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未像楚洁、玉衡一般,被挡在阵外,相反,她被阵内那股强大的气流吸入阵中。
众人讶异非常,不通其中缘故。
若说她身怀秘术,那楚洁也修秘术;若说她名通贪狼,那玉衡也通廉贞;若说是李圆启放水,可那李圆启见她入阵,分明也吃了一惊。
这天枢究竟有何与众不同?现下也无暇追究。
总之天枢入阵,这让三人重新燃起了破阵的信心。
楚洁集中心力,想找出所有八卦阵的惊门,却发现每个八卦阵运行法则各不相同,杂乱无章。
“找不出惊门。”楚洁说道。
“那阵眼就不是惊门!”玉衡沉着,如果每个辅助的八卦阵没有统一的运行规律,那么找不到惊门的就不止楚洁,李圆启恐怕也是一样。
布阵之人主阵最紧要的,一个是验阵的法门,另一个就是破阵的阵眼,阵眼失控是主阵大忌,那无异于刀柄赠敌,任人宰割。
玉衡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些萦绕二十八星宿,飞速旋转的八卦阵,很可能只是迷魂阵。
若依常理,按说朱雀在顶,玄武入宫,宫为内卦,门为外卦。那么两者应该连环进退,井井有条。
不论怎样穷测变幻之妙,曲尽造化之奇。
都不至于让楚洁这样的行家,只觉眼花缭乱,却无半分规律可寻。
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们是李圆启故意布设出来,把个辰星阵装饰得熠熠生辉,借以迷惑人眼,而实则予通力辰星却毫不相干。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思。没错,楚洁大胆断定,这些辅阵通通无用,她把目光锁定在阵内北斗。
那北斗七星和左辅光亮如常,然而右弼却明亮异常。
右弼星又叫隐元星,顾名思义,此星常常隐失,它突然大放异彩,这就极不寻常。
“隐元星现!”楚洁叫道。
“是天枢!”轻竹亭虽然疼痛难忍,但是阵内变化,他不敢掉以轻心。
隐元星君居离宫之位,性躁易暴,正是在天枢入阵后突然显现。
天枢现在所处的方位,恰好就是隐元星的位置。
这就犹如当初雨亭,梅傲霜通身紫光流彩一样。
一定是天枢身上有什么能唤醒隐元星君的东西,她才会被吸入阵中。
“是她身上的子母坠。”
玉衡像触电一般的闪现往事,当初捉灵狐时,玉衡曾被灵狐魅惑,是天枢一杯冷茶警醒了他。
他曾问她,她如何不受蛊惑。天枢便给他看,她所佩带的一枚紫晶坠,说是天降陨石,可以驱邪避祟。
陨石即是陨星,这天降陨星与天上的主星遥相辉映,共成一对子母坠。
天枢这枚紫晶坠,怕就是隐元星所遗的陨星。
情势紧急,阵外三人竭力快速寻找破阵之法,他们的只言片语原是在天枢入阵后的转瞬之间。
天枢入阵后哀求李圆启:“师傅,您罢手吧,您不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啊!”
“住口,连你也要忤逆我么?”李圆启此时也瞧见隐元星现。
李圆启暴怒:“你和我走!”说时钳住天枢手腕,拽着她强行重走七星步,这回大概危急,李圆启顾不上顺逆穿插,故弄玄虚了。
他在顺穿,楚洁重复信心,她没说错,万变不离其宗,她不能再被迷惑了。
楚洁定精观瞧,隐元星愈发明亮,阵形飘浮,阵布晃动,阵角不稳。
楚洁心知阵眼已现。
“天枢,是天枢的子母坠。”楚洁明白了,隐元星就是阵眼。
李圆启实在狡猾,隐元星是颗隐失之星,设它为阵眼,阵法如何能破!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天枢子时醒来,寻不见玉衡,又见看守的侍卫都在昏睡,知道玉衡三人必是破阵去了,就急忙追来。
绕道北门,通报姓名后,守城的侍卫已得到里面的回报,说是确有此人,可开城门。
天枢赶来时,正看见玉衡斜在地上,李圆启即刻就要验阵隐遁。她一时情紧,扑入阵中。
而她身上所佩带的紫晶坠,召现了破阵的阵眼——隐元星。
“师姐,破阵。”玉衡大声喊道。
天枢急忙扯下紫晶坠,抛向隐元星。
“正北沉西。”楚洁大叫方位。
“不要!”李圆启忙欲喝止天枢,眼见紫晶坠已经抛出,急忙伸手要夺。
紫晶坠升在天枢头顶,光芒四射。
李圆启跳起抢夺,眼看着似乎抓到了紫晶坠,然而那紫晶坠却好似虚化了一般,只瞧见在那儿,却根本无物可抓。
众人看得分明,都明白了,紫晶坠与天枢,已经人石合一,与其说紫晶坠是隐元星的子坠,莫不如说天枢就是隐元星的子坠。
若是早些利用紫晶坠牵引隐元星破阵,或许还来得急,只是此刻,除非有强大的力量刺激隐元星君,否则未等破阵,恐怕洪水就要早一步泛滥了。
此时,李圆启的七星步只剩三步未走,他退离天枢一舍之地,叫道:“你就陪葬吧!”
