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接到玉芳和她母亲的电报后,心情十分沉重,尽管当时楚江大桥处在招投标的关键时刻,他仍抽出时间于当天下午就回了电报,并从自己的活动经费中拿出一部分钱汇给玉芳。朝旭工作劳累而紧张,加上心中思念玉芳,夜不能寐,过了几天,他因身心疲惫而导致一场大病。朝旭一直没收到玉芳的回信,他以为,玉芳已经不在人世,至于玉芳的父母家人,对自己并不熟悉,没有回音亦属正常。朝旭感到,能在她弥留之际,让她看到了自己的电报和一点心意,对她的灵魂也是个安慰。从那以后,他不再象原来那样挂记着她了,加上楚江大桥工作开工在即,他终日忙忙碌碌,久而久之,也就没把回信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楚江大桥奠基以后,作为总指挥长的朝旭,工作更加繁重,而总部程佳运则要求他回深圳去,将梦江大桥墩的事交给丁克和程宗华。临走前,,朝旭来到玉盘街39号楚江大桥工程指挥部,与程宗华、丁克、于坤、和从深圳华宇公司新调来的工程师沈扬等人,再次研究工程方面的有关事宜。
朝旭:“水下工程要求追加款项问题,暂时不能同意,谁都知道,这样的隐藏工程,如果没有一个科学、实在的结论,就会形成无底洞。”
丁克:“楚云地质勘测院的勘测资料,路桥公司基本否定,他们要求自已勘测。”
沈扬:“施工单位都是这样?包括一些大公司。”
朝旭:“怎么说?”
沈扬:“没中标或没进场前,他可以给你下跪,进了场,他就要你跪求他。”
朝旭:“呵呵!可没中标、没进场前,我并没叫他们下跪呀!沈工——!人,只要没短处给别人抓住,按程序办,别人就左右不了你。”
丁克:“是的!那个肖童中,我们还没准备收他的钱呢!那神气,真叫,他要你跪下,你不敢站着哩!”
朝旭:“把底牌给他一亮,他就是跪着,我也懒得理他。沈工!不要怕!还有监理人员,你们都不要怕。我说得不客气,谁怕谁有鬼,一切按《合同》办。”
丁克:“路桥公司要自己勘测咋办?”
朝旭:“可以呀!但必须告诉他们,勘测结果,我们会复测,如果弄虚作假,除按《合同》处理外,一定重罚。理由很清楚,虚增成本,耽误工程进度。宗华给深圳工程部打个电话,请他们访一个做水下工程的技师,最近赶到楚云。”
程宗华:“好的!”
朝旭:“另外,我觉得原来的基础设计、桥面设计,还要斟酌一下,明天宗华和我到楚云大学去一趟,楚大的路桥科研成果,全国都较著名,水下勘测,我想,楚大也应有这方面的成果,我们应该去请教他们。”
程宗华:“您这个想法很好。”
朝旭:“你记得把图纸带上。”
程宗华:“好的!”
朝旭:“我再次强调,今后,凡涉及到图纸的变更,工程量的扩展,必须报丁克同志知道。沈工要把好签证关,成本控制,你是关键。至于施工单位要请你们喝顿酒,唱唱歌,没什么不可以!要相处几年嘛!关系搞紧张了也不好。”
转眼又是中秋节,凤玲、朝斌,及朝旭的弟弟、妹妹几家子,都来母亲家过吃团圆饭。客厅饭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菜肴,和一个七星伴月的大月饼拼盘。
凤玲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了看钟:“他也该回啦!他说只给伙伴敬几杯酒哇!该不会喝醉吧?”
朝母笑笑:“别担心!他呀!我知道,一定会留点量回家喝,他怕走早了别人笑他。中秋节嘛!他是头儿,头儿一走就不热闹啦!再说斌儿过几天就出国了,他一想到这宝贝儿子,心里不更加着急!”
朝斌拿着遥控器,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嗝!反正我吃月饼都吃饱啦!随爸啥时候回来……。”
朝旭推门进:“妈——!我回来了!”
朝母笑道:“我就知道嘛!”
朝斌:“爸——!”
弟弟、妹妹:“哥!”
全家坐了拢来。
凤玲笑道:“哎!我说哇!你听说过陈毅请客,叫晚来的苏联大使跪下啵?”
朝旭举着杯:“啊!你总不会要我也跪下吧?”转对众人“不好意思!妈和你们这么多人等我一人,我自己罚三杯酒得啦!”说完,还真一口闷了一小杯酒。
凤玲笑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三杯!咋就不说九杯哩!”
大家:“哈哈哈!”
朝旭:“不管你怎么说,我严格要求自己,这三杯,无论如何得喝下去。”说完,又干了一杯。
朝母:“玲子啊!随便他喝几杯,今儿个在家,没事!”
妹妹:“我哥今天在指挥部可能没喝酒,回来补上。”看着朝旭又干了一杯。
朝斌拿着酒瓶走过来:“爸!喝!奶奶说了,没事!”
朝旭:“好儿子!倒!你这一走啊!又得几年才能看到你,爸今天要喝个痛快!爸欢送你!”将杯递给儿子,让他倒酒。
凤玲给他夹了些菜:“理由多啊!还是吃点菜吧!”
