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摆放在高希的会客厅里,说是会客厅,其实就是处在正房中间位置的堂屋,开门就进到这间屋子里,因此视线很好,屋外有什么情况在这间屋子里看得很清楚。
张一真坐在正对门的位置,坐北面南为“上座”,其实他特意选择了这个位置,他知道在高希的屋子里,最危险就是他自己,背对着墙壁,别人无法从背后袭击,面对着门,只要外面有什么异动,他可以及时发现,迅速做出反应。
高希和马三坐在他的左右手,像两个护兵,左右保护着他。
高麻子拄着拐杖来到门口,老家伙故意装出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手按拐杖摇晃着身子,疤癞眼忙上来搀扶着他。
扭头望一眼身后的丁齐,高麻子小声问疤癞眼:“可埋伏好家丁?”
“老爷,你放心,全埋伏好了,就等你一挤眼,就把那小子打成筛子。”
高麻子微微点点头,朝屋里望了一眼,“‘上座’的位置被大个子占了,那个位置面对着门。”
疤癞眼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高麻子真正的意思,但他知道上座就应当是老爷的,你一个毛头小子,虽然是高希所谓的朋友,老爷来了,你小子就得识趣,立马让开。
扶着高麻子进了屋,疤癞眼盯了张一真一眼,张一真低着头,装着没看见,他喝着水,眯着瞍,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马三看到高老爷忙站起身来,手一摆,笑着说:“高老爷,你老来了,请坐。”
疤癞眼一脸不高兴,眼盯着马三,有些得意地说:“马半仙,你可是算命的先生,乡的俗理你当然明白,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高老爷来,你得说:‘请坐,请上座’。这样才能对嘛。”
说到这里,疤癞眼瞟一眼占据上座的张一真,接着说:“有的年轻人就不懂事,占据上坐,高老爷来了,也不知主动让一下,真不懂礼貌啊?”
说着说着,这小子哈哈地笑起来。
张一真慢慢抬起头来,眯着的眼,慢慢地睁大,马三眼望着大哥,知道大哥要发火,他朝高老爷笑了笑,“高老爷,乡下的俗理,其实你比我要懂得多,这上座嘛,本来不是这位先生,主客必须得分清,今儿个高希请客,他是主人,我们都是客人啊!客人坐上座,这本身就没有错。”
张一真慢慢站起身来,他朝门外望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客随主便,如果高老爷想坐在我的位置,也没啥关系。”
让开主座,张一真坐在马三的位置上,朝高老爷点点头,笑着说:“高老爷,你请!”
高麻子看了一眼主座的位置,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另一边就是张一真,紧挨张一真,老家伙觉得不大安全,高麻子费力地挤出一丝笑纹摆摆手,“都是客人嘛,没那么讲究,随便坐,随便坐。“
说着话,高麻子背对着门口坐下来,他恰好面对着张一真,疤癞眼和丁齐坐在高麻子两边。
上菜的工夫,高麻子仔细地打量张一真,他不敢直视张一真,随意地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在张一真的身上扫来扫去,他看张一真的眼睛眉毛,断定这个凤眼立眉的家伙就是张一真。
确定了张一真,高麻子有些心慌,他如坐针毡。
望一眼儿子高希,咳嗽了两声,心想:你这个傻这伙,就是这个混蛋打瘸你的腿,你咋跟他又交上了朋友,真是好了伤癞忘了疼。张一真来我家,一准是为了探听消息,搞清我高麻子到底是哪头的,这好办,我总有办法对付你。
高麻子的心里既别扭又害怕,感觉一个炸弹就在自己身边,说不定哪会儿就响了,他端起酒杯,不紧不慢地说:“来的都是客,没有外人,头三杯都得干了,我例个外,上了岁数酒量也不行啦,大家别挑理,我随意喝。”
看着众人一饮而尽,高麻子蘸蘸嘴唇,咧开嘴巴哈了一口气,看了看张一真,突然问:“这位先生何方人士?”
