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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一、庆贺

    长歌落日圆一百四十一、庆贺这天,清风殿非常热闹,后宫的人几乎都到了那里。另外楚王耶律隆佑及其王妃也到了,还有萧隗因一家子,韩德昌也去了,魏国公主观音女,吴国公主长寿女,驸马萧继先,萧排押也在那里,诺大的清风殿忽然让人觉得窄狭了。

    好在萧绰事先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早早地在殿前的空地上支起了穹庐,铺设了猩红的地毯。清风殿前插满了五彩缤纷的鲜艳的旗帜,一切都显得喜气洋洋。

    关于册后的地址,萧绰曾与大臣们有个一番争论,礼部尚书刘景,礼部员外郎王景运说应该依照前例在端拱殿册封皇后,如此更合乎礼制。萧绰则说所谓礼制无非形势而已,虽然,那样做可能更让人觉得庄严,神圣,正规,但也太严肃,拘谨,繁复了,草原上的人喜欢自由,不喜欢繁文缛节,册封皇后也不要那么复杂。最主要的是皇后自己喜欢洒脱,而且大病初愈,需要休养,让她来回地跑,到端拱殿受封,听着你们说一些不知从哪本经书上抄来的谁也听不懂的话,那不是活受罪吗?

    皇太后如此一说,众臣也就无话可说。只是在哪里册封,他们征求了萧绰的意见。

    萧绰说:“就去清风殿册封吧,那地方很好,山青水秀,风光旖旎,人神共明,正好将封的消息告诉给神明,让神明保佑皇后,保佑契丹。”

    萧绰还说了,此次册封皇后,命妇们就不去了,各位大臣也不必去了,只要侍中程熈,押册使南承颜一同前往。

    早朝既罢,萧绰便手牵燕哥带着一帮后宫嫔妃,前往怡和园,依旧拨草寻路,左旋右绕,来到湖边,早有渡船在湖边候着。

    湖对面立着一片黑幽幽的人群,看见萧绰一行,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萧绰上了渡船,拉着燕哥坐在船头,船一靠岸,岸上的人都欢呼“万岁”,齐齐地跪在地上。萧绰走上岸,笑着拉起菩萨哥,叫一声“都起来吧。”

    众人都站了起来。

    萧绰拉着菩萨哥细看,点头道:“真漂亮。”

    菩萨哥今天确实漂亮,头裹红帕,珠玉抹额,后垂金花,穿一件红袍,束一条黑腰带,脚蹬一双黑皮靴。显得神采飞扬,精神焕发。

    萧耨斤跟在萧绰的身后,看着菩萨哥,在她看来,菩萨哥有些刺眼,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黯淡无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即将成为皇后的人身上,即使皇太后光临,也成了她的陪衬品。

    皇上,皇上在哪儿?

    萧耨斤在菩萨哥身后终于找到了皇上,他就站在菩萨哥不远的地方,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忘了皇上的存在,都对菩萨哥施礼,恭贺,赞美,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每个人都被她吸引了。包括皇上,包括皇太后。

    萧耨斤却是一个例外,她冲破漩涡,来到皇上面前,向他行了大礼。她的行为提醒了在场的与她一起来到其他嫔妃,于是,蒲贵妃,萧贵妃,李贵人,白贵人,姜美人,马美人,艾良人都走到耶律隆绪面前行了大礼。这也提醒在场的其他人,皇上才是这里的主角。

    菩萨哥也意识到这一层意思,然而,她没有走向耶律隆绪,而是,伸手扶着萧绰,走进了清风殿。

    一行人也跟着进去了,分开两边站着,菩萨哥坐在大殿当中,萧绰,耶律隆绪在丹墀上坐下。

    这时,萧耨斤只听见耳边乱哄哄地响,钟声,鼓声,琴声,吹笙鼓瑟,乱成一锅粥。萧耨斤听不出什么音韵,只觉得耳畔一阵阵炸响,她心里像浪潮般地翻腾。她看着坐在大殿当中的菩萨哥,她那鲜红的头巾和袍子,像火炬一样灼痛着她。

