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位卑权轻的一珠亲王,到朝廷新贵的三珠亲王,宋琅只用了一个月,便走完了他前二十年都没走成功的路,虽然暂时还没有实际性的职位给他,但最起码,在爵位上,他已经与其他皇子差不多了。
另外,钟子期也被调离万年县,升任刑部员外郎,完成了人生的大跨越,原本黯淡的仕途,一下子便星途璀璨了起来。
一部员外郎可是要职,与那看不见丝毫出路的小主簿相比,完全就是两个境界。
而苏玄真则从太学博士调去了负责起草诏书的中书省,更可谓是一步登天!
太学博士往上,至多不过接张清正的班,领国子监祭酒,或是礼部,看似很清贵,但基本没什么实权,但中书省却不一样,在这里如果能做到头,那就是嘉国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翊卫校尉陈靖因护驾之功,虽未直接升职,但也被天子赏赐了许多物事,并且也被调任,主要负责掖庭巡防,在皇城,也是极重要的要职了。
不光他们,就连远在梁州,可以说是豪赌了一把的尉迟淳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但被擢为梁州府折冲都尉,又鉴于梁州方面损失了太多头部官员,为防梁州生乱,所以由他暂摄梁州刺史的职位,维稳梁州局势。
皆是平步青云,得了大好处。
表面上来看,这是天子荣宠,似乎有意要提拔陈王,不然决不至于将跟着他回来的每个人都提到要职上,可实际上呢,天子并非故意为之,而是秉持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原则,方才做的决定。
钟子期是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真正有才学之士,而且能在官场上被压这么多年不得出头,却又不至于被彻底革除,正说明此人虽不善巴结上司,但做事秉公持正,绝不会授人以柄,这样的人才,天子当然要重用他,平时不好说,如今既然都空出位置了,为何不用?
再者,上次花月楼命案,朝廷这边对他是有亏欠的,如今正好一并弥补了,所以天子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至于苏玄真,他是张清正的关门弟子,而天子对张清正一向很放心,他的关门弟子,自然也当重用,不过年纪太小,还需磨砺,所以才会提到中书省,离得近,更方便观察此人的能力,性情,最后视情况重用与否。
而这,正是宋琅的高明之处,兵书上有句话说,‘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阴谋阳谋,本就是相依相存的,他在使用阴谋达成目的的同时,也靠着阳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天子不可能因为担心外界误会,就甘愿埋没人才,而只要他肯重用这些人,那就等于在向外界释放信号,自己要提拔陈王了,而宋琅的路,自然就好走多了。
江轻寒说过,要成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什么是天时,在嘉国,天子的意思,就是天时,不需要他明着说,只要这么含含糊糊地透露出点意思,宋琅的地位也会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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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齐王府,才刚收拾完,从城门口回来的宋欢,迎面就挨了宋齐光一巴掌。
“啪!”
宋欢哀叫一声,一手捂着脸,无比委屈地道:“二哥......”
宋齐光沉着脸,厉声质问道:“我问你,为何要设局?”
宋欢慌忙辩解道:“我没有......”
宋齐光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
“你还敢撒谎!”
宋欢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言语了。
宋良见状,在一旁冷声道:“你可真是个猪脑子,那宋泰安的是什么心,你自己难道就没一点数?给他当枪使也就罢了,当着二哥的面,你还敢撒谎?”
宋齐光是恼怒于宋欢竟敢在自己面前撒谎,而宋良则是厌恶于此人竟会蠢到与宋泰合作。
不过,面对弟弟宋良,宋欢总算是多了些脾气,立马争辩道:“老四明知那钟子期与我有仇,还故意带他去梁州,这不就是想......”
话音未落,他便又挨了宋齐光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宋良都懒得骂他了。
“六哥,你就消停会儿吧,这案子是老爷子点名要查清楚的,不管让谁去,都一样。如今这个结果,虽不算最好,但也不差了,最起码,牵扯不到你身上,你要知道,东宫那边完全可以栽赃是咱们指使的邱燮谋反,是他宋琅在呈报给老爷子的文书上点明了,此事乃邱燮他们自发所为,无人指使,这就算卖给咱们一个人情了。”
宋欢一听这话,顿时激动道:“本就是邱燮那王八蛋自己害了失心疯而已,与我何干,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他?”
