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得宠,晋为惠嫔。她所住的地方更是被玄凌赐名为“存菊堂”,荣宠可见一斑。
朱宜修每日仍会做足功夫去偏殿看望永泰。看到她神志不清的昏睡模样,朱宜修恍惚回忆起她幼年时的乖巧模样,不觉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时光流逝,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
“娘娘,葛太医来了。”剪秋撩起帷帐,禀告道。
“微臣见过娘娘。”葛太医见到坐于主位之上的朱宜修脸色不佳,心中亦是惴惴。帝姬的病情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仍是不见起色,莫说皇后,玄凌的耐心也几近告罄了。
“葛太医,皇上和本宫信任你才命你来替帝姬诊治,为何帝姬的病情迟迟没有好转?”朱宜修沉声问道。
“皇后恕罪,微臣斗胆能否请其他的太医一同来会诊……”葛太医跪地道。
朱宜修冷笑道,“若是请其他太医来有了治疗的方子,那葛太医认为本宫该如何处置你庸医误人呢?”
“皇后饶命,微臣实在不知帝姬的病为何会久治不愈。是微臣医术不精,还请皇后宽恕……”葛太医磕头如捣蒜。
朱宜修睨他一眼,道,“葛太医是儿科圣手,本宫听闻二皇子就是由你照管的,怎么他健健康康,轮到本宫的帝姬就病怏怏的?”
这顶帽子扣下来,葛太医哪里吃得消,求饶道,“皇后明鉴,微臣绝不敢厚此薄彼。帝姬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微臣岂敢怠慢?微臣清白望娘娘明鉴。”
“那好吧,本宫也不想为难你,你尽快拿出个有效的方子来治好帝姬的病,否则别怪本宫请皇上治你的罪”朱宜修说完,拂袖而去。
葛太医暂时躲过一劫,更加忧心忡忡。帝姬一日不康复,他的脑袋就只是暂住在脖子上一日。
“儿臣给母后请安。”予沣傍晚时分来昭阳殿陪朱宜修一道用晚膳。
“皇儿快坐下。”朱宜修亲切道,对身边的予涛道,“涛儿,叫哥哥。”
“哥哥……”一岁多的予涛奶声奶气的叫予沣,后者也露出了笑容,道,“四弟。”
剪秋和绘春布菜,各色菜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朱宜修看予沣欲言又止的模样,道,“皇儿有话不妨直说。”
“母后,元安的病还没好吗?”予沣道,“儿臣有一个月没见到她了。”
朱宜修无奈一笑,道,“母后今日去看过她了,她还昏睡着。元安的病情来势凶猛,太医也在尽心医治,相信过些日子会好起来的。皇儿不必过于担忧,还是专心功课为上。”
予沣道,“母后教诲,儿臣明白。只是儿臣觉得这病来得有些蹊跷……”
朱宜修手中筷子一顿,神色未变,道,“皇儿何出此言?”
“儿臣记得在景遐楼时,妹妹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说病就病了?”予沣尽管只有十岁却已经有他自己的心思判断了。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骤然生病不可预料,你妹妹的病便是如此。父皇和母后已经命太医全力去救治她。皇儿关心手足之情,母后甚是欣慰。”朱宜修敷衍道。
“母后,儿臣总觉得有地方怪怪的……”听了母亲的话,予沣低声道。
稚子对事物的敏感往往比大人强上许多。朱宜修也不想斥责儿子,他能察觉到有异样也是极难得了。温和道,“皇儿担忧妹妹的心意,母后可以理解。但世上的事就算我们贵为皇室,有时也难以尽善尽美……”
隐晦的暗示予沣听在耳中并不能完全明白,但也没有再多追问,只和母亲,弟弟共聚天伦之情。
夜深,绣夏服侍朱宜修换上寝衣,刚要熄灯睡下就听剪秋来报,道,“娘娘,惠嫔溺水了。”
华妃,朱宜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道,“更衣,立刻去畅安宫。”
与沈眉庄同住在畅安宫的容华冯若昭和煦嫔李氏听闻帝后动身前来,一早就在仪门外候着。朱宜修还比玄凌早到,玄凌今晚宿在恬贵人处,大约正温存难舍呢。
朱宜修进到存菊堂,里头的太医跪了一屋子,没有文世清。朱宜修暗自点头,这家伙倒识趣儿,知道不来凑热闹。让众人免礼后,道,“惠嫔情形如何?”
“回皇后娘娘,惠嫔小主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呛水受了惊所以一时还未能醒转过来。”为首的太医江诚道。
居然是华妃的人来给沈眉庄医治,朱宜修心道华妃这一次学聪明了,知道派自己人过来毁灭罪证。嗯了一声,道,“那惠嫔何时能醒?”
