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裘盛自己都不想去那栖凤楼,倒不是害怕花钱而是怕陷入这花红柳绿之中只记得花天酒地而没了进取之心。不过这次是必须进去,所以裘盛鼓起勇气如同一个‘壮士’迈进了栖凤楼。
老鸨见到这么一伙人,感觉很诧异。领头的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非常俊朗;身旁跟着一个不过十二三岁长得更加俊俏的小公子;身后则有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跟着,明显就是二人的护卫。
做了多年的生意,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老鸨一眼就看出裘盛五人身份不同一般,所以立刻就一脸笑容的窜过来招待。
对浓妆艳抹的女人裘盛并不反感,只要妆化得好,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对于张小蓉这个小丫头来说就有些受不了了。她一看见老鸨过来就是一脸的不痛快,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这种眼神对老鸨已经产生不了任何伤害,她早就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在她看来,有钱就是爷爷,没钱就是孙子,至于客人是什么眼神没必要在乎。
“几位爷,你们是第一次来小店吧,请问你们是来听曲,还是来寻快活?我们这的姑娘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而且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绝对是都是好女子,各位见了必定会非常高兴!”
身边就带着一个小丫头,自然不能太过火,故而裘盛没有急着回答老鸨的问题,而是转头问刘黑心,“刘哥,你说咱们玩什么比较合适?”
看了看裘盛,又看了看张小蓉,刘黑心立刻说道:“少爷,咱们和你堂弟第一次来这,不太熟悉,就去房里听个曲吧。”
“几位大爷,咱们这的姑娘价格不一样,一个头牌要五贯钱,一个二等的要四贯钱,一个末等也要三贯钱。一壶美酒是五百钱。请问你们要多少?”
抢钱!这是裘盛脑子里闪过的一个词。五个人最少要五壶酒,来一个二等唱曲的姑娘,全加起来最少也要花六千五百钱···喝花酒的花费居然如此大,裘盛心中都后悔来打探了。
女人对钱非常敏感,一听到这个价,张小蓉立刻怒目圆瞪,眼看就要发怒。好在裘盛对她腰间一蹭及时阻止才没有露馅。
既然来这里当然就不能显得太小气,于是裘盛干脆‘大方点’,要了一个二等唱曲的和十壶美酒。接着就将张小蓉拉进了老鸨给五人安排的厢房。
一进厢房,张小蓉便挣脱了裘盛的手,说道:“你刚刚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能说话吗?别忘了你是女的,那老鸨一听就能听出来!我们是来打探的,最不该的就是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你一个良家女孩跑来青楼做什么?事若反常必有妖,你说了话,引起那老鸨的注意,一切就都会变得麻烦。”
歇了口气后,裘盛又说,“待会那唱曲的来了你也不能说话,若是憋不住就去回廊上逛逛!四处走走!弄清楚这建筑结构也不错!”
虽然很讨厌这里的脂粉气,但是张小蓉也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而且第一次来好奇心战胜了厌恶感,所以并没有撤退的想法,而是打算‘坚持到底’。
看到了张小蓉脸上的‘坚毅’,裘盛忍不住笑了,暗叹这还真是个倔丫头,难怪没几个人能管住她。此时裘盛还有些了自豪感,因为他就是那为数不多的能管住张小蓉的人中的一个。
没多久,唱曲的盈玉就进来了,接着那十壶酒也陆陆续续的送了进来。
“几位爷,请问你们想听什么曲子,奴婢给你们弹。”盈玉一脸媚笑娇滴滴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媚笑和言语的杀伤力非常大,裘盛几个男的一听就浑身发软,仿佛受了一掌被打得坐不稳。而张小蓉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了不露馅,只是一脸愤怒但是并未开口骂人。
“先来一首《渔舟唱晚》,如果弹得好,我们还有打赏。”裘盛笑道。
知道如果将裘盛几个哄高兴了还有打赏,盈玉当然高兴,立刻尽心尽力的弹起《渔舟唱晚》来。
虽然有些受不了那盈玉的媚笑,但是裘盛也不能不受着,而且还得回过去几个坏笑,否则实在不像来喝花酒的纨绔子弟。见到此等情形,张小蓉可有些受不了,她不敢说话却不代表没有办法表达愤怒。不住的掐着裘盛肋下的肉,让裘盛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这位少爷,你弟弟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不,不是,我这小弟调皮,要他别来这花柳之地他偏要来,如今来了受不了又怪我。你不必在意,继续弹《渔舟唱晚》就好,有几分神韵在其中,很不错。”
“多谢少爷夸奖。”盈玉不再管这些,继续弹起古筝来。
“怎么样?后悔了没?”裘盛笑问道。那笑容明显不够‘真诚’。
“没有!”韩小蓉低声回答道,“家里的姨娘都这副模样,我早看够了!休想用这点手段就逼得我退出行动!”
