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紧张异常,周启一动未动的身形却也仍旧紧张的观望着门外的动向。白夜长剑死死的握在手心,等着一切就这样风雨侵袭。张三哥焦急的望着门外的一切,却仍未干有半分动作,哪怕移动下已经坐了很久的硬板凳。
而我,仍旧只能躺在床榻之上,一阵高过一阵的喘息,预示着此刻的我有多么紧张和不安。低头沉思,等待,脑袋里一片轰鸣。
手心冰冷,已经是密汗涔涔。果真是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更比一件惊心动魄,若是进来的只有李琦,还是好消息,若是李琦身后跟随而来的是霍武的大部队,我们此刻便如瓮中之鳖。
顿时,手背一热,周启的手轻轻的握紧,阵阵暖意袭来,稍缓之余,心下才放安。
然,不想这一次比一次打击严重的身体,已经吃不消,这体力要何时恢复,想着方才周启的坚持,他若是拿定了主意,执意要在夜间出宫,恐怕很难,凭借他一人的功夫易如反掌,而眼下即便有白夜,我的身体已经不能移动,要躲过宫内的侍卫难上之上,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程天。
而此刻,更为担忧的不是这个,是那个门外‘及时’出现的李琦,为何他会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张三哥的院门外?这两天我失踪,他定是知晓了什么,不然,很少离开霍武身边的李琦,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即便有事,也都是张三哥被人叫出去命令,这大刺刺的就出现了,着实是诡异。
床榻边的周启仍旧一动未动,缓缓地移动了身子,慵懒的靠在一旁,对上我的眼,温柔的笑了笑,便懒散的倚靠。
而门边的白夜,身上的气息冷了又冷,杀手的知觉定是很准,眼下不想知晓他与周启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想知晓,他会不会就在下一刻因为察觉到了不对,这样在宫内大打出手。此刻,白夜的周身冷焰暴涨,似乎要冰冻了整间氤氲暖和的屋子。
桌案旁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张三脸上的嘟嘟肉,一跳一跳,眼巴巴的望着屋内的境况,又慌张的望了望院内一步一步走近的李琦。
“咳咳……”张三哥松攥的拳头在嘴边半捂着,紧着咳了两声顺带着那双手竟然在颤抖。随即,又不安的望了望屋内两座门神一样的白衣男子,一个冷峻异常,手中的长剑随时都会带着一股刺痛的锋芒挥出斩断任何东西。一个温文尔雅,甚至未曾因为李琦的出现有过半分的异样。
而,此刻更为紧张的便是我。
思绪在飞速的运转,想着任何一个有可能发生的境况,分析着任何一个前方我不知道的事情。
李琦帮过我一次,两次,怎么可能次次都会帮我。思想之下,每一次的帮忙,李琦都是出自于霍武的利益或是为了霍武那个将军着想,而此刻,周启与白夜的出现便是要带走我,不管是处于什么,定是与霍武不利,这个李琦定是不会答应。
门外的李琦低吼了两声,而脚下的步子却缓慢至极。
半晌!
“啊,啊……来了。屋子里太暖和了,这暖盆在那烧的旺,要不是见着了院子有人,你都进来了我还没注意。”张三哥在李琦两次吼叫之后,终于推门而出。
门边的白夜挪动了步子,轻便,迅速,只那么两步,便移到了我的床榻旁边,周启侧身慵懒而坐,白夜却是直愣愣的挡在我的眼前,端着长剑,一瞬不瞬的望着门边,只怕李琦稍露一点点的行迹,白夜的长剑便会直逼李琦的脖子。
“李副将,今个可咋过来了。”张三背对着门,抻长了脖子在门外吼叫,对上已经行至门前的李琦。张三说着客套的话,却仍旧在门外矗立。
外面耀眼的光线,映衬着屋内却昏暗不堪,李琦被张三挡在身前,偌大的身子似一堵墙,阻挡了李琦的观望。
“她如何?”李琦的声音。
白夜的长剑轻轻一带,刺目的光芒闪耀在眼前,一条白白的光线险些就这样穿过厚厚的门窗,直射李琦的眼。
李琦的身形一动未动,周身的冷风呼啸着灌入铠甲的缝隙之中,发着铿锵响动。而掩埋在了呼啸的冷风之中的声音,此刻却是忽高忽低,听不真切,听不连贯。
却也仍旧能拼凑起李琦的话,难怪白夜的长剑已经蓄势待发,而,一直未动的周启,手指节发白,拳头内握足了内力。
“碧姑娘吩咐过来,有事随时去那边便是,身子骨不便,前院的那些个嫔妃都是难伺候的主,总是要有个帮手……”
“啊,多劳碧阶姑娘……,呵呵,没事,这徒弟身子骨……”张三断断续续的话,继续打着马虎眼。
“嗯,记住,这风寒……切记。”李琦沉稳冰冷的声音听真切,而陡然转低的话语更是一点未识。
“好好……哈哈哈,多谢李副将,多谢碧阶姑娘!”张三哥挥舞着手臂,粗狂的嗓音穿透了厚重的门板,传到了屋内,撞击在每个人的心理。
我的伤是碧阶所谓,碧阶想要我死,可是又送我回来。这又打发李琦前来,一连串的事情惊得人心惶惶。
心中一跳一跳,碧阶打发李琦来这里。可见,事情已经揭发,只是那个一直处在背后的**oss却久久未动,还真是不知道此刻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至于碧阶,她这是妥协了,还是在变相的威胁?