说着又行一步,使出浑身的功力,最后一次喊出:“水、坎、癸巳位。”
此时北方辰星和隐元星君同样明亮非常,是验阵还是破阵都只在一瞬之间。
众人明显感觉山下似有水势涛涛,巢湖引动,汹涌在即。
而辰星阵法已乱,阵角摇摇晃晃,破裂在即。
城外攻撞轰鸣,城内阴风飒飒。
楚洁喊叫“天枢你是阵眼!”
玉衡随即大叫:“师姐,不要!”
天地之间悠悠荡荡,杳杳冥冥,惨气冲霄,阴霾彻地。
天枢最后向阵外玉衡瞄了一眼,嘴角隐隐一笑,聚敛秘术真气,拼尽全力咬舌自尽,当场气绝,连一丝气息都未残存。
天枢惨烈身亡,隐元星突然大放异彩,耀目的光明,照如白昼。
辰星阵瞬间暗淡无光,阵破于无形,李圆启惊骇之余,迈出最后一步,业已隐遁了。
巢湖波潮涌动,似乎也要抑制不住。
轻竹亭突然想到龙鳞,摸出一片金鳞抛向巢湖,那金色龙鳞自投入湖,轻竹亭居高临下,看巢湖虽是依旧暗流汹涌,水位倒是未见暴涨。
玉衡抱起天枢,欲哭无泪。
他看见天枢残留在嘴角的微笑,他知道那是留给他的。
“啊……”
玉衡突然仰天长啸。啸声悲愤凄哀!
他听不见风声鹤唳,听不见战乱喧嚎。
他眼里是天枢的微笑,怀里是渐渐变凉的身体。
楚洁和轻竹亭都不敢走近,远远地陪着,心里难过悲戚。
玉衡的哀嚎响彻云霄。
远隔千里的梅傲霜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风欺窗格,梅傲霜惊出一身冷汗,她做了一个恶梦,梦见玉衡出雨亭,隐桥忽然消失,玉衡“啊!”一声坠入万丈深渊!
不能再等了,她得去找玉衡!
梅傲霜收拾好,一开房门,正碰上陆不凡。
“你,你在这干嘛?”梅傲霜有点恼火,半夜三更跑到她的房间,他要干什么!
“别误会,我只是睡不着。”
“你睡不着也不能跑到我这来当门神啊!”梅傲霜现在跟他真是纠缠不起!
“师妹,你这是要走么?”陆不凡问道。
“是,你也走吧。你不是要去青州么?你不是有血海深仇么?不报了么?”梅傲霜激他。
“是啊,是大仇未报!如果不是担心你,我这会儿已经人在青州了。”陆不凡恼怒道。
“那你现在就去啊!不要担心我,也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也走,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梅傲霜说罢便走。
“你个疯子!”陆不凡拽住梅傲霜,扯进屋里,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梅傲霜羞愤之下,施法幻术。陆不凡早有准备,闪身避开她的目光。
“师妹,你能不能听师哥一言!”陆不凡辞严色厉。
梅傲霜心痛非常,她一扭头,倔强的咬住嘴唇。
“我再跟你说一次,你丟下他俩,只会激怒师傅和刘腾。他们神通广大,任你俩逃到哪里,也是无用!”
“那就等他们抓到我再说。”
“师妹,你拿走了文牒,难道只是为了自保?”陆不凡问道。
“那还能拿来做什么?”梅傲霜不信任他,况且他早晚要走,何必知道。
“你是要找到合适的关卡,阻止他们出境,是么?”
“大魏禁止生丝和蚕种贸易,我是不会让它们从我手里运出去的。”梅傲霜儿女情长,可是大义面前也不含糊。
“看这一路的关卡,那刘腾的符节,比圣旨还灵,你斗得过么?”陆不凡担心她。
“刘腾这么厉害,你为何还要报仇,这仇你报的了么?”
“自然,千难万难,所以我急着去青州。就是要抓住他的罪证。”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蚕种不能出境,大魏律例不让它出境,它就不能出境。”梅傲霜坚定说道。
“你可以拦,但要讲分寸,如果勘验的人故意放水,那就一定是刘腾的人,你千万不要义气用事。”陆不凡再叮嘱。
“你什么时候走?”梅傲霜问。
“这一两日吧,我带你通关勘画一次文牒,我才能放心的走。”陆不凡还是周到。
“那你既然今夜不走,为何在我门外,明天说,不就行了?”
“不,我确实睡不着。师妹,你对迦摩谛用的幻术,异于轻师弟,我想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