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洪浩生不敢再言语,尹秀儿把那张借条宣读了一遍。
借條
本人孫德正,因做生意資金不足,今特向洪浩生借白銀貳拾萬兩,經雙方友好約定,利息為月息三分。空口無憑,特立此據。
借款人:孫德正(手印)
出借人:洪浩生(手印)
開慶元年年二月二十九日
“现在让你确认一下,你三个月前呈给那个蒙古人看的,是不是这张借条?”念完之后,尹秀儿让凌震将借条拿到洪浩生面前,让他确认。
“是啊,就是这张。”洪浩生点头道。但他的心里一阵心虚。这张借条他是费了很长时间弄出来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很的意,认为是天衣无缝。可是现在,他不自信了。这个年青人太厉害,他在孙家干的那点事情,都被他一点一点扒拉出来,谁知道他又会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洪浩生,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凡是会写几个字的,有谁会把自己的名字写错的?有没有?”尹秀儿从凌震手里拿回借条,问道
洪浩生不敢回答,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青官员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里面又有什么猫腻。所以,他只能茫然地坐着。
“这张借条上,孙德正三个字当中的‘德’字,中间少了一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别字。孙德正是识字的人呀,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写错呢?”尹秀儿不怕洪浩生沉默,她的手头,掌握着如此众多的证据,还怕他抵赖?她拿着借条,指着里面的德字,发问道。
洪浩生坐那儿,张口结舌。这个官员说的没错,天下人,不管平日里写出多少错别字,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写错。这明显是个破绽,可他怎么就干出这种傻事?
“这张借条,漏洞百出。除了孙德正的‘德’字少了一横之外,空口无憑的‘憑’字,丢了一个‘心’,借款的‘款’字,右边本来是‘欠’字,你却写了一个‘文’字。”
说着,尹秀儿又拿起刚才洪浩生写的那张纸,晃了晃道:“现在请看看你在这张纸上写的三个错别字,‘德’少了一横、‘憑’少了一个‘心’、‘款’把欠写成文,这三处的错误跟借条上的一模一样。洪浩生,你说说看,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洪浩生已经傻掉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在这个官员面前,就是个破漏斗,哪哪都漏水。
不等洪浩生回答,尹秀儿又道:“更加离奇的,是这张借条的日期,開慶元年二月二十九日。洪浩生,你去查查日历,开庆元年二月份有没有二十九日?这张借条如果真的是二十年前写下的,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洪浩生开始用袖子揩拭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洪浩生,你再看仔细了。”尹秀儿举着那张借条,还在还原事实。“这张借条的用纸,叫玉版纸,是一种洁白坚致的精良笺纸。民间有说法,叫玉版纸莹润如玉。现在这张纸颜色发黄,你说是放了二十年的缘故,果真是这样吗?”
洪浩生看都不敢看。在这位年青的官员面前,他所有的把戏都是小孩子玩家家。他怎么还有勇气抬头?
这时候,尹秀儿做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动作,她将那张借条一撕两半。
这个动作,连坐在旁边的凌震也是不解。这姑娘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撕起借条来,她打得什么主意?可是他又不敢问尹秀儿。因为尹秀儿今天的表现太惊艳,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在她面前,他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原来案件调查是这样操作的。像他们那样粗枝大叶,怎么发现得了线索,怎么能像剥笋似的,把包裹在外面的东西一件件给剥离开来,最终获得真相。
“你们看,这张纸外表确实发黄,但内里仍然是白的,黄的只是表面一层。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张纸并非是放置了二十年,它这个样子,是在茶水里浸泡之后染成的。”尹秀儿举着撕成两半的纸张道。
“洪浩生,现在是事实证据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洪浩生已经瘫倒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心里哀嚎:“完了,一切都完了。”
“洪浩生,我知道,以你的财富,七十万两银子还入不了你的眼中。你杀害孙德正,是因为看上他的妻子。可是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孙德正怎么说也曾经是你的朋友,你怎么会为了将他的妻子占为已有,就逼得孙家家破人亡?你这个人,简直是禽畜不如。”凌震愤愤地道。
“嘭!”地一声,房门被推开,在门外一直听到现在的孙小雅疯了般闯进来,跑到洪浩生跟前,抓住他的衣襟,一边摇晃,一边哭喊:“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牧,你还我父亲,你还我母亲。”
当天的傍晚时分,凌震喜气洋洋地走进赵昺的书房。
“官家,太神了,太神了。”他把尹秀儿的破案过程绘声绘色地向赵昺描绘了一遍之后,就喜气洋洋,反反复复说着这三个字,似乎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不会说其他的了。
在尹秀儿把洪浩生的罪证一一罗列出来之后,凌震率领士兵来到洪浩生家,当众公布了洪浩生的罪状,孙小雅又进行了现场控诉,这激起围观民众对洪浩生所作所为的公愤,使得抄家行为变成大快人心的事情。
此次的抄家,又获得六百多万两银子。这样,他们已经获得两千四百万两银子,如果不出意外,待查抄最后一家大户之后,估计能够达到三千万两银子。这样的一个数字,便是他们在琼州没有任何收入的前提下,支撑两年也已经没有问题。
“凌统领,现在相信朕说的推荐一个厉害人物给你没有说假吧。”赵昺也是非常高兴地顺便吹起牛来。
尹秀儿的表现也出乎他的意外,他让她去调查,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她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干净利落地把案件给破了。这是神马速度啊。
“是,是。臣当时有些不信,现在信了,完全信了。”凌震忙不迭地道。
“你们再接再厉,争取把最后一家大户的罪证也给查出来,这件事情就可以完美收宫。”赵昺笑嘻嘻道。
“啊!官家,最后这一个,别再让奴婢查了,您另找一个人吧。”尹秀儿吓了一跳,连忙推辞。
“那哪行,现成的破案高手就在这里,你让朕还去哪里找另外的人?”赵昺连连摇头。
“可是官家,那天您亲口答应的,奴婢就接这一个案子。”
“是啊,可是朕现在改变主意了。”赵昺大大咧咧地道。
“官家,您说话不算数。”
“秀儿,朕还是那句话,破了最好,破不了也没关系。你不必有心理压力。”赵昺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相当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