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翼握住沐垚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他声音虽小但是十分坚定的在沐垚的耳边说道“垚儿,你忍着点,你一定要忍着点,泽儿和悠然还那么小,絮漓还没有嫁人,你一定要挺住啊。等你醒了,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会好好的听,不会让你一个人在经受这么多的痛苦。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忍住,好么?”
宇文翼的话让林深侧目,他也算是看着宇文翼与蒋沐垚从王府一路走到东宫又登上皇位的旧人了,这么多年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从最开始宇文翼的浓烈转到了彼此相互信赖与爱慕,又到后来的彼此猜忌,他以为宇文翼的心里头早就已经被怀疑取代了,对沐垚已经没有从前的感情了,可是今日听到他所说的话,看着他眼神中的焦急神色林深才明白,原来他们一直都将彼此之间的感情压制住罢了,他们的感情没有改变,可是对于感情的处理却改变了。宇文翼将这一份感情压制住,不让它受到控制,生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林深越想越觉得心里头像是堵住了一团棉絮一样,逼迫着自己收回思绪,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沐垚醒过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他提住了一口气,又将所有的力量全都放在了右手上,手指轻轻的搭在那箭端,找准了位置之后一个用力便将那箭拔了出来。沐垚身上的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沐垚也闷哼了一声。绿痕早就准备好了被药水浸泡过的棉帕子,手疾眼快的按到了那伤口上,试图将血止住。
沐垚的脸色更白了,宇文翼的脸上也全都是汗,一脸惊诧的望着林深,说道“怎么样,接下来要做什么?”林深好像也刚刚从生死之间走过一遭似的,脸上全都是汗水,他的这幅样子宇文翼从来未曾见过,在他的印象里,林深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来今日着实是凶险了。
林深一拱手,说道“皇上可以不必担心了,那箭插得不深,箭头的底部有一个凹槽,里面放了致命的毒药粉末,好在草民刚刚进来的时候给皇后娘娘塞了一粒解毒丸在嘴里,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江昱豪一听脸色都变化了,他诧异的看着林深,说道“可是娘娘的血并没有变黑啊,怎么会有毒?”说罢拿起那拔出来的箭,用清水冲掉血迹仔细的查看,发现真的有林深所说的凹槽,虽然不大,但是放上毒药还是绰绰有余的,想来也是十分的后怕。
林深用小阳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说道“你还记得当初白振黎遭受到箭伤的时候吧,这两种做法是一致的,连凹槽的点都是一致的,所以我判定是一人所为,或者是同一伙人所为的。只不过这次的毒药比之前的不易察觉,这种毒药不会让血液变黑,甚至不会立刻发作,如果行医的人没有在意的话,即便是箭拔了出来,这种毒药也会留在体内,过个十天半个月,中毒的人的五脏六腑便都会被这一种毒药侵蚀,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江昱豪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的无能,但是也十分的庆幸,松了一口气般,拍了拍林深的肩膀,说道“幸好你在这儿,否则的话别说毒药了,恐怕这箭也不会一下子就取出来的。你手上有功夫,也没有伤害皇后娘娘的身体。如果换做是我的,恐怕也得剜下娘娘身上的一块肉才能够将那箭取出来。”宇文翼听着他们的对话,半晌都没有说话。
撒一凌和林冰玉听到林深所说的话也都松了一口气,直接跑到了林深的面前,对他行了一个礼。林深连忙还礼,说道“皇贵妃娘娘如此,真真是折煞草民了。”撒一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我这是真心感谢你能够将姐姐救回来,姐姐遭受的苦楚太多了,如今自己也受了伤,刚刚我也听到了江太医的话,如果不是林神医的话,恐怕姐姐就算是此刻好转了,十天半个月之后也··”她的话没有再继续下去,毕竟沐垚是皇后,而宇文翼还在殿中,再往下说的话就是大不敬之罪,如此只能住了口。
林冰玉站在撒一凌的身后,望向了林深,对着他微微一笑,询问道“刚刚我听闻林神医说射伤皇后娘娘的箭竟然和当初射伤白振黎的箭是一样的对么?”林深微微点头,暗道这屋子里头能够听出自己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的人竟然只有这位珍贵嫔一人。林冰玉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继续问道“林神医说的那个毒药,既然林神医能够解毒,自然是知道那毒是什么毒,是用什么制成的了。”
林深听到这话回头扫了一眼还卧在床上的沐垚,脸色微微一变,抿了抿唇才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些话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宇文翼此刻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林深,说道“林神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难道林神医怀疑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说出这话的时候,宇文翼忽然间想起了刚刚沐垚替自己挡箭之前所说的话,她说她怀疑自己身边人所遭遇的一切都与落日夕有关,都与夜凉有关,难不成这件事情也与落日夕有关么?
林深看着宇文翼越来越不善的面容,心中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个皇帝该如何说呢?时而聪慧时而糊涂,多疑又甚是自大,很多时候是听不进去别人的想法的,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他的判断很多时候都带着自己的情绪,并不理智。对于这样的人,其实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林深一拱手,面上很是为难的说道“皇上,草民也不敢肯定是谁,只能够说这种毒药是夜凉特有的。”宇文翼听到夜凉两个字一拍桌子,说道“夜凉,竟然又是夜凉,夜凉的皇室难不成就是个毒药窟么?泽儿如今也是因为夜凉的毒药而躺在病榻上,这夜凉是要将我们大闵的人都赶尽杀绝么?”
