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狼?指的是黎瑾恒吗?
“你离开的这两天是去办什么事了?”我问。
他微笑,“私事。”
“我大哥的事,你知道多少?”他真的是被暗夜郎军团的人骗去幽兰谷的吗?这话我始终没有问出口。
夜澜沉吟半晌,着人来续了壶新的热茶,说道:“月落自有他的打算,难不成你不信他?”
“我信他,但我不相信那托。”
“舅父只是太过在意母亲罢了。”他微垂下眼眸,一丝忧愁爬上他的眉头,很快又恢复原色,“娘娘午饭想吃什么?我着人去为你准备。”
“入乡随俗,你让他们看着做就是。”
夜澜召来一名侍女,吩咐几句后又对我道:“这几日形势不甚乐观,此处是我的隐秘住所,想必舅父的人不会查探至此,娘娘可在这儿安心养病。”我瞥向紧闭的窗子,“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发展?所有人都让我安心,可依着目前的状况,你让我怎么安心得了?”
“子长仅委托我好生照顾娘娘,至于其他的事情,娘娘还是当面问他为好。”他又是温朗一笑,启门而去。
黎瑾恒,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我只觉头疼得厉害,挣扎着站起身走向床铺,堪堪抵达床边,膝盖一软,直直倒向暖和香软的被褥。
不知经过多久,隐约听得有什么人在身旁小声呼唤,迷蒙地睁开眼,眼前现出个陌生的少女面孔,我支起胳膊想要坐起,那少女赶忙协助,又在我背后垫了个软布包。
“黎夫人,午饭做好了,您要在哪里用?”她温声细语地询问。
我按了按还是阵疼着的太阳穴,“送到房里来罢,我懒得出去。”
“是。”少女快步出门,似乎与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很快又回到床边说道:“您要喝水么?”
“不用。你去忙罢,我再坐会儿。”
她道:“奴是来侍候夫人您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阿瑶。”
我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大王呢?还在府里吗?”
“大王有事出门去了,夫人若是有事,我可叮嘱门房去通知大王。”
“不必,只是随口一问。”我忽觉一阵晕眩,压着额头晃了晃脑袋,阿瑶忙问是否有什么不适,我回说可能是起得有点猛,现在有点难受。她闻言急匆匆倒了杯水过来,“夫人先喝口水,奴为你顺顺背。”她的手法轻重得当,不多时我便觉着稍稍舒坦些,于是让她停手。
“恕奴冒昧,”她双手紧握着搁在腹前,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奴隐约觉着好像在哪里见过夫人。”
“是在街市口吗?”我可是那儿榜上有名的角色呢。我心道。
她摇头,“奴只在府内活动,不曾有机会出门。大王说都城眼下嘈杂得很,若无事不允许我们任意外出,如今连每日的吃食都是由菜贩子挑到后门供厨娘们选择的。”是因为夜澜谨慎么?又或者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原因。
我问道:“你们大王可曾说起过现今的国内局势?虽说我们都是女流之辈,但是有黎国女将军为先例,女子说到底还是能够参与到国家的建设进程中去。”
阿瑶道:“偶尔在书房为大王磨墨时听得两句,似乎这两年那托王爵的势力越发强大了。奴始终想不明白,大王已然将夜郎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为何那托王爵还是执意要夺位呢?”
