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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纤舞

    不过,柳心尘三个字还的确如芸娘所说一般,像长了翅膀一般,在京城中传开。还渐渐演变出各个版本,愈演愈烈,将我的名气提到一个说不清的高度。

    官方传闻:丽春坊的心尘姑娘,词曲无双,娇艳动人。一曲《女人花》,令闻者无不意乱神迷,更令莫远道,一见倾心,一改常态,五百两换得清倌的一夜,创下历年之最。之后更是不避世人眼目,日日前往,为其弹琴伴奏,校乐谱曲。而更有人盛传,神秘高傲的乐师莫远道,竟是简郡王鄂扎的爱子德昭。一时之间,柳心尘的大名盛传京师,丽春坊里慕名而来的恩客如潮。而柳心尘却立下七日一曲的规矩,以退为进,艳名不仅无损,反而愈演愈烈。

    坊间传闻:丽春坊里的那个心尘,哎呦,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你看吧,那眼神儿一挑,小嘴儿一抿,把整个楼里的男人的魂全给勾走了。弹琵琶的小手水嫩嫩的,那嗓子怕是黄莺儿也没这么悦耳,水灵灵的俊俏模样,加上玲珑的身材,又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想要不讨人喜欢,怕也是难了。这可不,头一夜,就引来莫公子,还是一个什么小王爷的,五百两银子,还只能看一个晚上,碰都碰不得,这可是青楼史上从没有过的奇闻啊。不过,我若是有这么多钱,也去看看,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想来一定有什么手段。这可不,一晚过后,那莫公子都快成了丽春坊的人了,哪天没瞧见,心里就掂得慌。她倒也聪明,知道怎么抓住男人的心思,来个什么七天才唱一曲的规矩,弄得人心里像揣着只小猴子一样痒痒的,这一到日子了,哪能不都急急地往她那里跑?

    于是,我成了一个传说,被传来传去的。听小晴绘声绘色的复述外面听来的传闻,我真不知该笑还是哭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佩服,想她还是这般天真的年纪,总觉得如此盛名总是好的。也懒得去解释什么,艳名就艳名,名妓就名妓吧。

    这一日,我让小晴在小苑的藤架下摆了张桌子,放了架古筝,又沏了壶茶。自己则挑了一点新制的茉莉香,燃上香,坐在椅子上,微闭着眼。小晴知道我的习惯,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

    手指轻动,弹起前世最爱的古曲《梅花三弄》,寒风凛然,傲雪红梅,那冷艳动人的气质,那洁身自好的情操,令我神醉,令我怜惜,令我痴狂。而第三弄的哀,那种天地寂寥的沧桑,生生扼住我的呼吸。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曹雪芹曾这样感叹,那是怎样的神伤痛楚哪。哀莫大于心死,大约说得就是那般情形吧。

    想着想着,我不由转换音弦,弹起了姜育恒的《梅花三弄》。小时候看《梅花三弄》,电视里的陈德容哭,我也跟着抹眼泪,一直哭到看完了《水云间》。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看她演的片子,生怕再这么流泪抹鼻子了。此时想起儿时的情形,不由有些意兴阑珊,来到这个时空,怕是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了。怔忡地看着桌上的筝,脑中却是空白一片。

    见我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小晴飞快地跑过来,一脸的担忧:“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等下,我这就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我连忙拦住她往外冲的身子,歉然地对她笑笑:“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小晴听我这么一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请问,我能进来吗?”蓦地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循音看去,只见一个披着粉色绸袍的女子倚门而立,领口微敞着,露出洁白如雪的玉颈,柳眉深入鬓角,衬着那双媚惑的眼睛更加妖娆多情。当真是媚骨天成的尤物。

    我推开筝,起身迎她:“请进。”

    “我叫纤舞。”她倒是大方地拉过我的手,绽放出如同罂粟般绚烂的笑容,还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妖娆风情,“其实,我早就想来拜访一下姑娘了,可妈妈说姑娘刚大病了一场,喜欢清静,那纤舞也不好再来打扰了。刚才实在是听到姑娘的筝,这才忍不住想进来看看。”

