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潘西咬着牙退了一步。她脸上带着难堪的表情,又看了维吉妮亚一眼,藏到了长廊的阴影里。
“等你回来,德拉科,我们一定要好好谈谈。”她的声音又轻又低,“请你。”
德拉科不置可否,握着维吉妮亚的手紧了紧,加快了步伐。
一直走到大理石阶梯处,德拉科才停下来。
维吉妮亚抽回自己的手,神情中多多少少带上了点不自在。德拉科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还那样稚嫩。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想要保护她的心情是多么急迫。
德拉科已经能够猜到她是想问什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要相信那些谣传,都会好的。维尔,圣诞节回家去。明天我送你上火车。”
维吉妮亚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地道,“我不回家。”她觉得德拉科的蓝眼睛带着一种明察秋毫的洞悉,她偏过脑袋,显得有些固执有些窘迫,声音里却带着可怜的意味,“我不知道新家在哪里。”
德拉科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突然而起的对康威夫人所作所为的愤怒,他沉默片刻,“我先送你回去。”
维吉妮亚反手拉住了他校袍的一角,“你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对吗?”
德拉科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强迫自己回顾那些令人羞耻的,恐惧的过去,是为了能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以为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可重新扭曲回来的命运却无情耻笑他的无力。
他想起这几天,一直试图弄清楚日记本是否仍旧被金妮韦斯里所得,却一无所获。那个幼稚的一年级生精神正常,仍旧害羞万分地暗恋着救世主。他又试图在所有人中找出可疑的精神不济者――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其实就算他找到了又能如何呢?可除了做这些事情外,他根本没办法来宽慰自己战栗的不安。
“命运是未知的,维尔。”
这一瞬间,维吉妮亚觉得德拉科很不一样。锐气和自信仿佛从他身上脱离而去,使他漂亮的脸蛋没有了精神气。
直走到赫奇帕奇的寝室门口,两个人均是一路默默无言,。
德拉科回到公共休息室,他无视了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潘西,直接冲回寝室里。
“布雷斯,圣诞节你能把维吉妮亚带回家吗?”
布雷斯吃了一惊,“她不回自己家吗?我原本是想在假期里写信邀请她。”
德拉科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扎比尼夫人和康威夫人到底谁比较可靠一点。他想起在医疗翼做的梦境,他立即坚定地道,“带她回家,布雷斯。她不能留在学校里过圣诞节。”
布雷斯虽然吃惊,但仍然很快地坐到桌前开始给扎比尼夫人写信,他捻了捻笔头,一边问道,“维尼同意了吗?”
德拉科想起隐藏在维吉妮亚柔顺脾气下的固执,顿时有些头疼。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会和她说的。”
维吉妮亚被告知这个消息时,出乎意料地合作,她很快地收拾好行李,站到了德拉科和布雷斯的面前。布雷斯一箩筐劝说的话死在肚子里。然而等到他看到一个女生从赫奇帕奇的门洞里出来,穿着薄得能冻死人的长裙子故作旁若无人地从维吉妮亚身后经过后,他顿时了然了。
他咳嗽了两声,“你的保暖咒学得怎么样?”
维吉妮亚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是有些发热,“……我还没有听说过这条咒语。”
布雷斯丝毫没有觉得维吉妮亚在功课上有多薄弱,他挑高眼角,偏过头去和德拉科说悄悄话,“那姑娘是一年级新生吧。虽然我觉得我的魅力比你大上一点儿,但是维吉妮亚能这么痛快地答应去我家,我想还是得归功于你。”
德拉科没有理睬他,伸出手接过维吉妮亚手上的小提箱,“我会乘坐较晚的那一班车,去扎比尼庄园。”
维吉妮亚听出他话中的不同寻常,满含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德拉科对她笑了笑。
布雷斯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察那个脚步比蜗牛还慢的女生。他摸着下巴,没有去听德拉科和维吉妮亚的窃窃私语。但他明显发现那个女生在冷得瑟瑟发抖的同时,耳朵竖得精神抖擞。
“维尼,你要不要告诉你的室友外面还是冬天?”
