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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失子

    苗氏满心欢喜的迎接玄凌,在后宫中没有帝王宠爱的日子叫人发疯。软玉温香,莺声低喃,依偎在玄凌胸前的苗氏看不见男人冷漠的神情。

    “皇上,您以后能常来臣妾这儿吗?”苗氏娇声问道。

    玄凌抚弄着如云秀发,漫不经心道,“朕心里有你自然会来……”

    苗氏未听出弦外之音,只当玄凌是答应她了,欢喜不尽,也更依恋他的柔情。

    “朕听闻近来爱妃与华贵嫔相处不甚愉快?”玄凌忽然说了一句。

    苗氏有些不悦,道,“臣妾与华贵嫔也不过拌两句嘴,就有小人传到皇上的耳里去了?”

    玄凌低低笑道,“你们女人家专爱拈酸吃醋的,小心眼儿,华贵嫔比你小几岁,你凡事让着她些,别与她一般见识。”

    “臣妾听皇上的就是了。”苗氏听得玄凌语气是站在她这一边,遂大方应下。

    “你陪朕也有年头了,一直没能给朕生个皇子。华贵嫔如今有了,你与她又都是出自将门,原该格外亲厚些。你无事也可多去探望她,带些安胎滋补的药去,只当是你关心她的诚意。”玄凌摸着苗氏丰润白皙的肩膀道。

    “皇上与臣妾在一起时怎么老提别的人呢,臣妾听了怪不舒坦的。”苗氏撒娇道,“既然是皇上要臣妾做的,臣妾只管照皇上的意思去办。明日就去看望华贵嫔,可好?”

    玄凌笑道,“爱妃能如此识大体,朕心甚慰。”

    红绡帐里,颠鸾倒凤,无人知道是最后的欢愉。

    “宁贵嫔到。”

    正在吉云堂里静心安胎的慕容世兰听得外头的唱名,不禁疑道,“她来作甚?”

    一旁的颂芝道,“娘娘,要不奴婢去回了宁贵嫔,省得叫她进来惹娘娘生气。”

    “不,让她进来。皇上今早才让本宫以后性子宽和些。宁贵嫔来了也好,她向来与本宫不和,正好拿她做给皇上看本宫也是能与旁人融洽相处的。”慕容世兰颔首示意放人进来。

    “妹妹,本宫今日来看看你,没打扰到妹妹安胎吧。”苗氏笑容可掬的进门道。

    慕容世兰由颂芝扶着起身相迎,道,“贵嫔是稀客,坐吧。颂芝,去把本宫新得的茶叶拿来,想必宁贵嫔也喜欢。”

    “妹妹客气了。”

    往日势同水火的两人做出一派姐妹和睦的姿态来,落在周围侍婢内侍的眼里直起鸡皮疙瘩。

    “不知贵嫔来此有何贵干?”

    苗氏挥手,底下的侍婢送上一盏食盒,道,“妹妹有了身孕我也关切的很。姐姐前些日子里有说话不周的地方,还请妹妹海涵。我这人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并没有恶意,还望妹妹能明白。今日我特地找人熬了上好的安胎药来给妹妹喝,妹妹可千万别嫌弃。”

    慕容世兰见到那碗里的汤,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宁贵嫔客气了,大家同为妃嫔,哪里有记仇这一说呢。还劳动你亲自跑来,折煞本宫了。”

    “那妹妹快喝了吧,等凉了散了药性就不好了。”苗氏把碗朝慕容世兰推过去。

    慕容世兰心头疑窦丛生,苗氏怎么好端端的关心起她来了,转念一想,也许是看她得蒙盛宠,上赶着来巴结想分些雨露。完全没怀疑苗氏送来的汤里可能会下毒,毕竟谁会亲自把下毒的药送来给别人喝呢。

    想到这里也就放下戒心,道,“那多谢宁贵嫔的美意了。”举起玉碗一饮而尽。

    苗氏见她喝了,更是高兴,玄凌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更喜欢她的,起身道,“那我也不打扰了,妹妹好好安歇了吧,我改日再来看望妹妹。”

    “颂芝,送宁贵嫔出去。”慕容世兰喝下药后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只当苗氏突然清醒,明白不该和她做对了。

    昭阳殿内朱宜修听完剪秋的禀报,喝了一半的热茶搁在手边,袅袅冒着白烟儿。

    “华贵嫔真的喝下去了?”