    这样真情真性的妙人儿,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哪儿的话。纤舞若是得闲,便来我这里坐坐,那也是我的福分。”

    “那敢情好呀。”她倒是知情识趣,听出我言语中的善意,连忙笑道,“妹妹这般天仙般的好模样,说不定我还能沾点运气,变得漂亮些呢。对了,刚才妹妹最后弹的,是哪个曲子,听着不像是第三弄啊?”还真是会说话,这三下两下的,姑娘就变妹妹了。她倒也坦率不造作,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欢喜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也就实话实说了:“第三弄悲了些,我不忍再弹。无意中想到这曲梅花,也就胡乱接上去了。倒是让你见笑了。”至于这一曲的来源,我也只好隐藏在心里,那将是我一生的秘密,一世的记忆。

    她的凤目突然绽放出炫目的光彩,有些期冀地望着我:“不知道妹妹得闲的时候,能不能指点一下呢。”

    “指点谈不上。”我笑着接过小晴递过来的茶,“我也只是会弹唱几句,怕是要出洋相的。”听说,这位纤舞姑娘最擅艳舞,那腰肢扭起来像水蛇一样,加上这外形,这模样气质,想来也是够吸引人的。难怪和那个梦雨一起,是芸娘全力培养有望替代怜春的种子选手。

    “妹妹又谦虚了不。”纤舞嗔道,“连妈妈这般见多识广的,瞧见妹妹跳舞,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若是哪天妹妹舞上一曲,怕是京城的公子哥儿连魂都找不着了呢。”

    原来是芸娘不小心说漏了嘴,替我引来这么一位美人儿。那日无聊,在屋里跳孔雀舞,正好被她瞧见,却不知竟成了活广告。我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着:“也好,有机会心尘也想跟丽春坊的头牌舞姬学一些枝末。”

    纤舞虽有些不满我的客套,但自己想了好几天的愿望终于达成,自然是笑靥如花:“就多谢妹妹好意了。我先走了,晚些还要登台,就不打扰妹妹你休息了。”

    待她婀娜多姿地离开,我笑睨了小晴一眼:“怎么,你不太欢喜她?”

    小晴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姑娘干嘛要教她?”

    这小妮子倒是一心向着我,生怕我以后在这丽春坊会混不下去,搞得没饭吃一样。不过,心里仍是有些感动,声音也放得愈发的柔和:“别担心,我不过偶尔磨磨嘴皮子,说不定哪天就是她帮衬我了。”

    小晴撇撇嘴,似乎在说,就她,能帮到你什么。不过,听我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纠缠这个话题了。这点分寸,她一直把握得很好。

    正说着,突然又听到有人在敲门。小晴出去开门,我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看来,今天的柳心苑客人还真不少呢。估计今日的黄历上写着:宜出行。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进来的竟会是芸娘。

    她一脸歉然地望着我,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心尘,来了位爷,点名要见你。你看,能不能……”

    因为我们曾说好,不是登台的日子,我是恕不见客的。即使那一天,我也有相当的自由,选择去见哪一位。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自我来到这里后,她也算是诸多照顾。想来这么急急地找我过去,怕是不好拒绝的主吧。算了,还是走一趟,出去透透气,见见世面也是好的。这么一想,我点头应允了:“等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芸娘松了一口气,欢喜地笑道:“那我等会儿便是。”

    换了身水蓝的衣袍,盘了发,只留了一缕斜斜地拨到胸前,随意描了几下眉,也不抹胭脂,便起身朝外面的厅堂走去。心里有些好奇地想着,会是怎样一个人,能让通晓世事的芸娘也这般踌躇。

    刚拐进楼,正巧碰到下了台的纤舞。她早已换了一身如火的褂子,露出小半片****,有些汗津津的,应该是刚舞动一曲的缘故。瞧见我朝这头走来,她笑吟吟地走上来:“妹妹怎么过来了?”

    我朝她淡淡地笑笑:“妈妈说,有个客人找我,便过来看看。”

    “哦?”她蹙了蹙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瞟了我一眼,“妹妹还真是了得,竟然能让这位爷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