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和屏风到手,还为构想中的劫天牢找了个帮手,两日的郁闷总算有了点阳光。经不住溟无敌的粘乎,韩悠便要告辞。
“姐姐等会儿再走,阿生还有好东西给姐姐看。”
“又有什么花样?”站住脚步,只见溟无敌从怀里掏出一片发黄的帛纸,韩悠认得,那是当日从前任国师的桌上偷拿的。
“一张破纸,有甚么稀奇!”故意这么说。能被两位国师如此看重的东西,当然自有稀奇之处。溟无敌果大惊小怪道:“姐姐莫小瞧这张帛纸,天下多少人为它争个头破血流呢!”
“到底是甚么玩意,再卖关子,姐姐可懒得瞧了!”
“呃,这是一张藏宝图。”
“切!”韩悠不以为然道:“本宫想要的话,天下甚么宝贝得不到手!”
这倒不是吹牛,以韩悠现在的荣宠程度,想要星星的话,估计皇上也会立马派人修造登天梯。
“姐姐可莫小瞧这张藏宝图,这里面藏的宝贝可非寻常。恐怕也抵得上这汉宫里的所有奇珍异宝了!”
韩悠不信:“只管乱吹吧,天下何人能藏得下这么多东西!”
“秦二世!当年项羽火烧阿房宫,姐姐道是为甚么?却非史书上所说因憎恨秦朝奢侈,而是,嘿嘿,而是因为某人千辛万苦杀入阿房宫,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气之下所以……”
“你是说,阿房宫里的财宝都在这张藏宝图里?”
“可不是么?姐姐虽然不缺金银财宝,但也没见识过阿房宫的玩意儿罢!”
溟无敌这话倒是说到韩悠心坎上了,秦始皇穷兵黩武一统天下,想必亦收罗了不少奇珍异宝,想想也是心动的事情。再说按图寻宝,本身就刺激无比,更合韩悠的探秘心思。另外还有一层是,因大汉常与北羢交战,不免损耗国力,父皇亦是常为国库不盈而忧心忡忡,如能得到这宝藏,倒也算是为父皇分忧。
不过可不能叫溟无敌这小子看破自己的心思,免得他又得意。“若是不太麻烦,姐姐便陪阿生去找着顽顽,若是太麻烦可就恕不奉陪了。”
“这么大个宝藏哪里就容易得到。此图虽是藏宝图,却是秘图,需要大费心思猜解。来来来,姐姐先把这图默记下来,得闲猜解猜解!”溟无敌将那帛纸摊在桌上,亦有两尺来长,一尺来宽,密密麻麻的类似字符的线条,哪里便能立时记得下。
皱皱眉,不耐烦道:“一时哪里记得下,你倒是依式画个图谱,我慢慢背记。”
“嘿嘿,此等重要事物,哪里能描画,阿生亦因未记熟,若记熟,连这帛纸亦毁了。今日记不全不妨,明日再来,明日还记不全,后日再来,总要熟记了才好。”
韩悠便不再言语,专心记忆起那布帛上的符号来。足足花了一刻,记了十之一二,便头昏脑胀,不肯再记,一看时候,差不多到了与灵修约定的时间了,于是便从国寺出来。
从国寺出来,韩悠径奔那处小花园。不料灵修并未在那里,倒是一个老嬷嬷在那东张西望,见韩悠过来,忙迎了上来,行了宫中之礼,方道:“皇后令老奴在此等候殿下!”
“灵修皇后怎么没来?”
“皇后因有事,悄然出宫了,只让老奴将此信交与韩悠!”
那信却甚是厚实,撕开封口,密密麻麻四张信笺,原来竟是灵修所拟的劫天牢计划。韩悠粗*粗看毕,便要塞入怀里。那老嬷嬷却道:“皇后还吩咐,教公主看完信后即刻毁了!”
呃,韩悠喉间一阵干燥,又要背书?方才已经背那些古怪符号背脑力不济了。好在越狱计划毕竟是汉字所写,亦不必字字背记,只将事情要点牢记于心即可。只得又花了一刻钟,将灵修信笺背记下来。那老嬷嬷见韩悠背完,取出火石,将那越狱计划书点着烧成灰烬。然后从广袖里掏摸出一个瓷瓶来,交到韩悠手上。
“皇后交待殿下,设法将此物送入天牢。”
“这又是甚么玩意?”
