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抱拳,在这春日的冷风里头,身上都已经被风吹得通红,脸色也是涨得通红,对着钰城说道“钰城,你一直都拿我当做兄弟,如今我却作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妄为你的兄弟,是我的不对。不管你怎么生气我都全然接受,今日任由你打骂,只要你能够出了胸中的这口气,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无怨无悔。”
钰城听见钰凌所说的话,竟也觉得无地自容,跪在了钰凌的面前,想要扶起他,说道“不,是我的不对,并非怨你。我们只不过就是中了人的圈套了,是我脑子糊涂竟然不察,竟然疑心,妄为兄弟的人是我啊。”这些话说得声泪俱下,钰凌也跟着钰城眼眶泛红,还想要说什么,沐垚却将钰凌的话头拦了下来,对他说道“你先穿上衣服吧,不要冻伤了才好,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去说。”
钰凌连连摇头,说道“无论怎样,到底是微臣的不对,微臣愿意受罚。”宇文翼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问道“朕听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了?”钰凌微微点头,依然没有起身,对着宇文翼说道“昨日,微臣下了朝回到家中,喝了小丫头俊儿递过来的一盏茶,便觉得疲惫不堪,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等到醒来就看见冬至竟然在微臣的家中,眼神中也满是惊恐,说什么钰城看到你和我在床上就跑了出去,微臣本来昏昏沉沉的不解其意,本想要叫俊儿过来问个清楚,却哪里都找不到俊儿的身影,又仔细的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发现中了人的圈套,今日又没有看到钰城上朝便知道事情不妙,所以回府之后心中不安,便赶来负荆请罪了。”
冬至在屋子里头听了个明白,问道“俊儿?是不是眼睛大大的,穿了一件粉色衣衫的小丫头。”钰凌连忙点头,说道“正是她,看来昨日她也给你送了藏有迷药的茶了。”冬至甚为忧愁的点了头,说道“昨日快下朝的时辰,有钰城府中的丫头过来传话说钰城下了朝便要去到钰凌的府中用午膳,叫着我一同前去。所以我也不疑有他便过去了,过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说钰凌与钰城还未曾下朝让我稍微等一等,就是那个丫头给我上了一盏茶,我喝了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得头昏脑涨的,可能就睡了过去,结果醒来之后就看到了钰城的身影恍惚着跑了出去。再一回头就看到了躺在我身边的钰凌,一下子就懵了。”
沐垚让小程子拿了一件钰城的衣服给钰凌披上,对他说“这事情不怨你,就是有人要害你们,你们怎样也是提防不住的,他们就是要让你们自相残杀,如果钰城与你们在府中吵闹起来,想必你们三个人谁都活不成了。”说罢便对着江昱豪说道“你也去为钰凌把个脉吧,看看那迷药是不是跟冬至身体里头的一样。”钰凌在钰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头也顿时觉得昏昏沉沉的。
江昱豪忙将他安置在椅子上,为他把了脉,叹了口气,说道“皇后娘娘果然猜测的不错,的确是一样的迷药,只不过钰凌身体里头的迷药竟然要比冬至的还要多,可见他为了能够早一些向钰城请罪,也就顾不得自己脑子里头还混乱的思绪了。”钰城听到这话,心中愧疚难当,对着钰凌与冬至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你们蒙受了不白之冤,还差一点害死了冬至。”
宇文翼一挥手,说道“好了,这件事情说开了就算是过去了,以后你们谁都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追查那丫头的下落,来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们。竟然将手伸到了朕身边的人身上,真真是该死。”沐垚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神色凝重。宇文翼看了她一眼,说道“天色不早了,此次出宫又没有做什么万全的准备,我们还是先回宫去吧。”
沐垚看了一眼冬至,走到她跟前儿,说道“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你也不要想不开了。我如今已经失去了墨荷,不能再失去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好么?”冬至一想到刚刚失去了墨荷,心中更是难过,哭道“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糊涂了,奴婢一定会好好的,不会再让皇后娘娘担心。墨荷已经走了,娘娘也要保重身体,等到奴婢身体好一些了,奴婢就进宫去伺候您。”沐垚拍了拍她的面颊,笑道“你和钰城两个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宫里头的事情不用担心,一切我都还好,照顾好自己。”说罢便对宇文翼说道“皇上,我们回宫去吧,让他们三个人也说说话,这一件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也该让他们好好的彼此表明心意。”
回宫的路上已经不像来的时候那样沉重了。沐垚也许久都未曾在这京城中走上一走了,所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向着窗外望去,宇文翼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徘徊,沐垚都感觉的到,却没有回头,而是问道“皇上,绮安寺是不是快要建造好了?”宇文翼被问得一愣,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对着沐垚冷冷的说道“怎么,你还是要走么?”
沐垚转回身来看向了宇文翼,脸上竟然挂着微笑,说道“皇上现在还没有看明白么?并非是臣妾想走了,而是这宫里头的人有容不下臣妾的,臣妾如果不走,恐怕身边的人都一个一个的会死于非命了。为了不连累其他人,臣妾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宇文翼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已经没有了刚刚听到沐垚依然要走的那种震怒,对着沐垚说道“你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有人要害你么?”
沐垚一摊手,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满满的全都是悲情,说道“皇上看不出来么?这接连不断的,都是冲着臣妾来的,从墨荷到泽儿再到冬至,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不是么?”看了沐垚这幅样子,想到之前她经历过的种种,也觉得事情蹊跷的地方很多,遂咽下自己心中的那一口怒气,说道“你觉得是谁做的呢?”
