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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57章 热闹滚滚红鸾劫(十五)

    勾三的猜测果然没错,就在他们所在的米字型石室下,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当李小楼把地面凿出个大窟窿之后,下面一览无余。

    “我先下去探探路。”李小楼把工具丢到一旁,就要钻进去。

    勾三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襟,闷闷道:“小心点,可能有机关暗器。”

    李小楼咧开嘴,对着勾三风情万种的挑了挑眉毛:“我办事,你放心。”

    之后,李小楼便进到了下面。勾三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出了事。不过一切似乎很平静,从李小楼接触到下层地面,再到他四处走走看看,并未见什么异常。

    “如何?”勾三不太放心的出声询问。

    “四面墙,一面死的,三面有门。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机关。”李小楼如实回报。

    直觉告诉勾三,出口一定就在这里。正想着,窟窿底下又传来李小楼的声音:“这里好像还挺安全的,让上面的那些人都过来吧,底下地方大,宽敞多了。”

    一炷香时间之后,人们纷纷转移到了勾三的新发现处。这个石室果然宽敞,装着四十来个人,却还显得挺空旷。

    石室三面大门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石室有三人来高,大门则有两人来高。朱红色嵌着铜鎏金扣环的门板,放在现下大家大门大户都气派非凡,可如今镶在这青石墙上,却扎眼的很,给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别扭之感。勾三一直心心念的八个地支却在这里找到了,就刻在门楣上,分别是寅卯,巳午,申酉。亥子是这里最特别的,它被凿刻在那面完全封死的墙上,几乎占了墙面的一半,大大的很是醒目。

    “于是,我们究竟该从哪个门出?”人群里有声音这样问。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勾三身上,谁让人家是专业的呢。可事实上勾三也没辙,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他更多的是凭着感觉走,做此机关的人似乎并没有特别想困住他们,所以机关其实做得相对简单,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找到这里。可纵使再简单,他也没办法跳入玄机老的脑袋窥见那人的心思,更不可能凭空想出答案。

    “要不,咱们一个门一个门的试试吧。”言是非忽然出声,“反正只有三个门,打开试试不就知道了?”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如何,那就试吧。

    半个时辰之后,三个沉重的大门被众人合力拉开。门是拉开了,可没人愿意越雷池一步。原因明摆着呢,寅卯门里压根没有地面,直接是个布满了尖锐木桩子的巨大陷阱,无数个木桩用绳子捆成杀伤力巨大的钉耙,整齐的排列在下面;申酉门刚一打开就发出无数利箭,幸亏他们没进去,否则铁定成刺猬;至于巳午门里倒是什么都没有,可有好事者刚刚探出个头,衣服便忽然着了起来,如果不是那人满地打滚的姿势相当娴熟,这会儿已经和牛头马面下棋去了。

    “衣服怎么会忽然着起来?”李小楼莫名其妙问勾三。

    “我在盗墓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些粉末,落在人身上就着。但到底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得,先不管他了,这三个怎么瞧着都不像出口,你觉得呢?”

    勾三抿抿嘴,半晌才道:“我想我可能找到了。”

    李小楼非常怀疑的眯起眼睛:“你又想到了?”

    “爱信不信。”勾三被打击得很受伤,索性离开李大侠找老白去了。在勾三心目里,老白绝对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大侠。

    老白正在那儿听柳百川说书呢,津津有味的,结果被勾三扯到了一旁。勾三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和老白说了。说完之后便有些不太笃定的挠挠头,小心翼翼的问:“你说,我们要不要试一下?”

    老白想都没想,直接道:“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那万一错了,很可能大家都没命。”

    老白笑了:“再不出去,饿也得饿死。反正都是死。”

    勾三看着老白,好半天才嘟囔着:“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不害怕?”