    她眼前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有那红彤彤的火把,她耳畔也什么没有,程熈拿着一本册子,叽里呱啦读了半天,而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而当菩萨哥戴上皇后的凤冠,穿上皇后的袆衣时,萧耨斤的眼睛直了,脚步不禁向前迈出了一步,却被站在她身边的吴国公主一把拉了回来。她看了吴国公主一眼,吴国公主正责怪地看着她。她蓦然一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昨天,冯家奴告诫她的话,不禁为刚才的冒失惊恐不已。

    萧耨斤退了回来,静静地听着程熈读册毕,菩萨哥起身向皇太后、皇上四拜,萧耨斤也跟着叩拜四次。菩萨哥登上丹墀,在皇上旁边坐下,萧耨斤带头称贺,跪拜,并致辞:天有龙凤,地有娘娘,天地永寿,娘娘吉祥,佑我契丹,国祚永昌。接着,又拜了四下。

    随后,向皇后敬酒,又是四拜,皇后赐酒,又拜了四次,皇后入阁,再拜四次,只累得萧耨斤腿脚都酸了。好不容易,礼毕,乐止,耳朵清净,萧耨斤心也凉透了。又想起那凤冠和袆衣,想象自己戴上凤冠,穿上袆衣,是什么样子,

    萧耨斤正沉浸在做皇后的美梦里,忽听到,萧绰大声说:“今天,是我契丹大喜的日子,朕要设宴好好庆祝一番。”

    萧绰说罢,耶律隆绪也说了:“皇太后说的对,确实值得庆贺,朕今天要赐在座的各位一个小礼物,拿上来。”

    耶律隆绪说罢,只见寺人抬上来一个紫檀木箱子,打开箱子,耶律隆绪首先拿出一串翡翠珠子,用红筋穿着。耶律隆绪让菩萨哥走过去,他亲手将珠链套在她的脖子上。

    菩萨哥跪谢了耶律隆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真是锦上添花,翡翠珠链挂在菩萨哥的脖子上,浑然天成,就如生长在一块汉白玉上一样,那熠熠的光亮,让萧耨斤眼睛也跟着发光。

    接着,耶律隆绪令人将箱子里的银锭依次分给在场的所有人,人们得了赏物,都来向皇上、皇后叩拜,称谢。

    一时,赏赐已毕,轮到亲王,公主,驸马,后族之人,嫔妃,大臣向皇后敬献贺仪。送钱送物,送珠送宝,各种各样摆满了大殿。

    轮到萧耨斤敬献贺仪时,萧耨斤说:“妾身自来贫困,没有什么好东西敬献给皇后,只备了一点笔墨,纸张,画具送给皇后,不成敬意,望皇后勿怪。”

    萧耨斤说罢,就听见礼仪官唱到:“萧贵妃贺礼:湖笔一套,徽墨十块,澄心堂纸十刀,规尺一副,各色颜料十盒。另有毛刷十把。”

    菩萨哥听了,站了起来,走下丹墀,来到萧耨斤的面前,拉起萧耨斤的手说:“知我者姐姐也。”

    萧耨斤说:“妾身实在是太穷了,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敬献皇后,这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皇后不要嫌弃。”

    菩萨哥说:“说哪儿的话?你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萧耨斤说:“只要皇后喜欢,妾身就放心了。”

    菩萨哥回到皇上身边,说:“萧贵妃真是有心,她送我那么好的东西。”

    耶律隆绪说:“她确实有心,连朕都想不到。”

    萧绰想:“人们常说‘人心叵测’真是如此,谁能想到她还有这个心机?”

