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听她的语气,应该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纤舞咯咯地笑了:“谁,十爷呗。我刚还瞧见他进屋来的,没想到,竟是专程为了妹妹你。”说着,还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瞅着,总觉得那笑容里有种玩笑似的不怀好意。
“姑娘,我们走吧。看芸娘在那头也等了好一会儿了。”小晴上前扶住我的手,轻声地提醒道。
我歉意地朝纤舞笑笑,她也心知此时不好耽搁,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便往里屋走去。就着小晴的手,来到左侧一号厢房。门微敞着,芸娘已经看到了我,笑着出来迎我进去。“十爷,人我给您请来了。”芸娘热情地招呼着,娇笑道,“我们姑娘除了登台之日,可还从没有见过客。十爷您可是头一个呢。”
“哈哈,少不了你的好。”一个响亮的声音满是笑意地响起。
“那你们慢聊,芸娘就不打扰了。”芸娘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小心地掩好了门。
我倒没去注意芸娘的动作,只是皱着眉在想另一个问题。这声音,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好像不知道在哪儿听到过。抬头一看,呀,那不就是那日将远道和我拦下的男子吗?十爷,十爷。我明白了,这位,应该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草包十阿哥胤誐吧。
见我抬眼看他,他笑得更加高兴了:“怎么,不记得爷了?”
我朝他福了福身,微微一挑眉,道:“原来是十爷,难怪劳烦妈妈不得不跑一趟了。”
他倒也不恼我的讽刺,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明白,笑着朝我招招手:“过来坐。那天,还真没看真切,今儿瞧着,也难怪那家伙这么宝贝你了。”
“您说远道么。”我的脸上浮上一抹暖意,想起那个云淡风轻的人儿,“是心尘的福气,竟能得他如此相待。”
哼,他从鼻子里冒出一个不屑的声音。这性子,还真是有些莽撞啊,无论怎么说,德昭也是以后的郡王爷,至不济,也该给鄂扎留点面子吧。看来,这家伙还真的不会那些表面文章。我也不点破,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怎么会今天过来?”我这儿的规矩虽不是人尽皆知,但逗留这一带的人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记错日子了。”我一听,不由笑出声来。见我笑语嫣嫣,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你个小妮子,居然笑话爷。说,爷该怎么罚你才好?”
我起身上前,为他斟上一杯酒,递给他,他也不多说,仰脖喝得干干净净,见我站在身旁,握住我的手在掌中摩挲,声音有些痴痴的:“你倒的酒,哪怕有毒,爷也照喝不误。”我不留痕迹地抽出手,转身坐在他面前,也不说话,托着腮看着他。
也许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竟微微有些发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似的,走到我身旁,不由分说地将我拥在怀里。我挣扎了几下,又不好做得太厉害,可这男人的胳膊就像铁柱子一般,我越动他搂得越紧,竟隐隐有些痛意。在这样身份不对等、地位不对等的环境下,我也只好停了动作,抬眸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闪着火苗儿,此时,若我还看不懂他的心思,那我这么多年就真的白活了。
果然,他定定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人。”
你的人?我笑了,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十爷,怕是要不起我。”
“你说,你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爷我也能给你抠下来。”他像是听到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得意洋洋地保证道。
我冷冷地笑笑:“那爷能给我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玉器?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呵呵,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心尘一样也不稀罕。”
“那你要什么?”
“我要尊重和自由,你给得了么?”我语带着刺儿,冷冷瞟了他一眼。
显然我的轻蔑有些不合时宜,他望着我的眼神深了。还没待我想明白,他的头压了下来,唇竟不由分说地重重印在我的唇上,有些粗暴地撬开我的齿。一时之间,我竟忘了如何应对,傻傻地愣在了那里。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满是怒火,想也没想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吃痛,放开了我,看我怒气冲冲的样子,摸了摸溢出血的唇,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你是第一个拒绝爷的人。有意思,你,爷要定了。”
我站起身来,也不搭理,径直往外走去。哼,虽说我也不是什么清纯得白纸一样的小少女,打打KISS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我无法接受这种强盗的方式。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被他拉住了,我回头冷笑,道:“怎么,堂堂大清阿哥,还要强暴我不成?”