    “怕什么?”老白眨眨眼,反问道。

    “死啊。”勾三想也没想。

    老白愣了下,随即又露出了浅浅的笑靥:“人死了不就可以投胎了吗。我都想好下辈子投胎做什么了,一定不能在进这江湖,我要投到一户寻常百姓家,然后娶个贤妻再生个大胖儿子。”

    勾三歪着头沉默,老白说的每个字他都认得,可合在一起他就是不懂。什么投胎转世娶妻生儿子的,老白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喂,还真思考起来啦。”老白笑着摸摸勾三的脑袋瓜,“把你的想法和大家说说吧,再熬下去大家都要没力气了。”

    “哦。”勾三应着,一边往前面醒目的地方走,一边还不忘回头瞅老白。是他的错觉么,那个总是温柔的眸子,在刚刚说投胎转世的时候,闪过丝悲伤。

    最终,在七净大师的主持下,勾三把自己的推断给大家说了:“十二地支两两一组代表方位,同时也代表五行,机关墓道里多是这种例子。刚刚在上面的时候,塞石上的四个地支代表中央,而现在,四面墙上的则代表东南西北。寅卯,属木,司东方,巳午属火,司南方,申酉属金,司西方,亥子属水,司北方。”

    “所以每个门后面都是相对应的么,属金就是利箭,属木就是木桩,属火就会莫名燃烧?”人们听出了门道。

    勾三点头:“对。亥子是我们唯一没入的北方,我想那后面该是水。北在机关中通常代表生门,所以出口很可能在那里。”

    “开什么玩笑,如果那后面不是出口,我们岂不是都要成水鬼了!”有人开始嚷嚷。

    还有人附和着:“对啊,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我不能保证,”勾三目光炯炯的盯着起哄之人,“可我起码没有坐在那里等现成的。你不同意我,那你来说说你的法子。”

    一片,沉默。

    勾三深吸口气,继续道:“亥子门后是水,这就能解释为何这面墙无门。因为门承受不住水的巨大力量,所以这里一定有机关可以打开这面墙。另外,水从何来?从古至今只要涉及到水的机关,很少人为灌入,多是借地利之便,所以我想这水的源头,便是出口。可能是某个湖泊之类。”

    “那我们如何上去呢?如果真是湖泊一类,凭一己之力很难游上去。”

    勾三沉吟片刻,道:“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一下,寅卯门里不是有木桩吗?”若迎夏灵动的声音传了过来,“那里还有绳子,我们何不绑几个木筏,借着它的力漂上去!”

    众人拾柴火焰高就是这么个道理。一切敲定,剩下的就是分工协作。由勾三带领三分之一的人去找机关,言是非则带领身下三分之二绑竹筏。

    一个半时辰后,一切就绪。

    “看来这玄机老真的没想要你性命,”勾三对着言是非道,“否则机关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

    没等言是非回答,李小楼又进行了补充:“可他也肯定和你有仇,好么,这么一个大机关,没个一年半载完不成。而且是在你眼皮子底下。”

    “不过你俩究竟什么恩怨呢?”伊贝琦也加入了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解惑。无辜群众需要得知自己被殃及的原因。

    “咳,其实也没啥。”言是非腼腆的笑笑,“就是三年前有个老太太来找我打听玄机老下落。我就告诉她了。哪知那女的是被玄机老休掉的原配,而那时候玄机老正要续弦,结果原配在成亲当天大闹喜堂,玄机老这弦就没续成……”

    “该。”伊贝琦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木筏一共扎了五个,把所有能用不能用的木桩都用了,最终大家分散到了五个木筏周围,手紧紧扣住,有些不放心的,还用腰带把自己和木筏绑在了一起。

    随着勾三按动机关,亥子墙缓缓下降,水如猛虎一般喷涌而入,墙刚刚下降到一半,就已经被水冲垮,碎石随着水流一齐向众人袭来。所有人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瞬间被卷入了水的漩涡。

    老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被水封闭了五感。整个世界都恍若停顿了,只剩下冰冷的水。可慢慢的,水又好像温暖起来,把人深深拥着,抚摸着。老白没见过自己的娘,可这会儿他想,娘的怀抱一定就是这样的,莫名温柔,无比安全。

    “醒来了醒来了――”

    若迎夏惊喜的叫声响在耳畔,老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一堆脑袋围着自己。头顶是眩目的日光,多好,清爽的空气。

    “咱们……出来了?”一说话老白才发现,自己哑得厉害。

    “嗯,出来了!”伊贝琦没好气的指指言是非,“水源就是他家的荷花湖。好么,让人在自己下面刨了一年半载,愣是没感觉。”