    菩萨哥说:“太后,萧贵妃是一番好心。”

    萧绰笑道:“是,是一番好心,朕要好好赏赐她一些什么?哦,对了,前些日,女真人送来一张貂皮,毛色皮子都很不错,就赏给萧耨斤吧。”

    菩萨哥说:“妾替萧贵妃谢谢太后。”

    萧绰微微笑了笑,说:“萧耨斤,上前听旨。”

    萧耨斤连忙走上前来,跪下。

    萧绰说:“贵妃萧耨斤性情淑和,恭顺有礼,即封为元妃。”

    萧耨斤听了大喜。萧绰又赏赐了一张貂皮,皇上也赏赐了一对珍珠,萧耨斤喜不自胜,连忙拜谢。

    当天,萧绰与众人同欢,尽情欢乐,吃罢酒席,又吃烧烤,一直闹到午夜方归。

    可是,萧耨斤回到寝宫却怎么也睡不着,非要让奴婢们再准备些酒菜,她要请冯家奴喝酒。冯家奴受宠若惊,不敢与萧耨斤同席,固辞,被萧耨斤搧了两耳光,只得侧身坐了。

    酒菜安排妥当,萧耨斤和冯家奴就着一轮明月,在院子中央,喝起来。冯家奴首先恭贺萧耨斤升为元妃。

    萧耨斤说:“这都是你的主意好,果然那骚狐狸喜欢那些没用的东西。”

    冯家奴说:“是主子的福气好,奴才们都跟着沾光了。”

    萧耨斤说:“什么好福气?要不是你,本宫或许跟‘疯驴’一样了,所以,本宫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你。”

    说罢,萧耨斤给冯家奴斟了一杯酒,冯家奴端起酒,说:“奴才本来就是主子身边一条狗,奴才不要主子什么感谢,只希望主子能站在山顶上,奴才也可以站在你的身边,看一看风景。”冯家奴说完,仰头把一杯酒喝干净了。

    萧耨斤叹道:“可惜山顶已被别人站着,没有本宫落脚的地方。”

    冯家奴说:“主子不要气馁,奴才以为那个位置,迟早是主子的。”

    萧耨斤说:“难,难啊,皇上对她情深义重,整个后宫都不及她一人,那个什么杨贵妃都比不上她。”

    冯家奴说:“主子说得对,皇上确实宠爱她,那是喜欢她的容貌,但人总是会老的,等她老了,色衰了,皇上就不会喜欢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萧耨斤气愤地说,“再说,等她老了,本宫也老了,怎么办?”

    冯家奴说:“这不一样,她已经不能生育了,主子却有公主,还可能有皇子,太子。只要有皇子,有太子,那站在山顶上的人还不是主子?”

    萧耨斤听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觉得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便说:“奇怪,本宫好像怀上了。”

    冯家奴笑道:“主子,这也太快了吧,皇上前天才来,主子怎么就觉得有了?”

    萧耨斤说:“不知道,就像怀上了。”

    冯家奴说:“那奴才就恭喜主子双喜临门。”

    萧耨斤说:“你说本宫若是生下皇子,皇上会不会废了她?”

    冯家奴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暂时不会。”

    萧耨斤说:“为什么?”

    冯家奴说:“因为皇上太喜欢她了,再说废除皇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除非她做了不该做的事。”

    萧耨斤说:“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冯家奴说:“她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权欲的人,现在又是皇后,都已经满足了,还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萧耨斤叹道:“看来本宫是扳不倒她了。”

    冯家奴说:“主子为什么非要扳倒她不可?”

    萧耨斤说:“本宫恨她。”

    冯家奴说:“主子恨她抢走了皇后的位子?”

    萧耨斤说:“这只是其一,本宫更恨她抢走了皇上。”

    冯家奴说:“奴才知道主子爱皇上。”

    萧耨斤说:“是的,所以,本宫见不得别人和皇上好,尤其是她。只要她在,谁也不在皇上眼里。”

    冯家奴说:“要想扳倒她也不是不可能。”

    萧耨斤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她是一个没有权欲的人,而且,已经是皇后了,还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冯家奴冷笑一声,说:“她不会做,别人还不会帮她做?”

