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看着我们好一会儿,摇头道:“不会的,这次我不会再这样做。”
我道:“有句话不知玄羽公子可否知晓?”
“什么话?”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黎瑾恒道:“你还未说你想要的条件。”
“我想请黎将军与姜小姐保住叔父的性命。”
我蹙眉,这个人真是有些愚孝,分明玄蒙才是主谋,他充其量是个杀人的刀,现在他这把刀居然想为屠夫求情?究竟是太傻还是太天真了?
黎瑾恒道:“你们的罪责当由夜澜决定,我无法插手,同样也不能插手。”
“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我道:“玄羽公子,请你务必要弄清楚一件事,你叔父犯下的罪可比你严重得多,莫说我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他依旧是死路一条。我想,既然有替他求情的心,倒不如早些劝他收手,不要一错再错了。”
玄羽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姜小姐,叔父只是想拿回他应得的东西,怎会是一错再错?”
黎瑾恒道:“既然你们仍然执迷不悟,我想这场谈判就此结束罢。”临起身时,他灌下最后一口茶,“若玄羽公子有话要说,便快些说罢,不然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了。”
“你什么意思?”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面风声涌动,时不时还传来玄羽手下们的惊呼声,黎瑾恒头也未抬道:“来得真快。”
“你做了什么?”我问。
“没什么,”他说,“不过是去搬了救兵罢了。”
搬救兵?我心里诧异不已,这个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送出的信息?难道是.
“你对那个送饭人干了什么吗?”
“国师曾交予我金蝶草的粉末,让我在危急关头使用。只是没想到,他竟来得这样快。”话不多说,我们直往洞门口赶去,只见海面雾气已然散去,一艘小船的轮廓逐渐清晰。
玄羽咬牙切齿,“你们在耍我?”
黎瑾恒道:“这是非常之计,还望玄羽公子见谅。”说着就要牵我离开,我忽觉另一手被人抓出,身子像是被拉锯一般牵扯着,玄羽阴森森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想走的话,就把姜靖晗留下来。”
“不可能。”黎瑾恒面无表情地拽下他的胳膊,“我且问你一句,大哥究竟应允了你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
我道:“就算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他承诺会给你们黄金万两,让你们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去吧?”
“我等岂是这般肤浅之人?”
正说着,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们的名字,是黎璟的声音。他的身子依旧还是小孩模样,身边跟着黎钰、黎瑾泠、雅歌,活脱脱像群出来春游的小学生,见着我们后,撒着腿就往我们这儿跑来,玄羽的手下们皆做好应战架势,只等玄羽一声号令。
黎瑾恒问道:“混入都城的细作是谁?”
“你还未答应我的条件。”
黎璟道:“如果是王位的事,你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继承。”玄羽冷哼,“你这小娃娃说的话不作数。”
我心道,你也没比他大多少。
黎璟道:“若是不信,不妨验证一番。”验证?竟然还有这个法子么?
说完,黎璟自怀里取出落月珠,一把将其掷到半空,这落月珠像是感应到什么,稳稳地停在半空。黎璟让其余三人分站另外三角,与黎钰一道念起咒语,原本浅蓝色的珠身逐渐泛白,待越来越白,接近珍珠的光亮时,珠子咻地一声飞到玄羽头顶上绕起圈子。我们屏息静气地望着它一圈圈地旋绕,在此期间,黎瑾恒轻声说了句话,我因着走神没有听清,想开口询问时,这珠子已停下动作,飞回黎璟掌心。
“玄羽,这就是结果。”他伸出手掌,那颗珠子依旧是白得瘆人。
依照姜靖昕先前与我说过的传闻,如果对方是命定之人,那么落月珠就会变色,离得越近,它的颜色就会变得越深。黎璟探手将之恢复原先浅蓝色的模样,小心地收进原处后说道:“天意难违,你们就算再想逆天而行,结果都不会如你们的愿。”
“假的!”玄羽大吼,“这些都是假的!你是黎子长他们的熟人,自然会想法子同他们一道来诓我。”
黎钰道:“若你觉得阿璟在诓你,那接下来这位,恐怕造不得假罢?”
“谁?你们又准备了什么样的帮凶?”
