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上玄凌赐下封号:淑和帝姬,其母欣嫔吕盈风晋位正四品容华。朱宜修也为淑和帝姬取好了名字,不必左思右想的麻烦,还是叫云霏。
吕盈风虽然失望没能直接晋位贵嫔,但起码有了盼头,哪怕是熬资历自己也迟早能熬到贵嫔的位置。
淑和帝姬满月波澜不惊的过去,真正引起后宫关注的还是薛贵人和华贵嫔的胎。
流水般的赏赐送入宓秀宫,慕容世兰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丝毫不见怀孕的疲态,愈发光彩照人。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慕容世兰在颂芝的搀扶下摇摇摆摆的给朱宜修行礼。
朱宜修不动声色笑道,“妹妹无需多礼,坐吧。”
“谢皇后。”慕容世兰不甚诚心的道谢,坐到汤静言的旁边,比苗氏的位子还靠前一步。
苗氏不悦道,“华贵嫔怎么糊涂了,你才晋了贵嫔,按辈分应该坐在我的下首才是。怎可坐在我前头?”
慕容世兰扶了扶鬓边龙眼大小的明珠步摇,朝苗氏嫣然一笑,道,“宁贵嫔见谅,我想着这座位虽说要论资排辈,可论起来本宫和悫贵嫔都是有生养的人,坐在一起也方便照应。宁贵嫔身轻体健,还请多让让本宫吧。”
“你!”苗氏气得脸红脖子粗,怒道,“你虽然怀有龙胎,可也不能恃宠而骄,不过才晋了位分就感如此目中无人,他日整个后宫岂不都要跟你姓慕容了?!”
慕容世兰丝毫没有到苗氏怒火的影响,依旧慢条斯理道,“宁贵嫔糊涂了,这后宫自然是皇后娘娘做主,本宫哪里敢越俎代庖呢。”
这话暗里挑拨苗氏眼里没有朱宜修的存在。苗氏气结,口不择言道,“还不到三月呢,谁知道生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狂成这样,等生下来了再指望也不迟啊……”
慕容世兰一听顿时大怒,说她便罢了,说她的孩子她可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立刻翻脸道,“宁贵嫔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敢诅咒本宫腹中的龙胎!”
“本宫何曾有这么说过,华贵嫔多心了。”苗氏冷冷道,“到底是有身子的人,这么多疑多思的对龙胎也不好啊。”
朱宜修坐在上首看戏看了半天,觉得她们两个实在是可以结拜当姐妹了。为了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清了清嗓子道,“行了,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宁贵嫔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华贵嫔年纪小性子躁些,你做姐姐的该拿出容人之量好好教她才是。”视线再看向慕容世兰,道,“你头一回有身孕,连皇上也格外要本宫关照你,你自己就更要平心静气,别为了一点小事动怒,总生气对孩子也不好啊。”
“臣妾谨遵皇后教诲。”
朱宜修看她们口服心不服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和稀泥的话是压根没进她们的脑里,懒得再计较,转而关注另一个有身孕的,道,“薛贵人清减了许多,可是底下人服侍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么?”
“回娘娘,是嫔妾自己身子不好,不干旁人的事情。”薛贵人衣服架子直晃荡,看着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了。
“你有孕也要多注意休息,想吃什么的就说,肚子里的龙胎可要紧着呢。”朱宜修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道。
“谢皇后娘娘关怀。”薛贵人看着慕容世兰圣眷日隆,心中忐忑,就算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她也没胃口吃。
慕容世兰望着薛氏纤瘦的模样,道,“薛贵人的太医是本宫举荐,若是他办事不周到,薛贵人只管告诉本宫,本宫定不会饶了他。”
艳丽美貌看在薛贵人眼里却如同骷髅厉鬼,忙道,“江太医很好,娘娘客气了。”
慕容世兰看薛氏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也不大乐意。她又不是老虎,有这么吓人么?慕容世兰一贯雷厉风行,自小受的熏陶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薛氏既然识趣儿要把孩子过继到她的名下,她就一定会让孩子平安降生。即便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至于容不下薛氏的。薛氏如此畏惧,就算到时候孩子出生,只怕也个胆小如鼠的。
慕容世兰微微拧了拧眉头,压下不再多想。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诸位妹妹跪安吧。”朱宜修没空理她们个人的小心思,打发她们回去。
这天是初一,按例玄凌来了昭阳殿。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朱宜修屈膝行礼道。
玄凌伸出手,道,“小宜时刻不忘礼数么?”
