的余晖斜射在溅起的浪花上,好似千万条金鳞跃出水面。

    晚霞中,金凤山恰似一道翠绿的屏障,将它那雄壮巍峨的身影投映在了千顷池中,风催浪涌下拉长了山形的倒影,涟漪回转中又动荡了那缥缈虚无的朦胧。

    湖水前行,轻轻拂过岸滩上的沙石后转身急退,如此反复着,渐渐悄无声息地漫上了滩头。

    千顷池的景色很美,若是能荡一叶扁舟于水中,再钓上几尾鱼,喝上一壶陈酒,应该也是一种惬意的生活。

    望着眼前的美景,大成国太傅李骧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这样的生活,而不是在成都城中被人尊崇的那种权贵之态。

    然而,此时此刻,他也仅是一念而过,眼下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知道该如何延续,如此悠闲的生活也就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