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胎记,”脑海里不断回旋着庆海的那句话。十公主的脖颈间有着一个出生便有的黑色胎记。
而,眉眼间,这神似的摸样,世间又有几个相同?
“你是妹妹,是你,原来是你……”反复的念着,念着。而眼前仍旧漆黑一片,浑身疼痛难忍,哪怕动一下,都会牵动神经,痛的我满脸泪痕。却还要无力的抓取,那个妹妹,原来是你,碧阶。
试图要睁开眼,我不可以就这样死去,碧阶的身世,丛冲关押在大牢,周启会在两日后寻我。张三哥你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好程天,成天还小,他需要亲人。
时而开合的双眼,却也难定准焦距,眼前的人影花乱,一双纤细的手在使劲的推搡着我,可是这一切,渐渐地,远离,远离……
“碧阶,你是公主,你是公主”只是,这一切似乎成了徒劳的举动,只能在心底呐喊,不甘心的闭紧了眼。
忽地,心底一块沉重落下,重重的砸向我的身,好痛!
原来,放下远比承受要来的难,痛,累!
难道,这一切,冥冥之中这都是上天安排?
碧阶,你知晓了你自己的身份之后,会不会很父皇,恨你的身世,恨你挚爱的霍武?一个是杀父仇人,一个是你的血脉相程,一个是你这辈子一直追求的东西。你会如何处之?
碧阶,我要不要告诉你这一切?
然,无力的挣扎,痛彻心扉的撕裂着身体的每一块皮肉。
面前黑暗,除此黑暗依旧是黑暗。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我无力的挣扎,呼喊。
突然,远处,一束光亮陡然直射而来,晃花了我的眼。难道这里就是天堂?只是,我的心,我的身,还有我的魂,允许我在天堂吗?
蜷缩在一角,低头看着脚边的一方米白,除了刺目的光,远处无边的黑暗,鲜明的对比之中,还有死一般的沉静。
“莫瑶,我们走!”
“黑奴?!”近前,黑奴一身黑衣,目无聚集,只是那样呆呆的唤着我的名字。
“不,黑奴,我,我不是莫瑶。你爱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慌乱的摇头,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贱人,你嫁于我,就是注定了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霍武?”
“一个月的期限,我来接你。”
“周启?”
“小九,我们走!离开这里。”
“丛冲?”
“哈哈哈哈,贱人果然是贱人,我要杀了你……”
“丛文?”
“啊……,不要,不要!”
双手胡乱的在面前遮挡,慌忙的躲避这举剑而来的丛文,接着,身后的几人匆忙而来,你争我抢,对我大吼,伸手而来,双目赤红,顿时周围乱作一团。一个一个声音反复在耳边回荡,一阵高过一阵,乱,痛,围绕在我的每一寸皮肤之中,头痛欲裂之余,涨红了眼,扑朔朔的眼泪,在脸上流淌。
我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无措的环抱着自己,头埋在两腿之间,不敢去看,不敢去想,更加不敢去面对。
你们有想过我的去留吗?你们有问过我的感受和想法吗?你们只会顾忌你们的意愿来做事,可是,你们有考虑过我的内心是如何的吗?
我不是莫瑶,我是吕瑶,只是一个无缘无故穿越到这里的一缕孤魂,你们所看的我并不是我,你们所熟悉的我也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披着人家皮囊的胆小鬼。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安逸幸福的生活,和我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纷扰,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更没有那么多的杀戮和纷争。
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求你们,求你们……”
一片小小的光亮,在眼前慢慢出现,疲惫的眼皮很难撑开此刻倦意浓浓的眼,耳边嘈杂声不断,充斥着脑袋嗡鸣阵阵。
眼前两个白色的身影久久的矗立,试图要伸手去试探,手上顿时一暖。不由着诧异,人死了还有感觉的吗?
“吕瑶。”
“啊……”一声低唤,声音好生熟悉,我没有死?还是仍旧困在我的梦魇中,若是上天为了惩罚我,为何是周启?存在我心中的一直是美好,为何会是他?