    剪秋语气肯定,道,“当然了,在场的人亲眼看到的。不过喝了也就喝了,也没见有什么异样。”

    朱宜修摇头,剪秋哪里知道。前世端妃送去的安胎药是她亲手配制的,虽然打下了孩子若是悉心调养还能有孕。否则后来也不会再配了欢宜香给慕容世兰彻底杜绝她有子嗣的可能。

    这一次是玄凌亲自动手,想必做得会比她更绝。

    苗氏,慕容世兰,这两个女人做梦也想不到她们心心念念的枕边人会狠狠的捅她们一刀,这代价将是她们难以接受的。

    这天夜里,浅眠的朱宜修被外头的喧闹吵醒了,披上单衣起身道,“剪秋,怎么回事?”

    “娘娘,宓秀宫出事了!华贵嫔嚷嚷着肚子疼,皇上也赶过去了。”剪秋,绣夏匆匆入内,服侍朱宜修更衣。

    坐上凤辇朱宜修立刻赶到吉云堂,其他妃嫔们也都赶来了。偌大的宓秀宫内灯火通明,侍婢们端出一盆盆的血水,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空气中。

    “臣妾来迟了,还请皇上恕罪……”朱宜修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玄凌一把抓住,道,“不必多礼,你去看看世兰如何了?”

    朱宜修进到内室,并未上前,而是远远望了一眼,卧榻上铺着的软锦染着斑斑殷红,慕容世兰没有了平日里的鲜艳明丽,躺在床上不断的哀声惨叫。在旁看着的颂芝不住的小声呜咽起来。

    “华贵嫔如何?”

    江慎一脸慌张的向朱宜修回禀道,“娘娘,华贵嫔小产,这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不知道贵嫔早前吃了些什么,胎气大动,以致母体无法负荷。”

    “怎么会这样,你一定要保证华贵嫔无恙。”朱宜修道。

    江慎点头,道,“微臣会尽力的……”

    回到外殿,朱宜修对玄凌道,“出了好多血,孩子是保不住了……”

    玄凌闻言闭了闭双眼,半晌才睁开,道,“怎么会这样?朕今早来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朱宜修心中厌恶玄凌的惺惺作态,面上不得不配合他一块儿演戏,道,“太医说是吃坏了东西,不知……”

    “你们说,华贵嫔先前都吃了什么?”玄凌瞪着周围宓秀宫的宫人们,喝道。

    侍婢们都惶恐的跪下,道,“回皇上,奴婢们不知道,娘娘的饮食都是颂芝姑娘管的,旁人都不许插手。”

    “把颂芝带来!”

    颂芝又怕又惊的跪在殿前,道,“回皇上,娘娘不曾吃过旁的东西,只有今日宁贵嫔送来了一碗安胎药……”

    “皇上明鉴!”苗氏立刻跪地澄清,道,“臣妾今日是送了碗安胎药给华贵嫔,但是她喝了后直到臣妾离开时都是好好的,并没有异状,皇上千万要相信臣妾啊!”

    玄凌缓缓看了她一眼,道,“你当真没有在汤里下毒么?”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怎会做这种恶毒阴狠之事。臣妾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怎会有胆子毒害皇嗣呢?”苗氏吓得面无人色,拼命为自己辩解道。

    玄凌沉吟片刻,道,“你先起来。”

    苗氏如蒙大赦,被身边的彩玉彩缨扶起坐回椅子上,身子都软了大半。

    江慎从里头出来,玄凌道,“快说!华贵嫔如何了?”

    “回皇上,华贵嫔明显是服食了极为阴寒的药物,孩子已经被打下了。”江慎道。

    “是男是女?”玄凌问了一句。

    朱宜修挑起眼角扫了他一眼,只听江慎道,“回皇上,是个男胎,已经成形了。”

    此言一出,玄凌顿时黯然。朱宜修暗中留意每个人的动静,端妃,甘氏这两个一直没有子嗣的妃嫔不免为慕容世兰感到惋惜;吕盈风和汤静言则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来;曹琴默,冯若昭等位分较低的几个人站得更偏远些,一时倒也看不大清楚。至于苗氏,脸色变了数变,已是苍白如纸了。

    “皇上,别太难过了,好在大人没事,以后一定还能再有孩子的。”朱宜修安慰道。

    玄凌盯着江慎,冷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会轻易的服用伤胎的药物?”