    老白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荷风苑的游廊上。

    “我说老白兄,你可得好好谢谢温浅,要不是他,你怕就随着水飘走喽。”李小楼打趣着,“人家都是死死扣着木筏,你倒好,莫名其妙就给松开了,真当自己是鱼啊。”

    老白眨眨眼,无意识的摊开掌心,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确实松开了……

    “咦,温浅呢?”勾三四下张望,莫名其妙道,“刚刚还在这儿。”

    李小楼乐:“肯定是嫌咱这儿人多,闹哄呗。”

    老白抿紧嘴唇,说不上什么心情。

    言是非的大婚劫至此终于落幕。要说这次成亲对于江湖有什么损失的话,恐怕只一桩――七净大师圆寂了。他似乎和老白一样没有抓住木筏,可老白有温浅,但七净大师被人发现时,已经回天乏力。达摩院弟子似乎不能接受师傅圆寂的事实,非说是奸人陷害,要把与七净大师同一木筏上的都挨个过筛子。可到底,那般情况终究是说不清的。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言是非和若迎夏终于在第二天顺利进了洞房。可没再摆喜宴,而是在洞房第二天就列起了七净大师的灵堂。众人为七净大师守灵三日。

    最先离开的是李小楼,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当三日守灵结束达摩院弟子要给大师火化时,人们才发现了天下第一杀手的离去。众人对此颇有微词,但也只是茶余饭后议论议论罢了。

    七净大师火化之后,众人也纷纷请辞。勾三冬天无墓可盗,老白遂邀请他去白家山过冬。伊贝琦对此也双手赞成,因为勾三已经不只一次非常正直的称赞,伊姐姐你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啊!

    和言是非告辞的时候,老白在大堂遇见了温浅。自从苏醒后,他还没正式和温浅说上一句感谢的话,好像总找不到机会,现下不期而遇,老白便开了口。

    “那一日,多谢你了。”那之后的第二天,老白就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发现了手指印的淤青,他想温浅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留下这痕迹。想不出,却又不敢多想,因为一想,心就跟着莫名发烫。

    “我总不能看着你从我身边漂过去。”温浅淡淡的打趣。之后道,“你要回山吗?”

    “嗯,过冬。”老白说着,忽然想起去年过冬时的情景,下意识就问,“你要来吗?”

    温浅愣了下,就在老白以为他是要点头的时候,男人却最终轻轻的摇了头:“人多,不便叨扰。”

    “嗯?”老白一时没明白过来。

    温浅耸耸肩,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你山顶只剩两间房了,恐怕有些挤呢。”

    顺着温浅的视线,老白才明白他指的是在一旁等待自己的伊贝琦和勾三。脸立刻热了起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没考虑到这个……呃,其实那间塌了的房子可以重盖的……”

    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老白疑惑的对上温浅的眼,瞬间被那里面的和暖给揉碎了紧张。

    “我和你开玩笑呢,呵,”温浅轻笑道,“手上还有生意,这个冬天,怕是闲不住了。”

    “哦,这样啊。”老白放下心来,也给了男人一个真诚的笑靥,“那等夏天没事了,过来避暑呗。”

    “嗯,成。”温浅点点头,然后笑着目送老白一行人离开大堂。

    直到老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温浅才敛了笑容,微微发怔。

    原本是想要推掉岳琼儿生意的,原本是想去白家山过冬的,原本就预感老白会过来邀请自己的,可有一点温浅独独没有算准,原来老白的白家山,不只是他温浅可以去。

    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那一日他特意和老白选了一个木筏,而当进入水中,他的注意力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人,温浅相信冥冥中一定存在着某种力量,否则他就不会在那时觉得莫名心慌。

    江湖太大了,每天都会和无数的人相遇,相识,却又相忘。稍不注意便擦了肩膀,再回首时已天各一方。

    任何人与事温浅都可以顺其自然,唯有老白,他绝对不要这样。

    “瞧什么呢?”岳琼儿从角落里蹦了出来,包袱款款俨然收拾完毕:“咱们可以上路了。”

    “好。”温浅扯扯嘴角,深吸口气也迈开了离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