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不过裘盛也不以为意,笑道:“放心,只要你受得了,我就带你来。”转头又对盈玉说道:“盈玉,向你打听一个人。”
“公子请说。”
“你们居庸县是不是有个土匪头子叫黑熊,经常来你们这喝花酒?”
黑熊的大名居庸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盈玉立刻点头表示知道。由于很希望得到额外的打赏,于是盈玉就将她所知的关于黑熊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例如传言黑熊与县尉是结义金兰的异姓兄弟,故而他在居庸县内没人敢动他。再加上他本人也很知趣,只祸害普通百姓不招惹名门望族,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来,这山大王自然就当得安稳了。每个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黑熊基本都会来栖凤楼玩一玩,因为他在此包了一个色艺俱佳的女伶人。
得到了这些消息,裘盛几人欣喜异常,于是立刻询问盈玉那女伶的姓名,黑熊与她一般在哪个厢房、什么时辰相会。
明显是从裘盛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而且说了这么多还没见打赏,盈玉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笑着。
当然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裘盛二话不说就从包中拿出来一块玉佩送给盈玉。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打磨得非常圆润,握在手里非常舒服。
用这块美玉又掰开了盈玉的嘴,她说道:“少爷,黑熊经常在亥时四刻之后才来。但是肯定是关城门之前就进城了。有几次官府的人要抓他都没抓到,相信黑熊有自己出城的路。而他包下的那女伶是我的一个好姐妹,叫润羽。这位少爷,你和黑熊是不是有仇?若是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就算了,他人其实还不错,并没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跟狼王他们不一样。”
黑熊该不该死当然不能凭盈玉的一句话,应该要看看他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多少良心。既然盈玉愿意多说,裘盛当然也愿意多听,毕竟了解得越多越好。到时候无论杀、抓还是招安都会容易很多。
“我们是朝廷的人,我家大人还会问你一些问题,但是今晚所有的事情你都必须烂在肚子里。若是敢四处当长舌妇,小心灭顶之灾,被抛尸荒野!”刘黑心恶狠狠的警告道。
“明白,贱婢明白!”盈玉惊慌失措的答道。
“你说黑熊不该死,他一个土匪,死有余辜,又怎会不该死?也没听人说他在青黄不接之时救济穷人。”裘盛冷冷的说道。
“大人,这两年粮食欠收,税赋却上涨,导致到处都是饥民。那些饥民为了糊口四处劫掠,黑熊因为和县尉是兄弟还帮助抵挡过饥民的入侵,并未助纣为虐。”
帮助居庸县抵抗饥民的劫掠?似乎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任谁都知道,爆发的饥民潮和蝗虫潮一模一样,所过之处绝对不会再留一粒米一颗豆。
“好像和铁牛说的不太一样,这黑熊还不那么坏。”
“大人,二人相隔如此之远,铁牛对黑熊并不会太了解,有些偏差也是难免。何况黑熊也是土匪,同路人总会有些情绪在里面。”刘黑心说道。
“言之有理,我再问问。”裘盛盯着盈玉说道,“黑熊是为何上山当的土匪,又如何当上了头领?”裘盛问道。
“黑熊本名李强,是三十里外李家庄的人,因为失手杀了人不得已落草为寇。之前山寨的头领赏识他,认为他还识时务,于是将山寨交给他打理。前头领在一次战斗中被杀,他就自然成了新头领。”
想了想盈玉说的饥民来了黑熊帮县里抵抗饥民的事情,裘盛认为黑熊确实识时务。从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没有大恶,确实必不杀他。
“大人,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言者无罪。”裘盛很痛快的说道。
“润羽告诉我说黑熊自感罪孽深重,其实想被招安,想为国尽忠,但是手上有十余条人命又不敢接受招安。害怕一下山,官府就拿了他将他问罪斩首。”
盈玉说的这种事情太多,朝廷先用‘招安’为幌子将匪徒诓骗下山,然后便将手无寸铁的他们杀个精光。这听得即使没做过此事的裘盛都一脸的羞愧,同时还起了招安黑熊之心。
“盈玉,过两日便是初五,我还会来找你,你就带我去见黑熊,我要与他聊聊。”
“贱婢明白,请公子告诉妈妈你初五还来,好让我空出时间来帮助公子。”盈玉说道,“公子,黑熊虽然杀了人但那都是些该死的恶霸,何况他还想报国,请公子到时候饶他一命。”
“不必多说,这些我自会考量,你只要配合就好。”裘盛说完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栖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