宋良冷笑连连。
“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现如今得罪他,对咱们可没好处,你要明白,老爷子才刚提拔他,咱们就对他下手,你让老爷子怎么想?更何况,只要东宫不倒,那咱们和他,永远都是盟友,退一万步说,你今天去为宋泰那厮冲锋陷阵做什么?他是谁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他能安好心么?”
宋欢嗫嗫嚅嚅了好半晌,终归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宋良见状,又对宋齐光道:“东宫那边不安好心,想要离间咱们,坐山观虎斗,我看咱们倒也可将计就计。”
宋齐光看也不看宋欢,不过言语间,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度。
“准备一下,明天晚上在我府上设宴,请老四过来,到时候,我亲自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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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宋承乾听闻了宋琅回京的事,也兴高采烈地找上了正在屋中打谱的江轻寒。
“先生妙计呀!”
江轻寒放下手中棋谱,一拱手,神情略显腼腆。
“殿下谬赞了。”
宋承乾一边脱靴落座,一边兴奋地道:“这次梁州大案,死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老二他们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之后,梁州可就不会再归他们管了!”
邱燮等人的死,可不仅仅是在齐王党身上撕开了一个口子,而是直接将大门都打开了,太子党只需要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便可让梁州彻底脱离齐王党的掌控,而少了这个钱袋子,对于齐王党来说,的确是一次重创!
江轻寒亦是感慨道:“臣也没想到,最后竟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宋承乾却有些惋惜地道:“唉,可惜了,宋琅那厮没死,否则的话,趁此机会,就可直接废了宋欢那小子!不光如此,孤还得到消息,父皇已经决定,将他提为三珠亲王了。”
江轻寒闻言,微微一笑,道:“殿下此言差矣,依臣之见,这陈王殿下没死,可是一件大好事呀!”
宋承乾如今对他已十分信任,不但不恼,反而赶紧追问道:“先生这是何意?难道是孤想错了?”
江轻寒侃侃而谈道:“陈王殿下在梁州险些遭劫,九死一生才苟全性命,难道他就不会怀疑,这是否为,呵呵,齐王所为吗?而以此为机会,您就可趁机离间他们双方,还记得臣曾给您说的吗?陈王殿下不是您的敌人,而应该是您拉拢的对象,他的地位越高,才越是能对齐王他们产生威胁,届时,您自可稳居东宫,坐山观虎斗了。”
宋承乾在心中细细地琢磨着这几句话,好半晌,才微微颔首。
“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可孤就担心一点,孤与他先前......”
江轻寒立马道:“哎,殿下何必如此,您与他之间,只有些许旧怨,只要不再添新节,时间一长,迟早是会忘记的,更何况,您是他的哥哥,也是我嘉国的太子,您若肯屈尊降贵,拉拢于他,何谈他不诚心归顺于您呢,他的性子,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宋承乾点点头。
“是了,是了,老四的性子,呵呵,难堪大用,根本不用担心。”
江轻寒道:“正是此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宋承乾一转头,正欲发作,可在与来者对了个眼神后,转头看了眼江轻寒,江轻寒则早早识趣地起身回避了,待得来者附耳细语了一番后,宋承乾突然大怒。
“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站在一旁的江轻寒转过头。
“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宋承乾一脸不悦之色,沉声道:“是老五!他去城门口,奏宫廷御乐迎接老四,差点出事!”
江轻寒看了眼来者,宋承乾见状,挥挥手,示意对方离开,而那人在躬身行礼后,便出去了。
等到房门重新关上,江轻寒这才叹息道:“唉,这个楚王,真是让殿下您一番苦心谋划,全都付诸东流了!”
宋承乾亦是大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上次让他去陈王府,这小子估计连去都没去,就直接回来了,还骗孤说老四太过傲慢,不肯见人。后来,孤让他去城门送行,这小子也没说什么好话,如今又是这样,也不跟孤打一声招呼,就擅自行动,实在是太不将孤放在眼里了!”
越说越气,宋承乾突然一把将桌子都掀了,上面黑白两色,由匠人精心打磨,圆润如一的棋子,还有那紫檀木的棋盒都落在地上,看得江轻寒眼角一抽。
心中骂个不停,面上,江轻寒却赶紧上前,劝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呀。”
宋承乾拍着胸膛,往外一指,怒道:“他究竟有没有将孤当他的亲哥哥?啊?若不是孤,他以为,他能有今天这个地位?真是太放肆了!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