张一真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一个穷人,和高老爷不一样,爱吃肉却没得肉吃,穷人跟富人就不一样,穷人思想单纯追求的不过就是金钱,想得是如何活下去,天天也就寻口吃的,请高老爷别见笑,我好长时间没吃肉了,馋得慌,咱边吃边说,富人嘛,和穷人想得就是不一样,比方说高老爷,你有的是钱,想得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家产,追求的那是精神享受,吸大烟寻刺激,啥稀罕玩啥,跟我们穷人不是一个档次,高希瞧得起我,才交了我这么个穷朋友,不过……”
张一真突然停下来,看了一眼丁齐,他知道,在高麻子面前,只有他身边的人才最有功击力。
“先生,不过啥?快说给我听。”高麻子的脸一下红了,他的心慢慢提起来。
张一真笑望着丁齐,“高老爷说先干三杯酒,咱们喝过三杯,我开个头,咱们接着往下说。”
喝过三杯酒,吃出版口菜,张一真放下筷子,眉头一皱,满脸严肃,“我在大马庄看到了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小鬼子围了大马庄,抓人。”
高麻子一听这话,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皇军抓人有啥大惊小怪的,枪毙人都不稀罕,”他摇摇头,“看见骆峰当肿背,少见多怪啊!”
张一真笑望着丁齐,轻轻地点点头,丁齐似乎明白了张一真的意思,这小子忙站起来,“老爷,可不是少见多怪,皇军抓人我跟少爷都看到了,他们抓的是**和游击队的家属,抓了一个小姑娘,你问问少爷。”
高麻子一下惊呆了,他眼望着高希,嘴里喃喃:抓**的家属。
高希将一杯酒倒进嘴里,摇晃着脑袋站起来,指着高麻子说:“爹,丁齐说的没错,小鬼子抓得就是**还有八路军游击队的家属,疤癞这小子遇到了小鬼子不但不打,还偷偷地跑回来,爹,你想想,若我们不把小鬼子打跑了,任凭这帮畜生折腾下去,咱的家业早晚也得被他们一把火烧掉。”
“别胡说!”高麻子大脸蛋子颤抖起来,灯光下,他的脸色煞白,很显然,老家伙有点害怕,慌乱的眼睛朝门外望了一眼,壮了壮胆,大声说:“我高麻子是保长,有人叫我村长,一村之长就得保一村人的安全,皇军要粮食,出人修公路建炮楼,干这活那活的,都得我派人去,在我的家里,绝不允许张口闭口小鬼子,要叫皇军。”
白了一眼高希,高麻子接着说:“高希啊高希,兵荒马乱的年月,千万不要交那些乱七八遭的朋友,到时候引火烧身,得不偿失啊!”
“爹,你甭管我,小鬼子杀人放火我看不下去,我要带着家丁跟小鬼子干。”
高麻子望着宝贝儿子,气得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瞟了一眼张一真,断定都是张一真搞得鬼花活,必须杀掉这个可恶的家伙,不管怎么说,在敌占区,皇军的势力最大,得罪不起,如果高希这样胡闹下去,张口闭口小鬼子,若皇军的眼线知道了,非吃大亏不可。
想到这里,高麻子看一眼高希,慢慢站起身,拄着拐杖说:“儿子啊!跟爹出去一下,爹有话要对你说。”
高希不知道爹有什么事情,跟在高麻子身后出了屋子。
张一真知道,高麻子怕伤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屋里的人对高麻子来说都不重要了,他断定,高麻子就要行动了。
高老爷和高希都出了屋子,疤癞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动手还是不动手,这小子开始犹豫,动手吧,高老爷还没有使用眼色,不动手吧,又怕高老爷不回来使眼色,那十块赏钱弄不到手里。
这小子眼盯着张一真,使劲挠着头皮。
丁齐也没有忘记自己那块大洋,他端志酒杯,专找张一真喝,说第一次喝酒六六大顺,一连干了六杯,张一真也不含糊,接着回敬了六杯。
张一真脸微微发红,可丁齐脸如红布,这小子醉了,本来稳坐的张一真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变成俩,一会儿又成了仨,这家伙揉着眼睛,扭头朝门外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家丁背着枪,慌忙跑了过来。
张一真冷眼看着门外,只见家丁冲进屋里,站在疤癞身边,一脸慌张,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队,队长,有,有情况。”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张一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