“回娘娘,大约两三个时辰后就会醒了。”江诚不肯把话说死,总要留有余地。
朱宜修知道这次的事故导致沈眉庄与华妃结下梁子,也不想多管闲事。遂道,“既然如此,你多费心些。”
“微臣明白。臣等已经拟好了方子,惠嫔小主照方调养身子应该会很快康复。只是小主受惊不小,怕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精神才能完全恢复……”江诚诺诺道。
“那你们就更要小心伺候,不得大意。别忘了惠嫔是皇上看中的人……”朱宜修这话要是让华妃听见了,大约更要嫉恨沈眉庄了。
挥退太医,玄凌此刻也到了,众人忙着接驾。玄凌出声免了礼数,道,“惠嫔可好?”
“皇上切勿忧心,太医说没有大碍,好好休养即可。”朱宜修道。
玄凌闻言便放心了,毕竟是他的新宠,贸贸然死了也可惜。转头看向服侍沈眉庄婢女内侍,道,“你们怎么服侍小主的?”
沈眉庄的贴身婢女采月和内侍小施,忙跪地道,“奴才们也不清楚。”
这种回答玄凌显然不能满意,在问出沈眉庄是从宓秀宫出来,在附近的千鲤池溺水。众人心中皆有了计较,看来华妃故伎重演,老毛病又犯了。玄凌皱眉道,“去把华妃叫来。”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唱名,冯若昭淡淡道,“华妃娘娘来得真巧。”
玄凌的唇线绷直了一分,见华妃盈盈入内,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惠嫔妹妹落水,急忙就赶来了,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华妃愁容道。
“皇后你告诉她。”玄凌心里明白华妃的骄纵性子,但他才和朱宜修荐了恢复她协理六宫之权,她就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玄凌自感被落了面子,也不愿意多与她说话。
朱宜修只好开口告知,华妃见玄凌冷淡态度,心中也有些慌乱。她最怕的就是玄凌不理她,一时间愁色更添了两分,不是演戏全是为她自己了。只是她冒险推沈眉庄入水,她却安然无恙,这口气华妃是咽不下的,道,“这两个奴才擅离职守,害得主子失足落水,却是不能轻纵。依臣妾看不如交由慎刑司发落。”
“把人都发落了,谁来照顾惠嫔。新人毛手毛脚的,不如伺候惯的老人细心。何况惠嫔还在昏迷之中,伺候的人换来换去的也不利于她康复。依臣妾看,罚他们半年的俸银,叫他们戴罪立功就可以了。”朱宜修看向采月和小施。
他二人倒也伶俐,立刻叩首连声道,“奴才一定用心侍奉小主,再不敢出纰漏了……”
“好了,吵吵嚷嚷的,叫惠嫔也不能安生。你二人的过错暂时记下,待惠嫔醒后再计较,先按皇后的意思办。”玄凌正在理亏,自然站在朱宜修一边。
华妃见玄凌发话,也无可奈何,道,“皇上明日也要早朝呢,不宜太操劳了。臣妾出来时叫人炖了一锅紫参野鸡,现在怕是快好了。皇上去用些子再歇息吧。”
朱宜修见玄凌的面色放缓,心知他对华妃的情分可比对沈眉庄深多了,气也气不了多久,自己何妨做个顺水人情。遂道,“华妃既然这么说,皇上也别辜负了她的功夫,臣妾自会照应惠嫔的。”
玄凌看向她,眼中有一丝歉疚,道,“那就有劳皇后了,你也别累着。”言罢,起驾离去,华妃跟在后头。
“惠嫔既然无恙。大家也各自散了,免得乌泱泱一堆人挤在这里于惠嫔也不好。”朱宜修道。
冯若昭,李氏等人应声退出。只留下朱宜修,剪秋和采月等人,她道,“你们也太不小心了!亏得你家小主没事,否则这条命还要不要!”
“奴才该死!多谢皇后娘娘替奴才求情。”采月道。
“你是惠嫔带进宫的,凡事要多留心。这种事情只许一次,若再有下次本宫也保不了你们了。”朱宜修叹了口气道。
“奴婢谨记皇后的话。”采月泣道。
“好了,用心伺候你家小主,可怜见的,刚入宫就遭了这种事……”朱宜修做足一副关心的样子才走了。
离开畅安宫,朱宜修对剪秋道,“恬贵人知道了吗?”有些事不必她吩咐,底下人也会去做。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叫人传过去了。”剪秋道。
恬贵人的性子与华妃相仿,还要更浅薄些,知道被华妃半道截胡怎肯罢休,与玄凌闹了一场。玄凌见她不识好歹,又听说她与同时入宫的刘良媛三番五次的起争执,也就不再招幸,就此失宠。
不过朱宜修记得前世恬贵人怀过身孕,只是具体的时间记不太清。这样的人就算怀了孕,不用劳她出手,想必孩子也保不住。
第二日闻得沈眉庄已苏醒,朱宜修让剪秋送去了些补身的药材,回来后说沈眉庄很是感激。
之后又听闻沈眉庄与慎嫔刘令娴来往颇多。朱宜修心道,人随时事而变化。前世甄钟肷蛎甲凶杂椎慕磺椋ハ嗔希蝗缃裾侄槿敕绯荆蛎甲比灰惨砟彼耍睦锞头悄悴豢闪四亍
有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才是真正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