“强暴?”他瞠圆了眼,“这是丽春坊,我来找乐子,怎么会是强暴?”
“不错,这是丽春坊。”我寸步不让地看着他,声音还是冷冷的,“但爷也该懂得规矩。我柳心尘虽人在青楼,但卖艺不卖身。”
“丽春坊什么时候有这套规矩的?”他皱眉想了想,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呆呆地问我,“你不也没说?”
我一听,差点气得吐血,这亏我吃的,还真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接道:“自己不知道,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不成?”
“呵呵,对不住啦。”他又挠了挠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我有错认罚。这样吧,我自罚三杯,怎么样?”
还以为他悟出什么了呢,敢情就是这么个破主意啊。我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一件事,在心里偷笑着,表面还做出一本正经地样儿,道:“若你能答应,替我办一件事,那今个儿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也不会在外面给十爷做宣传,怎么样?”
“什么事,你说吧。”他倒是答应得挺痛快。
我点点头,装作是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为难地开口:“我一时也想不出来。这样吧,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你到时替我做,怎么样?”
“这怎么行啊?”他叫了起来,一脸的不同意,“要是你想出个什么古怪主意,那我怎么办啊?”
我心想你还不是很笨么,不过这么大一个瓮,我都给你摆好了,能不请你进去坐坐?想到这,便撇撇嘴:“一个阿哥答应我一个弱女子一个要求有什么难的,再说,能有什么事真会难倒你啊。我看你就不是诚心的。”说完,便又要往屋外走去。
见我又要离开,他心里一急,连忙拦到我前面,也不再多说什么,道:“好了,我答应还不成么。你可不许再走了。”
我也没多想什么,习惯性地伸出小指,道:“我们拉钩,不然哪天你反悔了怎么办?”
“好好好,都听你的。”他学着我的样子,和我勾了勾手指,一边嘴里还咕哝着,“我堂堂男儿,还会赖你不成。”我气结地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乖乖闭口不言。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亮了起来,看我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欢喜。
我一怔,这才意识倒自己竟然犯错误了。这里毕竟不是前世,不是现代社会,而我所处的位置,是丽春坊的心尘姑娘,而不再是胡家的千金了。垂了睑,我将手抽回,低头傻傻地站在那里,有些脸红。
他满是笑意地压低了声音,尽量变得温和一些:“过去坐会儿吧。”
没想到以莽撞著称的十阿哥,竟是这么个性子。或许,他就是对自己的女人太客气了,引来福晋亲戚的诸多想法。大老婆的堂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八福晋郭洛罗,可不是出了名的狠,善妒,母老虎?奇怪,可也没听说这位八阿哥对女人不好呀,想来那种温文尔雅的贤王,该是出了名的温润才对。哦,我明白了,可能是她老公对别的女人太温柔了,这才引起她的重视,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其实她也真是不够聪明,铁腕手段能束缚住她丈夫的心吗?既然他的心不在你身上,又何苦死死抓住不放?有一句话叫可恨之人都有可怜之处,想来用在那位郭洛罗氏也是这样一个人吧。
“你在想什么?”十阿哥看见我一直低着头不吭声,不由出声好奇地问道。
我有些无奈自己丰富的联系力,朝他笑笑:“没什么,胡乱瞎想呢。对了,远道不是你的亲戚么,怎么觉得你们有些不大对拍啊。”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他毫不在意地答道:“一个七尺男儿,整天摆弄一把琴,爱新觉罗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那八哥也真是的,非说他是个人才,我怎么看怎么像个败家的。”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是你自己看不出来,居然还这么振振有词的。那鄂扎是笨蛋,还是你那心思深沉的八哥是白痴?一个一心想立他为世子,一个一心想拉拢他,即使我这么个旁观的,都知道他怕是有什么惊世的才华。而且,远道的谈吐气质,又怎会是不学无术之人呢?
十阿哥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只看着我脸上纯然的笑容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