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窗户就不能是孙德正自己打开吗?”洪德生冷不丁插嘴道。
“你不必着急。我这就把理由说给你听。”尹秀儿回头对洪德生道。“在跟下人交谈中,有人说到,那天夜里,孙家的黄狗叫了,但只叫了几声就停住。这让我起了疑心,于是再一次在后院寻找,结果还真的让我找到一根被啃得一点肉都不剩的肉骨头。这很容易让人联想道,当黄狗听到有人进入后院时,就本能地叫了起来。然而这时,立即有人扔给他肉骨头,堵住它的嘴。难道不是吗?”
尹秀儿的眼睛颇耐人寻味地看着洪德生,而后者的目光闪烁,不敢跟尹秀儿对视。
“支持我的有外人进来的推断是,我还在窗户上发现,有一处的糊窗户的藤纸被人挑开一个口子。注意,那藤纸是新的,可见其糊上去的时间不长。这一处被挑开的小口子,是用来往里面吹迷香用的。洪浩生,我的这一推断不会错吧。如果你们事先不做足该做的功课,在骤然之间打开窗户,谁保证孙德正不会惊醒过来。到了那时,你不就麻烦了?”
洪浩生靠在椅背上,失神地看着尹秀儿。他完全料不到这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的眼睛如此毒辣。从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处证明了死者是他杀的事实。但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认为自己完全输了。
“当然,令你们想不到的是,你们从窗户上进来之后,还是遇上麻烦。这只要看看混乱的床铺就能明白。你们在吹了迷香之后,等不及了,争先恐后地从窗户跳进来。你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躺在床上的孙德正。哪想到书房比较大,迷香的份量不够,可能时间也不够,所以,孙德正并没有完全被迷倒,还有些迷迷糊糊。在受到惊吓之后,立即进行反抗,然而他毕竟中了迷香的毒,身体软弱无力,再则,你们进来人至少是两个,所以还是很快被你们制服。我这样说,没有牵强附会吧。”
洪浩生此刻哪还有力气说话?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尹秀儿。
“你们在制服孙德正之后,马上布置孙德正自杀的假像。这个时候,案桌上的蜡烛已经熄灭,你们点燃自己带来的蜡烛,才能在房梁上悬挂白绫,把孙德正的尸体套上去。这就是书房的地面上为什么会留下那些烛泪的原因。”
听到这里,洪浩生内心的恐惧已经填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感觉到,尹秀儿的话就像在剥他的衣服似的,一件一件剥下来,马上,他就要被剥得一丝不挂。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可那个从窗口进去的人就一定是我吗?”他脸红脖子粗地嚷了一声。
“真是煮熟的鸭子,到死还嘴硬。”尹秀儿儿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起先,我也不能肯定凶手就是你,或者是你派出人干的呢?可是,直到我刚才看了你手腕上戴着的黑曜石佛珠之后,我方才肯定下来,你是亲自去了孙德正的家。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手腕上的黑曜石佛珠拿过来欣赏一会儿吗?因为我在孙德正的床腿边上发现了一粒黑曜石碎片,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发现自己的黑曜石佛珠掉了一个缺口不会继续戴在手上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戴着。或许是你没发现,或许是发现了也不在意。你的蒙古人干爹罩着你,谁敢跟你叫板?当我看到你的手腕上还戴着这串佛珠时,我的心就放松了大半。我把你的佛珠拿过来,将那片碎片放上去,天衣无缝。你说,你敢不承认不在现场吗?”
说到这里,还有两个疑点没有得到解释。一是孙家的围墙是建在河边,除非有飞天的本事,否则你不可能翻越进来。二是孙德正睡书房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
这两个疑点,在了解了跟费老头的事情之后,都得到了解决。
服侍孙德正的丫头告诉我,那天孙德正睡书房的事情,除了她之外,费老头也知道。之后,我向费老头询问当晚有没有异常情况时,他说没有。事实上,有好几个下人都听到了狗叫声。费老头是看门的,对于院内的动静要比一般的人敏感,怎么会没听到狗叫声呢?他在撒慌,
后来,我又在院子里找到一块肉骨头,显然是有人扔给黄狗,堵住了它的嘴。这就是黄狗只叫了两声就没叫的原因。而做这种事情的人,一定得对孙宅的情况非常熟悉。也即是说,孙家有内鬼。
其实,就凭费老头上述的表现,就可以断定他就是内鬼。不过,当孙小雅把孙老头的身世告诉我,我才确定无疑地确认费老头就是内鬼。费老头本来是你洪浩生家的下人,半年前才转到孙家,那时孙家的看门人因为年纪太大辞职不干,而费老头毛遂自荐,理由是在洪浩生家做事不痛快。这样,费老头的内鬼身份还有怀疑吗?是他把孙德正当晚睡书房的消息告诉你洪浩生,也是他把你洪浩生以及另外一名帮手从大门引进来。”
也就是说,你为杀死孙德正,早在半年之前就开始布局。你的心机之重,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洪浩生被尹秀儿说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双腿脚也抖得厉害。这个年青人眼光太毒,竟然将他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躲不过去了,咬了咬牙,干脆豁出去,于是“冷哼”一声道:“哼!就算你说得都是对的。可是孙德正欠我这么大的一笔钱不还,他不该杀吗?”
“我正要说这件事情,没想到你自己提起这个话头。也好,待让我再说下去,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无耻之人。”
洪浩生被尹秀儿当面一顿斥责,结结巴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还是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坏事,就不可能不会留下尾巴。”尹秀儿鄙夷地道,说着,从案桌上拿起一张发黄的纸。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写的借条。我读来让你听听?”
“借条是孙德正写的,不是我写的。”洪德生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再大声说一遍。”尹秀儿大喝一声道。
洪德生却不敢再说了,只把头低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