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贞四年四月,武节郎毕再遇攻占颍上,不久又取颍州。武锋军统制陈孝庆复新蔡,江州统制许进复新息,光州忠义军孙成复褒信。韩侂胄欢欣鼓舞,于乾贞四年五月,蛊惑宁宗下诏北伐。
诏曰:“天道好还,盖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顺,虽匹夫无不报之仇。朕丕承万世之基,追述三朝之志。蠢兹逆虏,犹托要盟。朘生灵之资,奉溪壑之欲。此非出于得已,彼乃谓之当然。衣冠遗黎,虐视均于草芥。骨肉同姓,吞噬剧于豺狼。
噫!齐君复仇,上通九世。唐宗刷耻,卒报百王。矧乎家国之仇,接乎月日之近。夙宵是悼,涕泗无从。今将勉辑于大勋,必允资于众力。兵出有名,师直为壮。
言乎远,言乎迩,孰无中义之心?为人子,为人臣,当念祖宗之愤。益砺执干之勇,式对在天之灵,庶几中黎旧业之再光,庸示永世宏纲之犹在。布告中外,明体至怀。”
北朝皇帝完颜璟感觉这戏份也该唱足了,懒得再搭理回应他“伪赵”谬论!直接命平章政事仆散揆屯兵汴梁,与枢密副使完颜匡、真定知府乌古论谊等将总御南朝攻略。
战争算是正式打响了。田俊迈五月初十增兵新蔡。仆散揆担心南朝自新蔡攻略蔡州,然后取郾城、许州,逼迫汴梁、洛阳。所以当即命纳兰邦烈、抹捻史乂搭率精骑三千,潜入蔡州埋伏戍守。
到了五月底,南朝李汝翼、郭倬果然合军五万围攻蔡州,无奈终不能克。又逢六月阴雨连绵,营中积水。纳兰邦烈、抹捻史乂搭乘机分骑兵前后突击,李汝翼、郭倬连夜溃退。此外,五月底李爽自颍州北进围攻陈州,徒单羲拒守,乞住及买哥率兵增援,内外夹攻,李爽败退。
因为六月初的蔡州、陈州之败,南朝刚刚开始的北伐之战,居然在淮西战场上,瞬间开始转攻为守了!
而在荆襄战场,皇甫斌五月十三日攻唐州,吾古孙兀屯拒守,纳合军胜驰援。皇甫斌仓皇溃退,接着再攻邓州又再次大败。川陕战场程松遣将攻方山原,也被蒲察贞击败。
其实完颜璟对所谓的南朝北伐早有布置准备,只是因为顾忌岚山的反应,才用了“设备养恶”策略。现在既然南面的攻击全都瓦解了,那么也总该俺们北朝将士们露露脸吧?
七月,小皇帝完颜璟令仆散揆为本次“自卫反击战”的统帅,领十五万精骑分兵三路南下反攻。
其中,出三万行省兵自出颍州,计划攻略安丰、庐州、和州、无为,甚至真州、扬州等地。因为涉及到大明的关照,仆散揆亲自领军节制,以减少大明误判。故而,这一路反倒成了佯攻。
枢密副使完颜匡以兵三万出唐州、邓州,攻略襄樊、荆州等地。左监军胡沙虎领两万兵在信州呼应。这才是此次北朝的核心反击力量。
纥石烈子仁率军三万、左监军完颜充领一万,合兵出陈仓,计划攻略汉中。此外再以富察贞以岐陇兵一万出成纪。完颜纲以汉蕃步骑一万出临潭。舒穆噜仲温以陇右步骑五千出盐川。
此外,完颜璘以兵五千出来远。诸军都归纥石烈子仁辖制,一起攻略巴蜀之地。
在金军的大举反攻之下,乾贞四年八月,南朝不但尽失之前攻占的颍州等地,光州、安丰也相继被占领,而且迫近庐州、舒州。陕西金兵则迅速攻陷西和州、阶州和大散关。
更要命的是,是年八月,南朝的四川宣抚副使吴曦突然宣布降金,献阶、成、和、凤四州于金国,天下震骇!吴曦可是信王吴璘之孙,定江军节度使吴挺的儿子。手握蜀中精锐重兵,那是真正被南朝依靠的国之柱石!怎么说反就反了呢?
