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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肆意横行在京都

    二十五章――肆意横行在京都――她想给谁脸色,就给谁脸色!她不高兴了,想收拾谁,就收拾谁?

    人群拥挤嘈杂中,有管家从院子里飞奔进来而报:“博陵州牧顾长大人到!”

    博陵州牧顾长大人,顾妩的长兄,博陵顾家的掌舵人。

    宋之徽意外地看到――顾妩、顾双、顾伞兄妹三人,顿时一个个正襟危站,收敛仪容,仿佛如临大敌。

    顾妩的父母死得早,顾长算是早早支撑起家业,长兄如父,底下的几个弟妹,都算是他一手教养长大,对这个能干强硬的兄长,敬爱之余,不乏畏惧。

    宋之徽多多少少也有点敬佩他,顾长打理偌大一个顾家不容易,尤其一年之前,力挽狂澜全身而退。

    顾长就像一只狐狸,老奸巨猾,知进退,又会取舍,极有眼色。

    博陵顾家的两子三女都长得好看,只是顾妩和顾伞身上,带着一点江南软软糯糯的秀气。

    顾长虽然同是文臣,个子却极高,仪表堂堂,俊朗英挺,气定神闲地进了门,脸上虚虚带着从容的笑。

    他的目光扫过弟弟妹妹,就直接落在抓在顾妩手的宋之徽身上,趋前到宋之徽身边,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宋大人,近来可好?”

    顾妩只觉得与宋之徽之间,太过于亲密,有点心存羞愧,匆忙之间,挣脱了宋之徽的手,软声叫了一声:“哥!”

    宋之徽看着她似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服软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他不讨厌书生意气的顾伞,只是从不打算与顾长打交道,脸上虚虚带一个敷衍的笑,也是心平气和:“顾大人进京了?舟车劳顿,一路可还顺遂?”

    顾长也没有理自家三个可怜兮兮的弟妹,只对着宋之徽恭恭敬敬,殷勤应答:“是,下臣早些时日,曾写过信到吏部。这一次既然进京,不免要去吏部述职,到时候还请宋大人提点下臣一二!另外,把我们家那不成器的死小子,给带回博陵去。这一阵子,他可给大人你添麻烦了!”

    宋之徽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仿佛顾伞也没有存在偷拐了他的心上人,前一阵子也不曾气顾妩到怒发冲冠:“哪里?顾三公子蟾宫折桂,名动京都,不愧是出过无数大家鸿儒的博陵顾家,教导出来的好子孙。倒是今天妩妩的及笄之礼,让他费心了,只怕累到他了!”

    顾伞私自进京,明里打着秋闱的名号,暗地里想偷偷带走顾妩,虽是兄妹情深,在顾长眼里未免太过于意气用事。

    顾长直视宋之徽,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只觉得嘲讽――

    及笄之礼?摄政大臣到底是心细如发,思虑周全,不过是一场戏,宋之徽也做全整套,不留一点漏洞!

    顾家祖宅的门窗墙壁俱新刷了乌漆,一个小小院落,接着一个小小院落,墨黑到发亮,宋之徽从拐角处慢慢走出来,一抬头却看见顾妩。

    她人还站在门槛内,只趴在门槛上探出一头,周围的木门墙壁都是黑漆,墨色浓重,只有她瓷色的一张小脸玉石般盈洁,脸上带着一点黯然,蹙眉疑问:“宋之徽,我哥呢?”

    “你大哥正在骂你三哥,他可真会教训人!”宋之徽走到门边,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天就要黑了,妩妩我们回家去吧?”