    “这个微臣也不知,唯一能肯定的是服用的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

    众人的眼光又在集体射向苗氏,苗氏伏地哀泣道,“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没有谋害过华贵嫔啊……”

    “是真是假,皇上细查便知,贵嫔你又何须急着辩白呢?”汤静言落井下石道。

    “皇上……”苗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向玄凌,哭泣道。

    “你们两个素日里一直跟着宁贵嫔,可见她今日有什么异样?”玄凌看向彩玉彩缨,二人吓得磕头如捣蒜,道,“皇上,奴婢们不知道……不干奴婢们的事情……”

    “说来宁贵嫔若是真要下毒伤害龙胎,肯定是需要拿到药物,皇上何不去查查御药房的记档?”曹琴默冷不丁的出声,朱宜修暗叹她果真是个机灵的。

    玄凌听了,沉声吩咐道,“把御药房的记档调来。”

    李长速速命人去来呈上,翻阅后回报玄凌,道,“回皇上,延禧宫只在前日去领了一包桃花粉。”

    玄凌皱眉,“去延禧宫把这样东西给朕找出来。”

    李长立刻带人前去搜宫,苗氏喊道,“皇上,桃花粉是臣妾自己平日里服用的。”

    “既然是前日才领,想必还剩了很多,到时自然便知你是否清白。”玄凌安抚她道。

    朱宜修道,“太医,若是要导致小产,大约要下多少分量?”

    江慎略顿了顿,道,“回娘娘,若按御药房的惯例半包也就够了。”

    苗氏脸色放松了些,自以为肯定能洗清嫌疑。可朱宜修心知肚明,她在劫难逃了。

    皇帝的命令自然是从速从急,一盏茶时间后,李长带着装药粉的匣子回来了,道,“皇上请过目。”

    打开一看里头只生下空荡荡的纸包,里头半点粉末也无。玄凌登时大怒,一把将匣子掼到地上,摔得支离破碎,指着苗氏道,“贱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苗氏扯住玄凌的衣服哭道,“臣妾是不喜欢华贵嫔跋扈,可断然不敢作出这种杀伤人命的罪行来。皇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皇上,此事疑点甚多,只怕还需要详查,不如先将宁贵嫔禁足看守起来,择日再审。”甘氏在一旁道,“毒害帝嗣事关重大,需要仔细详查啊……”

    “皇上,私制□□,谋害皇嗣这种事,必定是她们主仆来联手所为,不如召来延禧宫的所有宫人严加审讯,必然可以找到蛛丝马迹。”汤静言恨苗氏不是一日两日了,受了她那么久的气,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玄凌举手阻止众人接着开口,道,“宁贵嫔苗氏行为不检,有失德行,褫夺封号,降为常在,自今日起禁足文渊楼,面壁思过、清修反省,不得擅出。”说完就起身进入内室看慕容世兰了。

    苗氏如闻晴天霹雳,怔怔的跪在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才过了一日,玄凌对她就如此绝情,昨天他还搂着她说着动人的情话,怎么现在却连一眼都不肯再看她?

    苗氏使劲儿抹掉眼中的泪水,起身指着朱宜修和其他的妃嫔厉声道,“是你们!是你们谁陷害我!是你们陷害我的!是谁?!是谁?!”

    “来人,苗常在失心疯了,把她拖下去打入冷宫!”朱宜修出声命令道。

    诸妃看着发髻散乱的苗氏被两个内侍拖走,一路上还不住挣扎,眼神中有怜悯,也有疑惑,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闹了一宿,天都快亮了,诸位妹妹各自回宫去吧,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本宫不希望再听到有关此事的只字片语。”朱宜修的语调依然平缓高贵,隐隐多了一份压迫的力量。

    众人诺诺应后退下。

    临走时,朱宜修注意到曹琴默的眼神有些异样的看向她,心思一转,顿感哭笑不得。可别以为慕容世兰小产是她的手笔了,难怪先前接话接得如此之快。曹琴默聪明是聪明,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回到凤仪宫,剪秋不解道,“娘娘,皇上说把苗常在软禁在文渊楼,您又何必把她打入冷宫呢,万一皇上知道了怕是要怪罪您呢。”

    “进了冷宫苗氏还能苟延残喘,若是在文渊楼以慕容世兰的性子一旦身子恢复只会叫苗氏生不如死。皇上纵然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朱宜修叹了一声,苗氏是走到头了。

    “说来奇怪,这次是谁在背后下手?连咱们昭阳殿都放过了华贵嫔,居然还有人敢动,真是胆大包天。”剪秋百思不得其解。

    “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福气。”朱宜修淡淡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