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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司马光废尽新法

    高太后听完,说道:“给高遵裕复宫一事,断不可行。他灵武之败,非同一般败仗。这仗几乎导致全军覆没,军民死伤近百万,财物损失更不可计。神宗十分气恼,由此积病不起。神宗按军法撤了他的官职,贬于外地。这场大灾祸由高遵裕造成,他得免杀头已是万幸,现在神宗尸骨未寒,我怎么能只顾私恩为他复官,而违反开下的公议!”

    蔡确十分羞愧,怕高太后怪罪,战兢兢告退。高太后听政的时候,一直没给高遵裕复官。大臣宋用臣,善阿谀承,深得神宗信任。神宗在位期间,兴建东西府、筑京城、建尚书省、立原庙等所有大工程,均命他权主其事。他利用职权,贪污公共场所银,搜刮百姓,敛财甚巨。朝臣乏谦节者,往往谄附之,权势震赫一时,高太后临政不久,将宋用臣贬监滁州、太平州酒税。

    宋用臣急忙祈求神宗的乳母,为他在高太后面前讲情恢复官职。乳母进宫拜见太后,太后察其情,说道:”你来有什么事吗?是为宋用臣复职,来讲人精的吧?我告诉你,为宋用臣这样的人讲情复官,万万做不到。你还想像过去我儿子在位时,那样为人请求内降吗?你知道内降的严重后果吗,再不要为别人求情干扰国政了。要是还这么做,我立即命人先把你斩了!”乳母大惧,不敢出言,从此,宫廷内降遂绝。

    高太后的两个侄子公绘、公纪都该升观察使,但她坚持不允。皇帝一再请求,才升了一级。一次高公绘呈上一篇奏章,请朝廷尊崇皇帝生母朱皇太妃和高太后的家族。高太后见奏,召来高公绘问道:“你文化水平不高,怎么能写出这样的奏章?”高公绘说出了这是邢恕的主意,并代为起草的,高太后不但不允所请,还把邢恕逐出了朝廷。

    高太后接着传旨,遣散了修筑京城的役夫,停止制造军器,以及禁庭工技,废除了一些苛敛,使得人民欢悦。王珪等人事先并没有听说,等旨意传出才知道高太后贤明。高太后又诏罢京城的巡逻士卒,并免了行钱,废除浚河司,急召司马光、吕公著入朝。

    高太后听说司马光进京后,于是派遣内侍梁惟简去询问治国之策。司马光请求大开言路,诏榜于朝堂。等到梁惟简回去复命的时候,蔡确等已探知了司马光的话,于是先创立了六议上奏。高太后见了此议,又遣使给司马光看。司马光愤然道:“这是拒谏,并非求谏;人臣只好不言,一经启口,便犯此六语了。”高太后即改诏颁行,言路得以渐开。

    接着高太后任命司马光知陈州,并起用程颢为宗正寺丞。程颢正想上道,偏偏得病,很快去世。司马光受命赴任陈州,道经京城,正好王珪病死,辅臣依次递升,有了一个空缺。高太后当即留下司马光辅政,命为门下侍郎。

    蔡确等人担心司马光废除新法,又提出三年无改的大义,传遍都中。司马光道:“先帝所行的法度,如果合宜,就算百世也应遵守。如果是王安石、

    吕惠卿所创,害国病民,必须废掉何况太皇太后是以母改子,并不是以子改父。”众人见他搬出高太后,自然没法反对。

    高太后又召吕公著为侍读,吕公著自扬州进京,擢升为尚书左丞。京东转运使吴居厚,接替了鲜于侁的职位,大兴盐铁,因此被弹劾,谪置黄州,仍用鲜于侁为转运使。司马光对同僚说道:“子骏甚贤,不应让他居外。朝廷想救京东困弊,非得子骏不可。他是一路福星。当今人才甚少,怎能得到像子骏一样的一百人,而散布天下!”原来子骏就是鲜于侁的字。

    鲜于侁一到任,就上奏罢除莱芜、利国两冶,以及海盐依河北通商。于是司马光、吕公著两人,把新法全部废除,无论好坏。他们罢保甲,罢保马,罢方田,罢除市易。又削了前市易提举吕嘉问三秩,贬为知淮阳军。次年,改为元祐元年。右司谏王覿,大力攻击蔡确、章惇、韩缜、张璪等参与新法的人。右谏议大夫孙觉、侍御史刘挚、左司谏苏辙、御史王岩叟、朱光庭、上官均等人趁机落进下石,接连弹劾蔡确。

    司马光大喜,于是撺掇高太后免掉了蔡确相位,出知陈州。高太后极为欣赏和信任司马光,于是升司马光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高太后又任命吕公著为门下侍郎,李清臣、吕大防为尚书左右丞,李常为户部尚书,范纯仁同知枢密院事。至此,朝中全部换成了反对新法之人。