“自然不敢,礼不可废,尊卑更不可乱。”朱宜修借力起身道。
玄凌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满意,道,“小宜说得好。”
今晚有些不对头。朱宜修敏锐的察觉到异样,亲自奉上茶盏,然后坐到玄凌身边,静静等着他先开口。
玄凌呷了一口,道,“朕刚才去看了华贵嫔和薛氏,瞧着她们都还好,太医也说脉息平和,这后宫交给你朕是再放心不过的。”
“皇上言重了,原本就属臣妾分内职责。”朱宜修道,
玄凌道,“太医说华贵嫔的脉象有力,多半是个皇子……”
“那是喜事啊,皇上又可以再添一位皇子了。”朱宜修道,说话时不忘注意玄凌的表情。
“是啊,他慕容家一贯是替朕分忧解劳的……”玄凌笑了一声,用手提了提茶盖,发出“叮”一声脆响,他继续道,“慕容家打了胜仗,花了银子也不少,国库眼瞧着又是一大笔支出。”
朱宜修小心翼翼道,“国家大事臣妾不懂,但也知道边疆不稳,对大周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是啊,那小宜,你可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玄凌不再拨弄茶盖,双眸炯炯盯着朱宜修。
后者被他看着脊背发凉,道,“臣妾见书上有过记载,皇上何意?”
玄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难怪小宜平日里运笔如神,可见对字义皆是烂熟于心了。”
“不敢当皇上的夸赞,臣妾愚昧。”朱宜修一颗心完全被提起来了,玄凌若是真要她调制欢宜香,她该怎么拒绝呢?
玄凌收回视线,道,“前些天朕忙着处理朝中要务,不能来看你。今儿来了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皇上只管说就是了,臣妾洗耳恭听。”
“慕容世松凯旋回朝,但苗老将军却一无所获,反而损兵折将,小宜以为该如何处置呢?”玄凌道。
朱宜修起身屈膝道,“臣妾女流之辈,万万不敢置喙朝政大事,还望皇上恕臣妾不能回答。”
玄凌扶起她道,“你我夫妻,只当是闲话两句。左右也没有旁人,并不碍的。”
“臣妾不懂军事,只知道应该赏罚分明。”朱宜修言不由衷道。
“输掉的那些人,朕要怎么罚呢?”玄凌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宜修。
“自然是按朝堂律例处置。”朱宜修给出最中庸的答案。
玄凌一撩袍角,道,“那朕就削去他的职位,念在他多年征战的份上,让他卸甲归田,你看如何?”
“皇上是天子,皆由皇上做主,想来也没人会有异议。”朱宜修垂首答道。
玄凌看着她,道,“那朕就按小宜的意思办。”
她何曾说过什么?玄凌故意要拖她下水,朱宜修道,“皇上的话臣妾不懂,臣妾岂敢随意妄言,传扬出去倒叫别人说臣妾牝鸡司晨,这种骂名臣妾背不起,还请皇上饶了臣妾。”说完,就跪在地上。
玄凌道,“朕玩笑一句,你怎么当真了。快起来!”
朱宜修磨磨蹭蹭的站起来,道,“皇上玩笑,臣妾可是怕的很。”
“你贵为国母,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么?”
“当然有。臣妾依靠着皇上,皇上若是生气,臣妾能不害怕么?”朱宜修佯装惶恐道。
玄凌听了,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小宜,你说朕是个好皇帝么?”
朱宜修道,“皇上以为呢?”
“朕有时也想像先帝那样随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总有许多制肘叫朕放不开手,即便朕贵为天子也不得不忍耐。”玄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戾。
“皇上别着急,凡事慢慢来,总会有您乾纲独断的一日。”朱宜修安慰道。
“乾纲独断……”玄凌低声念叨这四个字,道,“朕苦心经营了十年才有了今日,绝不容许重蹈覆辙……”
朱宜修见他的眸光从阴沉转为平日的明亮,心知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听玄凌忽然道,“薛氏的身体不好,你多派人去看看她,朕的孩子不容有失。”
“臣妾遵旨。”
玄凌冷眼看着朱宜修的温顺恭和,心里也在转着念头,慕容世兰有孕宜修真的一点也不着急?还是她已经笃定朕不会容许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呢?这宫里每一个人都在算计,宜修对朕是真心的吗?玄凌不可能完全相信于某个人,尤其先后目睹了太后欺骗先帝,柔则欺骗他的事例后,他的多疑愈发严重。
一床锦被,帝后两人同床异梦,各有所思。
“皇上又去了宁贵嫔那儿?”朱宜修看向剪秋。
“是啊,不知皇上是怎么了,又突然想起宁贵嫔来了,连着几日都去了延禧宫。宁贵嫔现春风得意都不拿正眼看人了。”剪秋道。
朱宜修暗忖,苗氏任性无知,玄凌很早就腻了,现在怎么又突然想起来了。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玄凌和她的对话,看来玄凌是准备拿苗氏开刀了。
同为将门之女,齐家日衰,只有齐敷一脉还在边关效力,其余的子弟都转向科举考试,虽说还有余威,到底也是稀薄了。而军中大半的武将与苗将军都有门生瓜葛,若能让苗氏与慕容氏自相残杀,玄凌渔翁得利,轻易便可收回军权。以慕容世兰的性子,要是知道孩子是被苗氏所害,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么。
一石二鸟,玄凌这招果然够狠。
朱宜修心道,“苗氏啊苗氏,前世你做了柔则的陪葬,这世你还得替端妃挡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