若是妥协,程天被她‘接走’又如何解释?并且,上一刻钟碧阶还在那里阴狠毒辣的使劲迫害与我,只消那么两天的时间竟然转向妥协?这个说不通!
若是威胁,碧阶大可不必如此打发李琦来,难道他知道了是李琦把我安排于此,这是要一箭双雕,一面威胁李琦为她卖命替她拆迁,一面还要继续把我压在身底下,不得翻身,因为手里我在乎的程天。
“这个,拿着。”
“呃……李副将。”张三哥接过,踟蹰的望着手里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再次抬首,李琦已经抬步出了院子。只听得铠甲声在冷风之中瑟瑟晃动,撞击之中留下的铿鸣。
“嘎哒”一声,门被推开。
张三端着手里的东西,满脸的不自在,进了屋内。
一大包黑乎乎的布袋,蹦的紧实异常,张三捧在手心,双目圆瞪,屋内三人睁着同样诧异的眼神望着面前同样怪异的张三,等着他的陈述。
许久之后。
“小公主,李副将答应了日后会被碧阶姑娘拆迁,只要不伤害小公主便好,程天会在晚些时候送来,这里是程天与小公主的行囊,还有一些药……”
李琦,那个一直性格稳重,冷冰冰的男子,我见到那天起便感受着他看似粗狂却内心缜密的他的一举一动,从大漠边塞,到霍府院内,再到丛林放行,一直到现在的几次照顾和如今的奋不顾身。
而这一切,他为了什么。一面要留在霍武的身边,一面要做着两面权衡的事情。此刻他的内心又如何感想,答应了碧阶日后可以任意差遣,这其中的意思又有谁能懂得。李琦,事到如今,我只想当面质问你一声,你的内心是善良的还是阴暗的,只是,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我蜷缩在绒被之中,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之下,不想去看张三哥手中的东西,更不敢去想李琦为了这一切做了多么大的牺牲,原谅我作为一个弱者,再一次的胆小懦弱。
“咔!”白夜伸长了长剑,挑起了张三哥手中的包裹,轻轻的放在桌案之上,迅速的解开,“啪嗒!”一只瓷瓶掉落。
伴随着稀稀落落的响动,一个接着一个的精致瓷瓶滚落,而更为眨眼的便是卷在白色狐裘披风下面露出的软件。
心中一动,这个是霍武一直放在他的书房墙壁之上,我几次想要进去拿回来都是徒劳,而力气又是如何做到。他就不怕被霍武知道了蛛丝马迹,没有办法交代吗?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了当时霍武处置自己手下时候的那段血腥,车裂,蒸煮,一个个血的教训历历在目,李琦随时霍武身边的副将,只是,迁怒了霍武的事情,霍武会手下留情?
微动了身子,不免有些担忧此刻李琦的境况,却被周启宽大的手掌按住了肩膀,我未曾抬头,只是等待,等待着周启的话,作为我心底那颗越来越渺小的坚强的一段话。
“他,没事。”
只有三个字,却已经是重重一锤。李琦会没事!
“倒是好药,只是眼下服用再好的药,也只是徒劳。”白夜说着天气一般的话,却带足了满满的不屑和一丝沉重。
是呀,满身的伤痕,而肩膀上的伤口,会因为我稍加重的喘息便痛上几分。而这一路的奔波,岂不是成了天方夜谭。
“等!”周启暖暖的声音在头上想着。
等,等着夜色降临,等着程天被安全的送回,等着这一切按照我们计划的方向安全的进行着。
也只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