“不要害怕,待天色晚一些,我们便出去,我带你离开这里。”周启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暖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颊旁。
“呃……”稍动一下,身上每一处痛到心底。皱着眉,循着声音望去,我没有死,我竟然没有死。
“放心,没事。已经过去了!”周启的声音依旧轻而缓,暖洋洋的烘烤在头顶之上,一只手软而有力的攥着,放在胸前,那里噗咚噗咚,铿然有力。
“我,在哪里?”
“小……小丫头,你回来了,是将军的那个侍妾送过来的,她说发现你的时候就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副将已经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找我们的麻烦?”张三哥一口气讲述着,焦急的有些吐字不清。
“程天呢?”四处寻望,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呃……”张三哥没了言语。
“好生休息,稍晚些我们便出去,我接你回去。”周启轻起红唇,而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异样。
挣扎着要坐起,程天呢?那个小家伙,总是眨巴着怯生生的眼睛观望着周围的一切,从不哭不闹的程天,他又得罪了谁?
“小丫头,程天被将军的侍妾接走了,她说要照看几天,叫你好生养伤。”
碧阶?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个毒蝎的女人把我送过来,又抢走了程天,难道就不放过一个小孩子吗?你我的恩怨只是你我之间的,为何要对付一个小孩子。那个是你的亲人,你的亲人啊……
“不要动,不要动,求你!”周启突然猛地抱住我。
顿感,一阵撕裂的疼痛袭来。挺直了挣扎,目无焦距的望着前方,却看到了白夜的身影。依旧一身白衣,只是脸上的冷更加的冷,双手抱肩,站在门边。缕缕灼阳透过他的身,怀中那把很是熟悉的长剑,再熟悉不过。
“两天两夜,你才回来,不可以再乱动。”周启赤红着眼,看着怀中的我,像只快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翼翼的捧着。
“吕姑娘,是谁?”白夜在身后问着。
“我自己。”只怪我是这里人人唾弃的将军夫人,先皇的小公主,匈奴人领养的野种。
“啪嗒!”白夜转身,没了影子。
我焦急的望着,“由他去。”周启挡在我眼前,隔断了外面的所有视线。
“程天,程天。”
“好,程天,你需要休息。”周启仍旧握着我的手。
两两相望,相对无声。
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此刻我是如何的狼狈不堪。恐怕这张脸已经没了样子,甚至于我引以为豪的那双大眼,此刻已经是暗淡无光,而仅仅是这样静静的躺着,眼皮已经无力的渐渐垂下,没有了再次抬起的气力。
“周公子,呃,此地不是你们能多呆了,这小公主你们要带走我是最愿意的,宫里不必别处,指不定就被谁害了,我们都没还手的地方。只是,眼下,你看,还是再等等,小公主的身子骨禁不住这么折腾了。哎……”
“……”
闭着双眼,无力去分辨,无力去挣脱。有了周启,这颗劳累的心,这具疲惫的身,总算有了一个可以松懈的理由。只是,心理仍旧担忧着程天,碧阶会对他如何?
“哗!”白夜猛的进了屋。
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对上他冷峻的眉,尖利的眼。无力的牵扯嘴角,最终仍是缓缓的合目。
“可有线索?”周启问道。
线索,什么线索?
“碧阶。”白夜说道。
“什么?”张三哥惊讶的低吼。
“……”周启无言。
“我们不能等了”周启摸了摸我此刻已经剪短的头发。语气沉重。
“嗯。”白夜应道。
“回去了,我们有话说。”周启说道。
说什么呢?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静,四下皆静。
屋内除了氤氲的火盆泛着兹拉响动,只有我躺在床上的沉重喘息。
不想,这么一睡,就已经过去了两天,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程天在碧阶那里两日,过得是如何?霍武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丛文在宫内搜寻我的行踪可有发什么?庆海的尸身碧阶如何处置了?李琦为了我做的那些违背霍武的事情,会不会被发现,发现了会怎么样?丛冲在大牢中定是受尽折磨,此刻又是何种境况?
犹记得当初在受刑,碧阶亲自交代过,那个灵的丫头,就那样葬送在了火海里,宫内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霍武怎么会不知,她又如何解释的?
按耐不住无数个未知的因素,在心里犹如火烧,可是我此刻,只能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的继续着。
“张三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院外响起,而同时预示着危险再一次邻近。
“哎呀,李副将!”张三哥霍地起身,紧张的望着屋内,又回望着已经推门而入的李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