林冰玉与撒一凌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宇文泽生病的事情,自从沐垚因为墨荷的骤然离世而昏倒了,她们两个都在皇宫的佛堂里头祈福来着,想来宇文翼也未曾对外公布了宇文泽中毒的事情,所以他们两个完完全全都不知道。看来宇文翼也早就知道宇文泽的毒是因为夜凉的毒药的,如今只能上前一步,递过了一杯茶,说道“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皇后娘娘还需要您在身边照看呢。”林冰玉是聪慧的,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候用不咸不淡的话而显露出其他的意思。
林深在心中对林冰玉充斥着一丝欣赏,沐垚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想来也会好过一些。宇文翼果然被林冰玉的话说动,目光又转向了沐垚,他并没有忘记,那个人是想要射杀自己的,只不过沐垚是为了自己挡了那一箭,所以才会躺在床上遭受这样的苦楚。
说来也是很巧,撒一凌的父亲撒目墩今日恰逢当班,带着人马便去向射箭的那个人追去,他是了解宇文翼的,并没有将那人射杀,而是直接带了回来。等到外头小程子的奏报之后,宇文翼吩咐林冰玉好好照看着沐垚,便赶去了景合宫的正殿,而撒一凌拍了拍林冰玉的手也随着宇文翼的脚步赶去了正殿,她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搅得宫里头如此的不安宁。
撒目墩将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扔到了殿中央,虽然他没有杀了他,但是也是没有留情面的,他的胳膊上还有腿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瘫在地上根本就没有办法起来。他的脸上有着血痕,看上去十分的可怖。撒目墩跪在地上,叩头说道“微臣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请安。”宇文翼倒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没觉得什么,撒一凌颇有些不自在,想要站起身来,但是看着宇文翼的脸色,自知如果起身的话恐怕宇文翼要说自己没有规矩,只能坐在那儿侧着身子生生的受了自己的父亲的礼。
宇文翼将目光锁定在了伏在地上那人的脸上,呵斥道“说,是谁指使你来谋害朕的。”那人冷冷一笑,看了一眼宇文翼,一副拒不张口的样子,宇文翼微眯起眼睛,对着撒目墩说道“你来说,问出了什么。”撒目墩一脸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人,说道“刚刚微臣追去,没有多久就伏击了他,他本来想要服毒自尽的,好在微臣早有准备,就拦了下来。”说罢便将那毒药呈了上去。
欢喜拿着帕子接过递到了宇文翼的面前。宇文翼厌恶的让欢喜放在了桌子上,又叫来了林深,说道“还要烦请林神医给看一看,这毒药到底是什么?”林深看了一眼,将那毒药拿在手中,仔细的瞧了瞧,才说道“皇上,这毒药是与皇长子宇文泽身重的毒药成分相同,只不过药性更大一些。”
宇文翼的眼中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燃起了恨意,走到那人跟前,从撒目墩的腰间抽出了当初自己赏赐给撒目墩,允许他可以随身携带的匕首,手起刀落一下子便割掉了那个人的耳朵。那个人没有想到宇文翼竟然如此狠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阵刺痛传来,那一份刺痛让他骤然的喊了出来,可是他天生就是个刺客,遭受再多的苦楚也不能泄露主子的秘密,他咬着牙看向了宇文翼,出口说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撒一凌是从军出身的,曾经也是做过宇文翼的副将,早就已经习惯了如此,对付俘虏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手段,她对着林深说道“林神医是神医,明白解毒的方法,自然也明白制毒的奥秘吧。”林深扫了一眼撒一凌,他知道撒一凌是因为沐垚的受伤而恨毒了眼前的人,也明白她这是要让他活着受尽苦楚才行。遂将随时携带的药箱子拿了出来,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红色的瓷瓶,上头有着白色莲花的纹路,这种搭配甚是好看,但是也不免透出了几分诡异。
他从药瓶里头倒出了一粒丸药,对着撒一凌说道“皇贵妃娘娘,这是草民自治的,服下之后不会死的,娘娘可以找一个人试一试。”撒一凌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从林深手中接过那一颗毒药,看了一眼宇文翼,询问道“臣妾想看看,皇上可否准许臣妾试一试。”宇文翼微微点头的一瞬间,撒一凌便伸手按压住那人的下巴,将那一粒毒药塞到了他的口中。
一盏茶的功夫,那人便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有无数的蛇虫鼠疫爬过一样,痛痒难耐,可是他的手脚都已经打断了,根本没有办法去抓自己的痛痒之处,只能一个劲儿的发生声响,叫唤着让人杀了他。他的眼睛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变得血红血红的,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仿佛,便变了神色,可是他那一副样子落在了撒一凌的眼中,看惯了俘虏们是怎样解脱的她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伸出手将他的下巴捏住用力向下拽了一下,就此这个人的颌骨便脱臼了,他想要咬舌自尽,根本就没有力气。
撒一凌的眼睛中至此闪现出诡异的光芒,说道“如果你想要痛痛快快的死的话就早点告诉本宫,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的,本宫兴许一高兴便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你要是不说的话,本宫就让人砍了你的手脚,然后拿着一个火盆,将你的手脚都扔在火盆里头,烤熟了让你自己吃下去,可好?”那个人听着撒一凌的话,用惊恐的神色看向了她,他万死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如此狠厉,说出这样恐怖的话竟然还能够脸上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