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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屁民

    虽然隔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米秋野却依然感觉得到张礼修目光中深深的恨意,令他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菀儿也感觉到了这份压抑和恶念,颤巍巍地站在母亲身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俩儿的对峙。

    张礼修毫无日系罪犯死缠烂打盖不认帐的劣根性,表现的异常洒脱,坦然说道:“你开口便问菀儿姓氏,想必已知晓一切,料你此番前来,定是要斩草除根,取我母女性命,是也不是?!”

    这开场白未免也太直戳槽点了!好歹你也来点social再翻脸啊!

    已经习惯了男人世界里一上来先寒暄一番的米秋野,面对这位咄咄逼人的妇人,竟有点准备不足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以便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紧张,冷场片刻后,米秋野这才说道:“张夫人快人快语,直爽豪迈,果然不负当世奇女子之名。实不相瞒,时至今日,晚辈才得知义士赵崇乃是菀儿的父亲,遥想赵义士当年,为报苏固知遇之恩,孤身一人,勇闯敌营,那份豪气在下这辈子都忘不了,不过,义士之死,却与在下并无瓜葛,张夫人对我恨之入骨,想必有些误会。”

    张礼修的情绪逐渐开始失控,怒道:“无耻米贼,休要搬弄是非,骗我孤儿寡妇!”菀儿在一旁想要劝上几句,却慑于母亲的威严始终不敢开口。

    米秋野道:“晚辈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话,赵义士勇武刚烈,在下哪里是他的对手,当年一战,几欲死在他的剑下,谁曾想那日过后,好事者却风传是我将他杀害,此谣言一经散播,便三人成虎,纵使我极力否认,却仍无济于事,还请张夫人明察。”

    张礼修怒问:“真凶若不是你又是哪个!?”

    “赵义士由米师张修出手制伏,而后,被杀入营寨的众卫士取了性命……”

    此言一出,张礼修和菀儿皆失声痛哭,张礼修哀鸣道:“我那夫君忠义节烈,定是到死都不曾辱没家门的名誉。米贼!你声称与我夫君之死无关,可汉中失陷一战,我失去的亲人又岂止他一人,尔等犯上作乱,兴不义之师,却要连累无辜百姓家破人亡,身为米贼头目,这个仇,我该不该算在你的头上!?”

    在那些乱世枭雄眼里,攻城略地的时候,误杀个把百姓,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偶尔屠个城,又有何妨?屁民就应该是自己走向人生高峰时脚下的人肉垫脚石,哪里还有什么仇恨的权利?然而,这件事却关乎米秋野的底线,他同情屁民,同时他也是一个屁民,甚至他有一个好朋友还是穿越过来的未来屁民,通过与管中的接触,他了解到未来的底层人民所面临的各种压力:求职、交友、买房、结婚、通货膨胀、道德沦丧……在管中身上,他甚至找到了时代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很快便转化成了一种责任感,让米秋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底线:屁民也是自由的,也是有尊严的,也是有好人的,他想要让这些人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胁,虽然这听上去多少有点自不量力,可一个人只要活着,怎么着也得有点梦想吧。

    张礼修的控诉引发了他的沉思,他参与过战争,却从没有认真思考过战争,回想起被张鲁占领之前的汉中,似乎并不像现在这样太平,在苏固拙劣的治理下,汉中人民始终都在与饥饿做着顽强的斗争,以至于张修在这里振臂一呼,便从者如云,有无数底层百姓随他一起揭竿而起,和黄巾起义遥相呼应。而在张鲁接盘之后,随着****的政治体制越来越完善,以及各种利民措施的颁布,当地百姓逐渐过上了能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甚至境外人士也纷纷投奔而来,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张鲁比苏固更适合成为这里的主人,而推行****确实要比军阀割据更具有先进性。

    可这能够成为公然入侵的理由吗?

    根据管中后来断断续续的回忆,米秋野得知未来的那个世界,并不单单只有眼前这个群雄争夺的天下,而是由许多或大或小的国家组成,这些国家强弱不等,贫富悬殊,可即使是这样,在名义上,任何一个大国也不可以悍然吞并某个小国。国与国之间是如此,宗教亦然,一个宗教,无论教义如何教人向善、如何普救众生、如何具有先进性,民众们始终都有权利选择拒绝信仰。令米秋野最为伤心的是,管中在他的那个世界里根本就没听说过天师道或五斗米道。米秋野问他没有没最为熟悉的教团,管中当时回忆了半天,最后告诉他有一种清真教遍布天下,为人熟知。问起他清真教的教义,管中答不上来,但他知道清真教的各个分支:有“赵记”、“闪记”等“某记派”和“兰州派”,其中赵记、闪记擅长做烩面,而兰州派擅长做拉面,但他们也有相似之处,那就是都会烤羊肉串儿。

    米秋野沉浸在深层次的思考里一言不发,张礼修却认定他是自知理亏,不由得越发恼火,最终还是彻底失控,嘶吼着向仇人扑了过去。

    米秋野被她夺人心魄的震天吼声惊醒,急施了一招儿定身术,竟全然不起作用,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他心中骇然无比,却也让他想通了一件事:她的吼叫声并不是一种宣泄怒火的方式,而是某种高明的道法,成功抵御了自己的定身术,回想起来,当年的赵崇也是这样边吼边打,只是不幸碰上了道行高他一筹的张修,方才败下阵来。

    张礼修来势犀利,以至于罩在脸上的面纱都被吹了起来,米秋野本想独步青云闪身躲开,可当他看到面纱后面的那张脸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四肢无力,连一步也挪动不开。

    一张因十年不见天日而惨白如死灰一般的脸上,有着一对爆裂过眼睛,双目四周尽是裂缝似的伤疤,两道深如沟壑的泪痕从脸上划过,猩红幽暗,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正如差点夺去性命的那场梦境里一样,张礼修出手如电,双手紧紧嵌入米秋野的脖子,发足全力要将他掐死。

    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离他而去,菀儿的哭喊声很快便被张礼修尖利的笑声所淹没,同样的抵抗米秋野已经不想再做第二次,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无论他怎样反抗,也逃不过这种死法儿。

    十年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张礼修都在梦想着这一刻的到来,此刻总算得以成真,不禁令她激动的浑身颤抖,可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一个女子的声音悄然在她耳畔响起:“张夫人,你生平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维护亡夫的家门荣耀,可你若是恩将仇报,杀了菀儿的救命恩人,却无疑是赵家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