吴曦说废话!俺们吴家数代从军,三世守蜀,八十年的名节族望累积,人心归附。这次又拜韩侂胄所赐,如今整个蜀地军权、财权都在手里攥着呢。
换成你,难道就不会生出别样心思吗?何况北朝的仆散揆早已派来使者,连封拜蜀王的诏书、金印都到了。为了称王,吴曦也是啥子脸面、良知都不要了。
大金进犯西和,战事正紧,吴曦却在与金人联系受降诸事。可怜他手下的将士们居然对此无一知晓,还在前线死战不退。甚至连对面的金兵都早已知道内幕,纷纷暗自不忍。
八月十八日,吴曦乘坐天子车,在兴州即蜀王位,以治所为行宫,称该年为元年。
由是其伯母赵氏怒而绝亲,婶母刘氏日夜号泣,骂不绝口。所属将官中,杨震仲服毒自尽,史次秦自毁双眼,杨修年、詹久中、家大酉、李道传、邓性善、杨泰之等人弃官逃亡。
眼见众叛亲离,但吴曦早已被皇权遮蔽了灵智,毫无退意。反而“议行削发左祍,统十万军沿嘉陵江背击襄阳”,打算助金灭宋。
“乾贞四年八月,吴曦僭称王位。时有兴州军中军正将李好义、江仓官杨巨源、编管吏赵葵等,出私家钱阴结江湖义士百余人,欲诛伪蜀王吴曦。
九月二十八日晚,李好义将兵断蜀王宫出府路,杨巨源、赵葵率七十义士以巨斧劈门入殿。
伪蜀王吴曦怒,欲携侍卫以巨刃迫众人。杨、赵不能抵,杨巨源高呼:诛杀国贼正在今日,惟死而已!乃以身抵刃,死战不退。
又有黑面具人自殿外入,十步杀一人,连诛伪蜀王侍卫十数人。所过竟无一合之敌,一步之顿。
伪蜀王乃太息,不意见屠龙刀来。遂弃刃就死,黑面具人从容起长刃立斩伪蜀王吴曦。
李好义弟李贵收吴曦头颅入匣,献首朝廷。盖吴氏称王不过四十一日即败,年四十有六岁也。
叹息吴氏三世建功西陲,屡受奖赏,爵高王侯。川、陕民间有口皆碑,多有传颂。而以吴曦之叛,八十年家族名望毁于一旦,诚可为后来者戒也。
或曰,李、杨、赵所率江湖义士,皆岚山福威镖局之佣兵也。斩伪蜀王吴曦之黑面具人者,乃骠骑将军也。”《大明史》
要说九月初时候,随着吴曦兵变,南朝荆襄等地一度面临腹背受敌的恶局。金国兵锋更曾直逼建康江北,南朝震恐。韩侂胄甚至做出临阵换将的脑残行为,用一直和他阴奉阳违的丘崈换掉指挥失当的心腹邓有龙?
仆散揆大喜,哈哈,老邱啊,早就有联系啦。这次不就算不过江,江北这块也要变颜色喽!结果就因为一群江湖义士诛杀了投诚的伪蜀王吴曦,导致蜀中、荆襄战局大变?
双方立马再次翻转战局。要说韩侂胄虽然病急乱投医,总算也有错进错出的运气。他可不光是启用了丘崈,安丙也被临时委任四川宣抚副使,宣布赵葵、李好义为将,连战连捷,不但很快抢回阶、成、和、凤四州,十月进而一举收复蜀中、汉中,而且兵锋直指长安。
此外,岳珂、华岳等人也一起迅速恢复功名,二人领军替下战败的皇甫斌部,在唐州、邓州、信州一带连番布阵反击。别看他们兵力不多,可拒险而守,面对完颜匡居然不落下风。若非对方军阵单薄,而且孤军作战,完颜匡甚至担心继续下去,怕是郾城、许州也要难保。
至于东部的六安、庐州、顺昌一线,则因为过于靠近大明淮南郡,双方一直都是处于小规模拉锯摩擦状态。南朝以守为主,金国也因为顾忌大明态度,双方都没敢在这里放手一搏,民生上的损失倒是有限。
可怜仆散揆指挥大军正在风头旺盛时候,却没料到蜀王吴曦死翘这么快,自己辛苦数年的埋伏被一朝废弃。他更没料到南朝一届书生赵葵、岳珂、华岳等人,居然也都有这等军事天赋!
果然“岚山出品,必是精品”啊!仆散揆忧惧成疾,十一正月病死军中。此后南北皆无再战力,遂议和。大金左相完颜宗浩接帅印,自此沟通大明鸿胪寺,着手大战善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