    当时司马光已经有病,因为青苗、免役等新法,还没有全部废除,西夏和议也没有谈好。他不禁叹息道:“诸法没有废掉,我死也不能瞑目。”于是写折简给吕公著,说道:“我以身就医,已经把家事交给儿子。只是国事还没有着落,特以托付给你。”吕公著于是禀告了高太后。

    高太后于是下诏免了司马光的朝觐,特许他乘肩舆入朝,三日一次。司马光不敢当,上奏道:“不见天子,如何理事?”高太后又改令司马光的儿子扶着他入朝,还免除拜跪之礼。司马光于是请求废除王安石的青苗、免役二法,恢复以前的旧法,诸大臣自然不敢有异议。

    免役法被废除之后,司马光又请求恢复差役法。章惇极力反对,与司马光当殿辩论。高太后勃然大怒,把章惇逐出京城,贬为汝州知州。这时苏轼已奉诏进京,担任中书舍人,请求行熙宁初的给田募役法,声称有五大利处。监察御史王岩叟却说五利没有,却有十弊,因此苏轼的建议没得到采纳。

    群臣又各行其是,高太后又下令资政殿大学士韩维、吕大防、范纯仁等人详细商定后上奏。苏轼本来和司马光关系极好,于是去见司马光,说道:“公想改免役为差役,我看两害一样,没有看到有什么益处。”司马光问道:“有什么害处?”

    苏轼答道:“免役的害处,是在于收敛民财,以至于十室九空。敛从上聚,下面必常患钱荒,这害已经验过了。差役的害处,是

    百姓常受役官府,无暇农事。贪吏猾胥,随时征比,相继为奸,岂不是异法同害吗?”司马光又问道:“依你的高见,应该如何?”

    苏轼说道:“法有相因,事乃易成。事能渐进,民才不惊。从前三代时候,兵农合一,到了秦始皇才分作两途。唐初又变府兵为长征卒,百姓出粮食养兵,兵又出力保卫百姓,天下称赞。就算是圣人复生,也不能改变了。现在的免役法颇与此相同,你如果突然废除免役,改行差役,正如罢长征,复民兵,恐怕民情反多痛苦。”司马光却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答了几句话,苏轼即辞出。

    次日,司马光到政事堂议政,苏轼又说起此事,司马光非常不高兴。苏轼却不管他的脸色难看,依然从容地说道:“昔韩魏公刺陕西义勇,你为谏官,再三劝阻。韩公不乐,你也不顾。苏轼曾经听说你自述前情,难道今日作相,不许我说话吗?”

    司马被苏轼说地无言以对,只得起身谢道:“容待慢慢商议。”范纯仁也对司马光说道:“差役一事,不应速行,否则转而害民。我希望你能虚心纳言,所有谋议,不必都是从自己这里发出。如果事情都由你专断,恐怕奸人邪士,反而得以乘间迎合。”司马光还是露出为难之色。

    范纯仁又说道:“这是使人不得尽言。我如果只知道向你献媚,不顾大局,早在当日少年的时候,迎合王安石,早图富贵了!”司马光这才令役人悉用现数为额,衙门用坊场河渡钱,均用雇募。

    司马光决定改行差役法,以五日为限。属下都俱嫌太过急促,只有开封府知府蔡京如约完成,当面回复司马光。司马光大喜道:“假如人人奉法如君,有何不可?”待蔡京辞退之后,司马光以为可行,想坚持到底。

    其实蔡京是个大奸臣,专事揣摩迎合。当初见蔡确得势,就依附蔡确。现在见司马光入相,就依附司马光。这种反复小人,最误国事,司马光一个书生,哪里晓得他暗中机巧!

    此时王安石居在金陵,听说朝廷变法,却丝毫不以为意。等他听说废除免役法,愕然失声道:“竟然一变如此?”过了很久,说道:“此法不应该废除,君实等人实在太胡闹了。”不久,王安石病死。高太后因为他是先朝大臣,追赠太傅,后人称他为王荆公。元丰三年,曾经封王安石为荆国一公,所以沿称至今。王安石既死,其他支持新法的人依次被贬。范子渊贬知陕州,韩缜罢知颍昌,李宪、王中正等人,被罚司宫观。郑绾、李定放居滁州,吕惠卿贬为光禄卿,分司南京。后来,再被贬为建宁军节度副使,安置于建州。

    拥护新法的人相继被罢黜,吕公著于是进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韩维为门下侍郎。司马光又上奏说道:“文彦博是宿德耆臣,应起为硕辅。”高太后想用他为三省长官,言官却以为不可,于是任命他为平章军国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