“这是腐水,可腐金蚀铁,教天牢中那人每日在镣铐上涂抹一些,到时便可得行动自由。只是切记,莫沾在肌肤之上伤着自己。”
韩悠亦接了过来,收在袋里。见老嬷嬷再无甚么说辞,便返身往浣溪殿而回。
回浣溪殿的路上,韩悠一直在琢磨着灵修的越狱计划。
不得不承认,灵修皇后真是一个战术天才,这个计划确实堪称完美,如果顺利的话,倒是有九层把握救得独孤泓出天牢。更妙的是,还不会牵涉她和乐瑶公主。虽然这可能令一个强盗头子逍遥法外,那也顾不得了。
当然,后来的实践证明,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意外发生。
为了把腐水送给独孤泓,当然,也确实牵挂独孤泓的处境。两天后,韩悠终于找到个机会,从皇上那里得到了可以进入天牢的牙牌。
精心准备了一大提篮的食物,令秀秀拎着,出汉宫西侧午阳门,那天牢便位地刑部大院内,通过层层关卡,进入天牢。天牢的狱卒长,也是韩悠熟识的,哪里敢盘查,献媚还来不及,将韩悠秀秀带到关押独孤泓的监牢前,识趣地带着狱卒离开了。
乍见独孤泓,韩悠的第一印象是,这小子虽然有些狼狈,但绝无乐瑶公主所说的那么凄惨,貌似还相当滋润。进去的时候,正和一帮江洋大盗吆五喝六地划拳斗酒呢。
独孤泓见了韩悠,自是喜出望外,飞奔过来,恨不得钻出精铁槛杆。
“悠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韩悠一笑,“乐瑶说你在牢里和人厮打,凄惨无比,怎么又一道喝起酒来了?”
独孤泓亦笑道:“确是厮打过,相处时间长了,便也不打了。这些好汉,虽然个个脾气暴戾,若交了朋友,倒是极好相处的。”
“交了朋友?”韩悠奇道:“你和这起强盗交了朋友?”
正说着,早有个满脸胡子,脸面黝黑,身形巨魁的大汉走将过来,龇着牙瞪着眼道:“强盗怎么了?咦,这小妞倒是标致,泓老弟,艳福不浅嘛,上次那个甚么公主已经够俊俏了,没承想今日又来个更俏的妞来。哈哈哈!”
独孤泓忙道:“黑哥,莫无礼,这位便是当今的长安公主!”
“嗟!又是一个公主。”那大汉却笑得更欢了,“早知大汉公主都这么俊俏,俺老黑也不当强盗,去考武状元,博功名做驸马爷了。”
顿时惹得满监轰笑,七嘴八舌道:“现在后悔也晚了,秋后一到,喀喇一声头颅落地,去当阎王爷的驸马吧!”
韩悠只是微笑不语,看他们闹得够了,又是吃喝去了。才低声对独孤泓道:“皇上是断不肯放你出牢了,我和乐瑶求了几次,仍无结果。”
独孤泓亦是一脸忧色:“审又不审,判又不判,难道皇上便要如此将我关上一辈子么?”
韩悠悄悄将腐水递了进去。“将此物收好,每日往镣铐上涂抹一层,只是莫沾着肌肤。”
“这是甚么?”
“腐水。能将镣铐腐断。”
“要这作甚么?”
“既然父皇决意不肯放你,我们打算劫天牢将你救出。”
“甚么?劫天牢?不可,不可,皇上知晓,泓吃罪事小,若怪罪于你,可怎么是好!”独孤泓情急之下,未免声音略高,韩悠忙止道:“轻些!不碍事,悠悠已有万全之策,管教父皇怪罪不得我。”
于是将灵修所拟越狱计划细细与独孤泓说道。
独孤泓听了,仍是犹疑道:“如此虽周密,但万一事发,皇上却不知如何处置你和乐瑶。”
“放心,父皇待悠极好,便是知道了,最多将悠再送一回三清庵!”
独孤泓方接了腐水,收在怀里,又说痴话:“便是出了天牢,往后却难再见悠悠了,泓却生不如死。距中秋尚有月余,得闲倒是常来看望看望。”
“来日方长,先出了天牢再说。再有,今后再别对悠说痴话了,汝竟不知乐瑶对汝一片真情实意么?”
这话令独孤泓脸色大变,方才听得劫天牢也未曾有这般模样。
“悠,你说甚么?”
“乐瑶已向悠表白对汝之情,悠亦答应她,要成她之美。”
“乐瑶,乐瑶对你说了些甚么?”
独孤泓充*血的眼睛和额上暴起的青筋让韩悠打了个激灵,原来这个神美的男子亦有如此可怕的一面。不知是原本便有的,还是和这些江洋大盗处长沾染的。
“乐瑶说了甚么不重要,但只今后,莫对我说痴话,做痴事,认真待乐瑶好便是了。”忽然自己也觉得这些话有残忍,独孤泓近乎狰狞的表情,让她后悔,后悔即使要说这些话,至少也要等出了天牢罢!
“悠,你可知,你方才所说,于我,于你自己都太残忍了。如果不是失忆,你绝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若泓能够逃脱天牢,便是舍了性命,我也要将风尘子找来京畿,为你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