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触动了高希的心,只要高希有了抗日的想法,过去的一切,对张一真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
思想的变化总要有一个过程,他和高希比武的时候,日本鬼子还没占领这里,也许天生的领地观念,不容外敌侵入,也许鬼子的残暴触动了高希的心,也许看到饿殍遍地破衣烂衫,触动了高希心灵深处的怜悯,不管怎么说,锦衣玉食的高希良心发现,对鬼子汉奸有了恨,对穷苦百姓有了同情之心,这样的变化,对张一真来说,也就足够了。
张一真猛然发现,高希那么可爱,在自己面前倒像个孩子,他紧随着高希,大摇大摆走进大门。
马三紧随其后,小声提醒:“大哥,听我的话,也许高麻子安排了一场‘鸿门宴’,我坐你身边,看我眼色行事。”
说到这里,马三突然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使劲旅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小声嘟囔:瞧我这张嘴巴,咋命令起大哥来了。
张一真哼了一声,他四处望了望,一切看上去那么熟悉,西院的逍遥厅门口亮着两盏灯,借着照进东院的微弱的灯光,张一真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人。
其实,一帮家丁做好了准备,他们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行动。
少爷那熟悉的脚步声在大院里响起,一重一轻的走路声,疤癞眼听得很清楚,他忙从暗处跑过来,拉住高希的手,一脸焦急地说:“少爷,你回了家,这下老爷太太可放心了,你可不知道,土八路游击队跟皇军动了家伙,那子弹嗖嗖地飞,我可担心死了,生怕伤到少爷,没法交待,你回来了,真好!”
高希突然抡起巴掌,重重地打在疤癞眼的脸上,“好你个疤癞眼,见到小鬼子就往家里跑,我还以为你跟小鬼子作战,没想到你小子当了缩头乌龟,看到人家打鬼子,你却往家跑。”
马三忙拉住高希的手,小声说:“都是自己人,不要动手嘛,疤癞眼去找你,又不是执行命令去打仗,看到游击队跟小鬼子打起来,他带人往家跑,说对也对,说不对吧,也有道理,但仔细想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疤癞眼捂着脸,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脸委屈地说:“少爷,马半仙说的对,虽然有点不大对劲,但大方向没有错,你打西墙翻出去,我带着人一路向西找了好半天,结果没找到你的影子,倒发现黑压压的一片皇军,着实让人害怕,可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伙不怕死的游击队,突然开了枪,着实吓了我一跳,想开枪又不知道该打谁,只好悄悄地跑回家。”
高希冷眼看着疤癞眼,突然说:“你就不会帮着游击打小鬼子?”
“打皇军!”疤癞眼着实吓了一跳,“少爷,打皇军我可不敢,就几杆步枪,咱也打不过皇军啊!就算咱人再多,三个对一个也干不过,就算能干过,也不能打啊!皇军可是这里的主人,老爷说巴结还来不及,哪敢跟人家交手,真交手,皇军打不死我,高老爷也得弄死我。倒不如谁也不帮,悄悄地回家。”
高希推了疤癞眼一把,“往后,你小子要记住我的话,见到小鬼子,给我狠狠地打,今晚我要请客,你不朝小鬼子放一枪,跑了回来,今晚不要让我见到你。”
疤癞眼后退两步,抬头望着张一真,来到马三身边,小声问:“马半仙,这高大的汉子,威风凛凛的,倒像游击队的人,他来干啥?”
马三笑了,凑到疤癞眼耳边,“高希请的就是这个人,就连我也是作陪,这位先生是少爷的老朋友,我马半仙也不大认识。”
疤癞眼摸着红肿的脸,呆呆地望着高希,这小子感觉情况不妙,慌忙跑到高老爷的房间,敲了几下门,急促地喊叫着高老爷。
高老爷听到疤癞眼那不同寻常的喊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不急不乱,拄着文明棍慢慢来到门边,朝门外望了一眼,打开门。
疤癞眼急着往屋里走,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高老爷撇了撇嘴,关上门,狠狠地骂:“你他娘的抢死啊!天没塌下来,你急个啥?一点屁事就把你吓成这样,成不了大气候!”