雅歌得到黎钰的眼色示意,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变回幼狼模样,跑了一小段路,跃到我肩头,那双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玄羽当即瞪大眼睛,连忙下跪,身旁整齐划一地响起‘拜见狼王’的问好声。
“审判已经结束,我已决出人选。”声音是从我肩膀上传来的,我不禁转头看去,小狼悄悄地冲我吐了吐舌头,“玄羽,你们莫要再执迷不悟。”
“狼王殿下,臣下不服。”
“有何不服?”雅歌的声音虽带着孩童的稚嫩,字里行间却透露出说不出的威严来。
玄羽道:“我叔父劳苦功高,何以他不是最佳人选?叔父为夜郎国殚精竭虑,废寝忘食,难道就输给夜澜这样一个除了有皇室血脉外,什么都没有的人吗?”
“当年的内乱也在他殚精竭虑的范围之内吗?”雅歌的声音越发冰凉。
玄羽语塞,将头压得更低。wavv
黎瑾泠道:“你叔父是个大坏蛋,而你是个小坏蛋。”他噼里啪啦地跑到我身边,对着他们做鬼脸,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奶声奶气道:“对我四哥和四嫂不好的人,都是坏人。”我摸了摸他的头,“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招人喜爱。”
他嘻嘻地对着我露出一排小白牙,“小泠一直很招人喜爱,嫂子现在才发现吗?”
玄羽道:“我没错。”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我道:“可能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你认为你的叔父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先不论他造成的结果究竟是好还是坏,至少他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所以你希望狼王殿下能给你叔父一个交代,我说的可对?”
他犹豫半晌,轻轻点头。
黎璟叹道:“玄蒙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汤?能让你这样对他死心塌地?”又转身对随羽道:“且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先带你家少主去夜郎国领罚,若他还有良心,请他在七日内前至夜郎国王宫领罪。”言毕,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上前拎住玄羽的后领,我用力揉了揉眼睛,黎璟和黎钰竟瞬间变大,更为奇特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也随之长大,而黎钰的女童打扮在瞬间转化为普通束发书生的样子,着实像是在变了场魔术。
“万万不可!”随羽赶上来,黎瑾恒出手阻挡,二人打将起来,黎璟喊道:“阿钰你去帮子长的忙,青璃、小泠,你们跟牢我。”小狼跳到黎瑾泠怀里,黎瑾泠顺势将其搂得极紧,忽听一声闷哼和兵器落地声,只见玄羽的嘴角渗下一道血来,黎璟冷冷望着他,“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吃了毒药,手无缚鸡之力的黎璟吗?”
玄羽又吐出一口血,染红身前一大块衣料,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理我们。
待上床安定好黎瑾泠和雅歌后,我赶忙转头去看岛上的战况,可离得有点远,只能看到有人接二连三地飞向半空,仿佛像是回到那次黎瑾恒与垠栖一道对付狼群的场景一般,可那回是狼,他们的武器是爪子和牙齿,这回的却是一堆冷兵器,万一他们手上还有七毒花的话.
我的心越发揪紧,一个劲儿得抽疼着。
“小青儿莫慌,子长和阿钰可见过比这更大的阵仗。”
“可”
“若是担心他们会用七毒花对付子长,那我可告诉你,在中过三次毒之后,毒性自然消散。”三次?这么算来,黎瑾恒已经中满三次了,真的能平安无事吗?
玄羽故意用鼻子大哼一声,“算你们走运。”
我忍住想揍他的冲动,“这不是什么走不走运的事。我们从未想将你们置于死地,可你们呢?三番五次地前来挑衅,黎子长究竟是骂你娘亲还是挖你家祖坟了?”
“姜靖晗,没想到你是这般泼辣的女子。”
“泼辣?我若真是泼辣,何必跟你在这里磨嘴皮子,早就上手打你了。”
“小青儿,退后!”黎璟的大喝令我下意识地挪后身子,抬眼瞧见有两个颀长身影自远而近飞来,待平稳落到甲板上时,黎瑾恒举起手中不知从谁那里夺来的刀,瞬间砍断绳索,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竟是黎钰扬起了帆,船开始快速而平稳地往前行驶,余留随羽等人在岛上捶胸顿足。
在船行驶出一小段工夫后,黎璟自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小瓶,倒出一丸药强硬地塞到玄羽嘴里,有些恶狠狠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炼制的丹药,对于内外伤的治疗很有功效,只要这一路上你能乖乖听话,我们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
玄羽道:“我想见叔父。”
“不可能的。”黎钰说,“只要玄蒙一现身,夜澜手下的鹰团就会令他万箭穿心而亡。”
“我可以跟你们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