“人总是不会轻易满足的。他曾经有机会继位,最后却只能作为年少的夜澜大王的摄政王,我想他心里对于此事还是抱有很重的怨念。”
门叩叩作响,是侍女们来送午饭。阿瑶监督她们在桌上摆好菜,这才来侍候我过去用饭。
侍女们按照指示全员退下,屋内又只剩我们两人,我拿起夜郎国特有的双味饼掰下一半递给她,阿瑶谢绝。我又将饼往她面前移了移,她只好接过,听从我的话在对面坐下,咬了口饼子道:“甜的。”xdw8
“那我这块就是咸的。”我笑道。
夜郎国的双味饼正如其名上所显示的,拥有甜与咸两种口味,甜的分为枣泥、豆沙、莲蓉等多款选择,咸的则有牛肉、香辣、椒盐口味等,搭配多种多样,极有趣味,每回都能给予人新鲜感。不过,这样一种好吃又好玩的食物,背后却有个悲伤的故事。
相传双味饼原先只有白糖馅一种口味,是由一对恩爱夫妻共同经营,但在妻子患病后,丈夫一边看店一边照顾,自此之后客人们常来反馈面饼泛咸。起初只有略微的咸味,而到妻子离世后,这样的味道便越发沉重,一位对此事颇为好奇的客人暗夜潜入厨房偷看,发现丈夫原来是哭着在揉面团,加之当时夜郎国气候炎热,那些泪水便很快化作盐粒融入面团中,而后演变成他们尝到的似甜非甜,似咸非咸的味道。由于丈夫悲伤过度,在妻子离去三年后,他便跟随而去。为了纪念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傅和师母,小徒弟发明了半甜半咸的双味面饼。经过多代的发展,逐渐变成现在夜郎国境内流行的双味饼。
“听闻黎国也有这样的吃食,是与我们的一样么?”阿瑶忽问。
我道:“形式上大致相同,只是我们喊它为‘阴阳盘’。”第一次听到宜儿向我介绍这个名字时,着实是吓了一跳,但黎国的人大多信奉巫术,对于阴阳之事颇为看重,这样的名字大抵也是表达了他们对于未知的期待与向往吧。
“阴阳盘?”阿瑶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真是个非常有趣的名字呢。”
午饭结束,阿瑶唤人进来收拾。人一旦吃饱喝足,这懒劲儿就大咧咧地跑了出来。我揉几下眼睛,努力赶跑睡意,对还在监管的阿瑶道:“你陪我到花园走走罢,我好像有点吃撑了。”
她称是,嘱咐那群侍女中年岁稍长的两句,跟着我离房。
夜澜府中的花园建造与姜府的似乎有点相像,我走过一座小亭时偏头问阿瑶,“这对联是谁写的?”
“是姜将军先前与大王在此地赏花时留下的墨宝。”赏花?那至少得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我又道:“姜将军常来这儿吗?”
“原先是的,可忽然有一天大王冒雨回来,着我们把将军的东西都收拾到库房锁好。我那时问缘由,大王只说将军再也不会来府里做客了。”阿瑶摸着下巴,“大王那时看上去又气恼又难过,奴猜想是不是他与将军吵架了。”
“什么时候的事?”
“约摸三四年前了。”
我不禁睁大眼睛,走上前详端那幅对联,仅看这纸张的磨损程度,怎么想都不会是这么久远的东西吧?
“这对联子原先是好生收在大王书房里的,前段日子他忽然拿着浆糊和椅子说要来贴上,奴那时还帮着递东西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夫人来前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前?那似乎是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后来,将军再度来访,大王的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好像我到姜府之后,姜靖明出门的次数明显增加,每次都是牵着笑容去,挂着笑脸回,问起有什么喜事,都以拜访老友为答案打发我。原来他是来找夜澜再续友情了吗?
阿瑶见我默不作声,继续道:“大王前两日又吩咐我们打扫院子,收拾出干净屋子。奴以为是将军要来住宿,但没想到会是一位天仙般的夫人。只是,奴心中老是觉着夫人面熟得很。”
“我娘家姓姜。”
“姜?难道夫人您?”
我笑道:“我是姜月落的小妹,姜靖晗。”她面上笑意更深,“竟是以暄小姐么?奴原先只在将军口中闻得片语,如今见到以暄小姐,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你应该不是普通的侍女罢?”我坐到稍显冰凉的石凳上,“并非我自恃过高,只是感觉夜澜大王不会随意派遣一位姑娘来侍候我的起居。”我回忆起姜靖昕过去与我说过的话,“你是夜澜大王身边的侍女官清瑶?”
阿瑶道:“以暄小姐何时发现的?”
“夜澜大王虽说为人温和,但好歹是一国之主,对于身边人自然有亲疏之分。你方才说见到大王冒雨回来后表露出的神情,如若不是极为亲近之人,他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实感情表露?而且,那些侍女在你面前诚惶诚恐,怎么想都觉着你应当是个有身份的。”
“大王身侧的侍女官不止我一人,以暄小姐又是如何得知我是清瑶,而非雨瑶或云瑶呢?”
“你只告诉我阿瑶二字,自然是有多个选择。不过,”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原先在府中见过姑娘来为大哥送东西,这才确定你是清瑶而非其他人。”
她又是一笑,单膝跪地,摆出与岚屿当初一模一样的姿势,“夜郎侍女官清瑶见过以暄小姐。”
“清瑶姑娘客气了。”我扶她起身,又嘱她坐到身边,问道:“朝中的局势还是那般险峻吗?”
“如今的局势臣也不甚清楚,只是听从大王的命令保护这间宅子。以暄小姐的担心臣感同身受,但眼下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