    一句话提醒了萧耨斤,喜道:“是啊,你说得对,本宫再给你斟一杯。”

    冯家奴仰头喝了那杯酒,说:“奴才祝贺主子早日得逞所愿。”

    对于封萧耨斤为元妃的事,耶律隆绪很是不解,次日,他去了延寿宫,正好韩德昌也在。

    韩德昌得知皇上的不满,说:“不光是皇上不解,臣也不解,太后这样做也真是太草率了。”

    萧绰说:“皇上不理解,也就罢了,为何你不理解?”

    韩德昌说:“臣觉得萧耨斤不适合做元妃,臣知道她私底下很恨菩萨哥,”

    萧绰说:“朕住在后宫,岂有不知?朕还知道废皇后是受了她的挑唆才烧了菩萨哥的图纸的。”

    耶律隆绪说:“那为什么还是废了皇后?”

    萧绰说:“不废皇后,菩萨哥会当上皇后吗?菩萨哥当不上皇后,后宫还有她呆的地方吗?她那么单纯,怎么斗得过那些阴毒之人?”

    韩德昌说:“确实如此,这些年菩萨哥一直在太后,皇上的庇护才安然无恙,不然,还不知道被整成什么样子了。”

    耶律隆绪说:“朕也知道太后的良苦用心,只是不该封萧耨斤为元妃的。”

    萧绰说:“朕这样做,是想安抚一下她。”

    韩德昌说:“萧耨斤是一只不知餍足的狼,只怕太后这样做,反而会助长她的贪心。”

    萧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可能忘了,当时皇上为什么要娶她进宫?”

    韩德昌说:“娶萧耨斤是为了联姻,联合阿古只部族。”

    萧绰说:“是啊,我们不能失去这支力量呀。”

    耶律隆绪说:“还是太后考虑的周全。儿臣眼光太短浅了。”

    韩德昌说:“这样做,虽然可以联合阿古只部,只是菩萨哥就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了。”

    萧绰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有朕在,菩萨哥安全得很。”

    韩德昌说:“是的,可能臣的担心是多余的。”

    萧绰说:“菩萨哥是你的外甥女,但她也是朕的儿媳,朕的侄女呀。”

    韩德昌说:“那就谢谢皇太后了。”

    耶律隆绪说:“大丞相放心,朕也会照顾好菩萨哥的。”

    韩德昌说:“皇后自小与皇上感情深厚,臣知道皇上是不会亏待她的。”

    耶律隆绪说:“自从佛塔图纸被烧之后,菩萨哥一心沉浸在绘制佛塔图纸之中,近来,由于勤劳过度,这几日总是喊头痛眩晕,朕担心她被累坏了。”

    萧绰说:“皇上想怎么办?”

    耶律隆绪说:“儿臣想南征在即,三关是第一战场,朕想先带菩萨哥去南京,一,让她休息休息,再,做好南征准备。太后看行不行?”

    萧绰说:“这样也好,你就带着菩萨哥先去南京,现在萧挞凛还在征讨回鹘,党项,等他剿灭了他们,朕即来与你汇合。”

    得知皇上要去南京,后宫也开始忙碌起来,许多嫔妃都收拾东西等候与皇上一道出发。

    可突然接到旨意,皇上此次去南京只带皇后一人,其他人都留在上京。

    萧耨斤听了旨意,将一个琉璃杯都摔碎了。

    冯家奴立即劝道:“主子息怒,你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萧耨斤怒气冲冲地说:“凭什么只带骚狐狸一人去?本宫为何不能去,不,我非去不可。”

    冯家奴说:“旨意已经下来了,主子怎么去?”

    萧耨斤说:“不,我要去找皇上,让皇上带我去。”

    冯家奴说:“圣旨就是皇上下的,主子找皇上也没用。”

    萧耨斤说:“那我就找皇太后。”

    冯家奴说:“皇上一定征得太后同意才下的圣旨。奴才听说,皇上为何只带骚狐狸一人,就是想见她绘图辛苦,带她出去散散心,不想别人打扰。”

    萧耨斤说:“那怎么办?本宫就想与皇上在一起,每天看到他,我的心里也是舒服的。”

    冯家奴说:“主子还是忍一忍,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耨斤无话可说,气得又将冯家奴捶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