朝母:“是的!吃点菜!”也夹了些菜给朝旭。
朝旭喝了半杯,吃了点菜:“嗯!好吃好吃!地方小了,要不然,把我那几个兄弟叫来,他们肯定高兴。”
朝母:“行!下次!我和玲子准备准备!”
朝旭:“嗯!好好!”他放下筷子。
凤玲递给他一块餐巾纸。
朝旭接着,揩了揩嘴巴:“大桥的群桩全部完工,主塔也接近尾声,质量不错。我今天感到好轻松。在指挥部和他们干了几杯,心里老惦记妈和你们,也惦记着我这将要出国的儿子。”他看了一眼凤玲“所以,不敢多喝,不然,我在指挥部就醉了。”
凤玲:“我知道你很兴奋,大功快要告成了嘛!不过,这样大的事,你还是不能麻痹哟!一旦出点啥事,连程总那儿都说不过去啊!”
朝母:“玲子说得对!干!就要干最好的,不能出事!”
朝旭:“是啊!一个阶段结束,是轻松一点,面临的问题仍然不少。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人,一辈子其实做不了几件大事,做成一件事,多不容易。”他看了一眼大家:“好!不说了!今天全家团聚,应该高兴。”
弟弟、弟妹:“祝哥功德圆满!干杯!”
妹妹、妹夫:“对!祝哥功德圆满!干杯!”
朝旭拒绝道:“不!今天是中秋节,首先应该敬我们的最高领导——。”
众人:“妈——!”“奶奶——!”
朝母:“哟哟——!只有旭儿!总是少不了这规矩,那规矩!”端起杯“好!高兴——!干杯!”老人放下杯“来来来!吃月饼!”
朝斌:“爸——!妈——!我今天不回家啦!我给奶奶煨脚!”
凤玲:“行!出国几年,奶奶还不知咋想你呢!”
朝母:“这天又不冷,煨啥脚呀!”
朝斌:“我给奶奶洗脚,然后陪奶奶睡!”
朝旭:“可别乱踹被子,把奶奶给整着凉咯!”
朝斌:“不—会的,我和奶奶一人盖一床被子。”
朝旭:“这还差不多,到了国外,记得给奶奶打电话。”
朝斌:“那还用说,每天打一次。”
朝旭:“那倒不必,一个礼拜至少得有一次。”
凤玲:“嗨!不要硬性规定,有孝心,记起来想打就打呗!”
全家边吃,边说笑。
吃完团圆饭,朝旭夫妇手牵着手,漫步在回家的林荫道上。
朝旭:“朝斌懂事多了,知道晚餐一散,都回家了,奶奶寂寞,想到自己快出国了,主动留下来陪奶奶。”
凤玲:“他要能想得这么细就好咯!”
朝旭:“是你叫他这么做的?”
凤玲:“嗯!不过我说了,他记得,也很乐意,也难得。”
朝旭:“你真好!”
凤玲:“是嘛——!”
朝旭诧异地:“你好象有啥心事?”
凤玲看了看丈夫:“心事倒没啥,不过,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但不许生气。我记得你说过,两口儿吵一次架,感情就受到一次伤害,我们不许吵架。”
朝旭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吵架,尤其是不会和你吵架。”
凤玲:“我可以问,你觉得没必要,就别回答。”
朝旭:“哪能呢!有问必答,你问吧!”
凤玲继续往前走,朝旭紧随:“你问啊!”
凤玲:“嗳!事情都过了两三年了,还是算了吧!”
朝旭:“嗨!你今天咋啦?有啥就说出来呗!都三年了,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
凤玲笑笑:“哎!那个玉芳是啥人啦?”
朝旭听了,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慢慢地走着,他抬头看了路灯。
凤玲发现他眼中似有泪花,不吱声了。
朝旭叹了口气:“唉——!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凤玲:“你咋知道呢?”
朝旭:“她得了癌症!”
凤玲:“你很了解她?”
朝旭点点头:“她原来在华宇总栽办负责接待!人长得很好,素质也不错,对我也很好,我也很看重她。她曾直言不讳地说喜欢我。我给她说到你,我爱你,我爱我的家庭,只能把她当小妹看待。她灰心失望,就在我第一次来楚云的时候,她辞职回西北了。”
凤玲笑道:“说不定,她到公司就是冲着你来的哩!”
朝旭:“那到未必!唉!想不到两年多前,也就是我那次发病前夕,她和她母亲给我发来电报,说她得了癌症,要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嗨!工作离不开呀!我觉得很难过,给她汇了点钱去。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八成不在人世了。”
凤玲:“原来是这样!”
朝旭:“这事!我没打算告诉你,也不是怕你误会,我觉得,再恩爱的夫妻,也都有自己一块蓝色天地,把哪天哪天,看了哪个女人一眼,也告诉妻子,有必要吗?”
凤玲“吭哧”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到帅小子,也免不了溜他一眼呢!确实没必要,如果到了那天,大势所趋,告诉得再多,也挽回不了。”
朝旭:“这姑娘可惜了啊!”
凤玲:“年轻女孩儿,头脑太简单,把握不好,最容易出毛病。你呀你!不知道招惹多少女孩子单相思。其实,你当时要拒绝我,可能,我也会出毛病。”
朝旭:“哈哈哈!好险啦!”拉着妻子,又往一家酒巴走去。
凤玲:“干啥!”
朝旭:“我还想喝酒!睡早了睡不着。”
凤玲笑道:“好好!我陪你!”
夫妻俩又走进了酒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