站在高老爷身边,疤癞眼一低头,使劲咽了唾沫,“老爷,大事不好,少爷一口一个小鬼子,这还得了,若传到皇军耳朵里,皇军一歪嘴说我们私通八路,那可是杀身之祸。”
高老爷瞪了一眼疤癞眼,朝屋里一摆手,“别胡说,先屋里坐,”看到疤癞眼慌忙朝屋里走去,高麻子紧走两步,拉住疤癞眼衣襟,附耳小声说:“要有大将的风度,懂吗?机智沉稳,遇事不慌,其实,皇军和小鬼子都是一个称呼,高希的话,你全当没听见。”
“老爷,我懂,我懂,咱屋里说。”
高老爷显然不放心,他走进院子,侧耳听了听院里的声音,朝逍遥厅看了一眼,逍遥厅的灯没亮,他断定,马三去了高希的屋子。
疤癞眼快步走进屋里,一眼看到丁齐坐在桌边,正美美地喝着茶水,这家伙心里一下来了气,心想:我挨了高希的揍,你一个家丁却坐在这里喝茶水,看来,这丁齐单独行动,一定得到了情报,要不然,高老爷平时瞟都不瞟一眼的家丁,怎会请到屋里,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丁齐见疤癞进屋,忙起身,满脸堆笑地望着疤癞眼,亲热地叫了一声队长。
疤癞眼白眼珠瞟一眼丁齐,闭眼一扭头,坐在桌边,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啊!鼠目寸光,拿队长不当人物,这路人啊早晚得吃亏,县官不如现管嘛,不懂这个,活脱脱一个傻子。”
丁齐知道疤癞眼在说自己,年轻气盛的他突然伸手抓住疤癞眼胸前的衣襟,提了起来,正要张口叫骂,高麻子突然进了屋。
丁齐忙松开手。
高老爷进屋,看到俩人笔直地站立着,以为俩小子见自己进屋礼貌地站起来,他心里高兴,坐在床边,摆了摆手,“坐下吧,疤癞眼啊,丁齐告诉我一些情况,说高希要请马三喝酒,喝酒就喝呗,家里有的是酒,马三也不是外人,一会儿你俩都去,我也凑凑热闹,听听你们说话。”
疤癞眼喝口水润润嗓子,瞪起眼睛,来到高麻子身边,小声神秘地说:“高老爷,你不知道啊,可不是喝酒那么简单,高希要请的不是马三,少爷请的那个人,大个子,凤眼竖眉,不怒自威,着实吓人。”
“啥?啥?凤眼竖眉,大个子。”高麻子慢慢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想了想,来到丁齐身边,小声问:“你可见到这个人?”
丁齐摇了摇头,“老爷,我和少爷就见了马三,还有一伙打鬼子的游击队,本来少爷想请他们来家里喝酒,可人家不来,老爷,我丁齐收了你的钱,不敢胡说,队长说的那个大个子,我压根就没见。”
丁齐架不住高麻子的手段,他没能守口如瓶,金钱,在没有信仰的人面前,总要显示它那不可抗拒的魔力。
不过,丁齐留了个心眼,他怕把知道的全说了,少爷饶不了他。
高麻子的麻脸哆嗦了几下,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嘴里嘟囔:难道张一真这小子没有死,高路说张一真被打死了,难道打死了个假的,真的还活着?
疤癞眼看到高老爷一脸紧张,慌忙站起身来,凑到高老爷耳边小声说:“高老爷,吃谁向谁,恨谁害谁,这道理我懂,有些情况我不得不告诉你,少爷把那大个子领到自己屋里,一准有秘密事情,我觉得少爷发了疯,他竟敢命令我遇到皇军,狠狠地打,我觉得,少爷一准吃了大个子的**药,就连皇军他也不怕了,一口一个小鬼子,凭少爷的脾气和武功,我疤脸眼可弄不住他,高老爷,你得好好管管少爷,再这样下去,少爷非得给你捅个大娄子啊!”
“啥?高希这小子竟敢命令你跟皇军干,唉,真是他娘的疯了,这不是傻又是什么?疤癞眼,你小子可给我记好了,千万别听高希胡说八道,遇到皇军咱要点头哈腰,人家打一巴掌,咱就立马挺直身子,说打得好,脸上还要挂点微笑,只要皇军高兴就好,人家有枪有炮,占着咱这地盘,家里光有钱算个屁,就咱家里那几十条破枪,谁也得罪不起!”
高麻子说到这里,长长地叹口气,满面痛苦地摇了摇头,心想:高希啊高希,我奋斗大半生,积攒下这么大的家业,非毁到你小子手里不可,我想法设法四处走动,最怕得罪的就是眼皮子底下的小鬼子,你小子竟敢和畜生对着干,小鬼子是干什么的,杀人放火的专业户,得罪了日本人,到时候,我一生的心血就成了一把火,一家人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老子偷偷地组织的家丁,为的是保家产,你小子却琢磨着用这帮人打鬼子,真他娘疯了,漂亮的二太太啊,你咋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
疤癞眼呆呆地望着高老爷,这小子一脸奴才相,朝高老笑了笑,竖起大拇指,紧着说:“高老爷,你老英明,英明啊!老爷说的真对,皇军若是打我,我他妈的就叫好,就笑,老话讲:抬手不打笑脸人,这理我懂。”
高麻子拄着文明棍,站在屋子中间,抬头望着屋顶,想了想,突然说:“疤癞眼,那个大个子不好对付,我和丁齐到高希屋里陪他们喝酒,丁齐年轻,多用把力,一定要把大个子灌醉,我有赏;疤癞眼,你在门外埋伏好人马,看我眼色,只要我朝着大个子悄悄一挤眼,就立马打死大个子,要马立,别他娘的犹豫,只要打死那小子,我他娘的豁去了,赏你小子十块大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张一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