维吉妮亚迟缓地回过头,就瞧见凯尔西恼羞成怒地瞪了自己一眼,逃回了寝室,她那条扎染的充满沙滩风情的长裙甚至还夹了一角在门外。
三人沉默地看着裙角过了一会儿挣扎着缩回门缝里后,维吉妮亚才认真地看了一眼布雷斯,“你真坏。”
她仔细看了看布雷斯和德拉科能窥见英俊的眉眼,恍然中似乎明白了凯尔西为何处处针对自己。
时间很紧,在火车开动的前一分钟,维吉妮亚和布雷斯才爬上火车。
莱蒂斯惊喜地从一间包厢中伸出脑袋,挽救了他们提着行李到处敲门的境况。
“我以为你不回去了呢!”莱蒂斯说,“我还想寝室里只剩下你和凯尔西,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矛盾呢!我很担心你吃亏呀!”
布雷斯十分自来熟地问道,“谁是凯尔西?她对维尼不好吗?她是不是个子高高的,皮肤像漂白过的,头发是褐色的那个女生?”
莱蒂斯回复道,“对呀,没错!”
布雷斯立即洋洋得意道,“我知道呀,有些人就爱嫉妒地做一些事,她肯定还特别有优越感吧!”
莱蒂斯愈发地惊喜附和他。
接下来两个人联合起来说了一大通凯尔西的性格。
维吉妮亚不动声色地坐得远了些,打量起布雷斯来。他一进包厢,头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外边的校袍脱掉了。他外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大衣,里面正红色的毛衣领高高地抵到他的下巴。
好看是好看,维吉妮亚别扭地想,怎么就觉得他有点女孩气呢?瞧他和莱蒂斯说八卦的那个兴奋劲。
“所以我说,她一定是喜欢马尔福。”两个人终于给凯尔西的行为盖棺定论。
维吉妮亚回过神来,被莱蒂斯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满头雾水。正要细问,布雷斯已经满脸笑容地靠过来,满足地伸出胳膊揽住维吉妮亚的肩膀――没有德拉科在一旁的感觉超好。
于是维吉妮亚又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美容水的味道,她的思维又重新回到布雷斯的女生特点上去了。
若说维吉妮亚对见自己的姨妈这一件事没有满怀忐忑的话,绝无可能。不过她的忐忑不安在见到前来接他们的女人的时候,就忘了一干二净。一个美得太过分的女人站在人群中扎眼得要命,把周围人的全部衬托成了背景。
有着黑色头发,烈焰红唇的扎比尼夫人踩着又细又尖的高跟鞋朝两个人走来,脸上带着和冷艳妆容毫不匹配的和蔼笑容。她热情万分地拥抱了布雷斯,又转身向维吉妮亚伸出了手臂。
维吉妮亚闻到了远远比布雷斯身上要浓郁的香味,她还感觉到这个拥抱的温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暖。
“维吉妮亚,”她不是太熟稔地念出这个名字,“我是你的姨妈,你也可以叫我直接叫我赫米欧。”
“赫米欧姨妈。”
“让我们回去吧。这种天气真要命的冷,”她将挽在手里的长柄雨伞撑开,“来,亲爱的。”
布雷斯不满地道,“我以为会有马车。”
“已经开始下暴风雪啦!门钥匙比马车快多了。”扎比尼夫人的声音亲昵又温柔。
维吉妮亚看着她,突然格外想念起康威夫人,开始懊悔自己同她的赌气。
扎比尼庄园远比茉莉庄园豪华阔朗。
维吉妮亚无措地站在大厅的中央,由着布雷斯揽着她的肩,语气欢快地道,“亲爱的扎比尼夫人,维尼长得和你像吧!”
扎比尼夫人将脱下的银狐皮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到维吉妮亚面前,伸出涂着宝蓝色甲油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她同布雷斯说话的语气同样也是欢快的,“不怎么像。”
“怎么会?”布雷斯似乎有些奇怪。
他待要细细再看。扎比尼夫人已经轻易地转开了话题,“要不要吃椰味蛋糕?”
维吉妮亚盯着她被贴身的蓝色裙子勾勒出来的纤腰,突然明白这位美艳的夫人其实并不喜欢自己这个所谓的外甥女。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虽然心里对这个发现感到沮丧,还有一点点感到受伤。她想起母亲的信,愈发为自己的赌气而后悔。
尽管情感上漫不经心,然而扎比尼夫人没有慢待她一丝一毫,中餐准备得很充分,房间也布置得漂亮舒适。
饭后,维吉妮亚借口太累了,就爬上大床。她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可避免地掉了几滴眼泪。
壁炉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布雷斯在门外轻轻喊了几声维吉妮亚的名字,被她充耳不闻地忽略过去。
一定要给妈妈写封信。维吉妮亚不由自主地沉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