沐垚定定的看了宇文翼一眼,说道“今日林深对臣妾说过,泽儿中的毒是夜凉的毒,我本不想要告诉皇上的,想着只要泽儿能好了,臣妾便会去到绮安寺中,只要臣妾走了,那么一切都会好的。可是偏偏又出现了冬至这一档子事情,让臣妾不得不选择说出一切,让皇上能够明白这后宫里头的不太平了。”宇文翼问道“你的意思是夕妃么?”
沐垚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低声说道“墨荷死在了夜凉。”这一句话便是肯定了宇文翼的说辞,在沐垚的心中最为怀疑的人就是落日夕,不,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了,她已经认定了就是落日夕所为的,可是她知道落日夕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她的背后一定还有高人,如今看样子是已经抓不出来她背后的人了,或者说沐垚已经等不得落日夕背后的人出现了,她现在恨不得将落日夕碎尸万段,来为墨荷报仇。
宇文翼的脸色有些为难,对着沐垚说道“可是钰凌府中那个叫做俊儿的丫头到底也没有抓到,我们就这样怀疑是夕妃做的到底也是不妥当的吧。”沐垚心中不由得冷笑,可是却压制住了想要辩解的,重新将头看向了窗外,对着宇文翼说道“皇上愿意相信便相信,如果不愿意的话,便不相信罢了。实话说,臣妾也确实是没有证据的,只不过宫里头最恨臣妾的人,最想要取代臣妾位置的人就是她落日夕了,如果让臣妾相信她与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臣妾也是不会相信。”
“垚儿,你不要因为太过于敏感了好么?如果你总是这样的话,最累的就是你了。夕妃不过就是一个妃位,她上头还有贵妃的位置,何况皇贵妃还在,哪里就敢觊觎你的皇后之位。”“敢与不敢,她都觊觎了不是么?皇上如果告诉臣妾说皇上没有看出她的心思的话,那臣妾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相信与不相信都在皇上的一年之间,皇上是这天下的主人,皇后是天下的国母,恐怕这天下的女人都是想要坐上这个位置的吧。臣妾的这个位置本就是摇摇欲坠了。”
听着沐垚十分忧愁的话语,像是一块落石一样砸在了宇文翼的心,他坐到沐垚的跟前,对着沐垚说道“垚儿,既然你怀疑她的话,朕就派人去查便是了,是她也好不是她也好,都会给你和泽儿,还有墨荷和冬至一个交代的,好么?”沐垚微微绽开了笑颜,没有回答宇文翼,也没有点头或者是摇头,就是这样不置可否的态度。并非是她不愿意回应,不愿意相信,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她太清楚宇文翼了,想要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并不能靠着宇文翼的。
沐垚的目光依然望向窗外,忽然间一道寒光闪了一下,沐垚的眼睛与另一双眼睛对视了一下,那双眼睛明显的一阵惊慌,随即一支寒箭射了出来。沐垚见状连忙喊道“皇上小心。”随后她便一个闪身挡在了宇文翼的身前。一阵刺痛从右肩膀的地方传过来,她抬眼看了一眼宇文翼,整个人立时便昏了过去。宇文翼还未曾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沐垚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扶住她的背脊上的手臂已经一瞬间便被鲜血染红了。
那鲜血好像染红了宇文翼的眼眸,大声的喊着“垚儿?垚儿?”没有得到沐垚回应的宇文翼更为惊慌,外头的侍卫也显然看到了那阵寒光逼了过来,便一队人马护住了车马,一队人向着寒光射来的方向追去。宇文翼看着沐垚越加发白的脸色催促着马车赶回到宫里头去。而江昱豪本身就跟着车马队一起随着宇文翼和沐垚回宫的,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也不顾尊卑之别,还未曾等到宇文翼召唤便自从跳到了马车上,取出医药箱里头的银针扎在了沐垚的箭伤周围,对着宇文翼说道“还请皇上将皇后娘娘放平了吧。否则皇后娘娘牵扯到伤口恐怕会流出更多的血的。”
宇文翼也慌了神,忙按照江昱豪所说的去做,将沐垚放平在座位上,眼睛也涨得通红通红的,仿佛能够滴出血来。马车就这样飞奔着回宫里头,将沐垚抬回到景合宫的时候,绿痕一看去便脸色煞白,却也不敢多问半句,连忙吩咐着众人去准备热水,宫里头的消息传递的一向很快,一会儿的功夫,皇上遭遇刺杀,而皇后娘娘为了救皇上受了箭伤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撒一凌与林冰玉听到消息慌忙的赶了过来,看着沐垚煞白的脸色也都慌乱了起来,宫中的太医全都热÷书集到了景合宫中。宇文翼看着沐垚皱起的眉头就知道她正在经受着苦楚,心里头充满了恐惧,而脾气也就越来越大,大声的嘶吼着“为什么还不拔箭,在这样下去岂非更重了。”
江昱豪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说道“娘娘所伤的位置不好,微臣已经让人准备了参汤的,等到参汤好了,吊住了性命才能够拔箭。”宇文翼听罢转向了绿痕,喊道“参汤呢,怎么还不好,你还不去看一看,在这儿站着干什么。”绿痕听罢也不敢耽搁,跑了出去。她刚刚跑出去,就见宇文淑带着林深赶了过来,林深的脸上也显出了少见的担忧之色,也未曾向宇文翼请安,便对着江昱豪问道“怎样了?”
江昱豪将事情所说了一遍,林深连忙从药箱子里头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从里面摸出了两个药碗塞到了沐垚的口中,又在她的伤口处撒上了一圈厚厚的白色粉末,说道“不必等参汤了,先给娘娘拔箭吧。否则娘娘的身体恐怕要支撑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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