    顾妩的脸上有依依不舍之意,抓住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摇了又摇,软声软气地求他:“我有一年没有见大哥,待跟我大哥说几句话,再回府好不好?”却是一派小儿女娇柔姿态,让他心折柔软。

    碧空之下彩霞满天,远山之上满是夕阳余晖,顾妩站在顾长面前,站得笔笔直直的,像是一个小学生聆听教诲,轻易不敢动弹。

    顾长对她的态度,不热络,也不随和,客客气气得当她是个贵客:“最近忙,也没有写信给你,记得保重身体,好好服侍宋大人,不要闯祸,让宋大人觉得麻烦……”

    他的态度这样疏离,让顾妩心中有一点难受,依着她的本性,几乎就要扑进他的怀里又哭有笑,只是她的大哥,他怎么能当她是一个陌生人。

    顾妩怔愣着重复一句:“好好服侍宋大人……”

    顾长的脸色竟然突然冷冽起来:“你不服侍宋大人?难道还要宋大人给你做牛做马?”顾长的心中,莫名就有怨气,只觉得种种都是因她而起,只恨不得她不曾生在顾家才好,“宋大人这样的人物,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曾?”

    他韬光养晦很久,以为顾家会在自己手上大有作为,谁知道一年前,狠狠地吃了一次闷亏。

    京都之中曾经人人瞩目的顾家,此时离开朝堂的中心,回到博陵,居安在江南小城的一隅,时时刻刻战战兢兢,日日夜夜步步惊心。

    家族败落了,顾伞和顾妩还让他不省心。

    在这之前,顾妩只觉得自己被长兄送给宋之徽,觉得自己像一件玩物一样,已经无比委屈,只是想到自己也是为了保住顾家,多多少少算是顾家的功臣,才有一点欣慰,多多少少心甘情愿。

    顾妩泪珠盈睫,觉得很多人,都不是自己能够理解。

    明明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大哥是最宠爱自己的,不仅是因为自己最小,也因为只有顾长与自己才是一母同胞,都是嫡夫人生养的,情分比与同父异母的三哥顾伞也要亲厚三分。

    顾长的语调的带着一点冷酷:“收起你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把宋大人哄好了才是你的本事!你既然已经进了宋家的门,从此以后再无退路!天底下,还有谁,敢要宋之徽的女人?不管此后,是为妻,为妾,为奴,为婢,你是尊贵,还是卑贱,都与我博陵顾家毫无相干?你不要害了我们!”

    曾经一度,顾妩常常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人,因为她的故乡博陵,远在千里之外,她只有呆在宋府这一座金玉的囚笼,做宋之徽的金丝雀。

    原来连她心心念念的想着的故乡,也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曾一厢情愿地认为她的兄长佳人,都会感动、并心疼于她的奉献。

    天大地大,除了宋府,原来她再没有地方可以去!

    顾妩突然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一个笑话,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嘲讽:“与我再毫无关系吗?大哥――若是真的毫无关系,你以为,宋之徽会让你活着回到博陵!若是真的毫无关系,一年前,你就不会把我双手奉上给他!”

    在宋之徽身边久了,她到底还是学会了他的刻薄!

    顾长有一点诧异她的语气,留神地打量了她一番:“这一年来,你的脾气倒见长了!对,我恨不得你与顾家毫无关系,可惜藤蔓连着枝叶,原来你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听说这半年来,你倒是跋扈得很,无法无天的,连将门千金你也敢招惹,连太后娘娘你也没有放在眼里,真以为宋大人会一直娇纵着你?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也别连累我们顾家……”

    宋之徽站在马车旁,等了好久,越等越觉得急躁焦虑,不耐烦地退回园子内,想催着顾妩一起回府。

    天色阴暝,越发显得阴森,宋之徽正好看见青碧碧的竹影下,顾妩满脸是泪,却是在无声地哽咽。

    宋之徽心头狂跳,静神聆听两人的对话。

    他听着顾长语气刻薄冷酷,再忍不住,疾步走到顾妩身边,用力一揽,就把她整个地环入怀中。

    宋之徽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冷冷地直视顾长:“你――马上给我滚回博陵去!妩妩是不是无法无天,行为放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她!她想给谁脸色,就给谁脸色!她不高兴了,想收拾谁,就收拾谁?顾长大人,你就是不满意,也给我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