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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夜已经很深了,玉芳苏醒过来后,躺在病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里噙着泪水。她百感交集,朝旭-蒋炳文两个男人,如同深圳-随文两地,没有可比参数的反差,怎么会是这样?她开始追悔,追悔前两天的浑浑噩噩,怨恨自己意志薄弱、消极厌世带来的后果。是的,人在面临着生存或生命的严峻挑战时,如能以理智、清醒的态度处置,那么,就有可能战胜当时认为不能解决的悲剧。玉芳一想到白天的情景,他的所谓仗义之举,究竟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不可告人的阴谋呢?怎样才能摆脱他,走出当前的困境呢?她想起了曾经日夜思念过的朝旭。

    父亲随蒋炳文到宾馆休息去了。蒋炳文给他的助手交待完工作后上楼,正碰上医生在抢救玉芳,因此,他一直守在病房,也委实尽到了他最大的努力和耐心。常言说,母女的心是相通的,母亲虽然听医生说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昏厥,不碍事。但从女儿对蒋炳文的态度看,知道玉芳厌恶这个男人,尽管蒋一再要求守在病房,母亲仍旧不肯,她像护花使者一样守在女儿身边。母亲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因过度担心孩子而不觉得累,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守着病床上的女儿。病房中只剩下她们母女俩了,玉芳知道母亲是深爱着她的,看到母亲着急担忧,尤其是不让蒋炳文留在病房,觉得母亲最理解她,也最值得信赖。隔了好久好久,她叹了口气对母亲说:“妈!您不要这样,生死有命,其实,我死了倒也干净。”母亲听了急止道:“傻孩子啊!可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噢!”玉芳惨然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她对母亲说:“妈!您帮我做件事行吗?”母亲含泪点头,说“嗯!你说,别说帮你做事,这前儿,叫娘替你去死,娘也会的。”玉芳感激地微笑道:“妈真好!”她要母亲递给她一杯水喝了几口,慢慢躺下后,她把自己在深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母亲述说。特别是说朝旭如何有情有义有责任感,本事如何了得,又对她如何好时,讲到得意处眉飞色舞,说到深情时如痴如醉。深受女儿声情并茂的陈述感染,母亲也听得很入了神。玉芳说完,又泣不成声了,母亲也跟着流起泪来。玉芳坚持坐了起来,要母亲从她手包里拿来几张纸和一支笔,开始给朝旭拟写电报,边写边哭泣,母亲帮她擦拭泪水,直到她把电报稿写完。玉芳用颤抖的手把电报交给母亲说:“你不要告诉爸,不要告诉任何人。”说完,又从母亲手中拿回电报草稿,说:“要不,明天您叫医护人员从邮局拿来几张电报稿纸吧!我写好以后请他们发出,给点小费就行了。”她想,朝旭如果知道她住院,一定会鼎力相肋的,只要朝旭帮她们,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请姓蒋的走人了,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母亲。母亲支持说:“我正在想,我能不能办好这件事呢!这也好,明天我就去办。”

    第二天,母亲按照女儿玉芳的嘱咐,去邮局给朝旭发电报,告诉朝旭玉芳患癌症住院的不幸消息,母亲自己也在电报后面写了几句话。可是没想到,单纯、毫无防范意思的母亲,正在潜心办理这件事时,早已被一个人盯上了,还因她的这一疏忽,导致了女儿终身遗憾。

    玉芳的母亲拿着女儿给她拟好的电报稿下楼来,刚走出电梯门时,迎面碰到了蒋炳文。

    “噢!阿姨——!您上哪儿”

    “哦、哦!我上趟街、上趟街!”母亲的神色有点儿慌张,不知是从电梯走出来因时间仓促,来不及说话呢,还是碰到蒋炳文心里紧张,她那神态也太不自然了,难免引起旁人的猜疑。

    这时,电梯门就要关了,蒋不便多说话,随几个客人进了电梯。蒋炳文站在电梯里,仰头看着电梯上方淡淡的灯光,脑子里琢磨玉芳的母亲刚才回话的神色,总觉得不大对劲,说话哆哆嗦嗦,手里还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看到他象是要藏在身后一样,那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历来就有疑神疑鬼习惯的蒋炳文,顿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奚侥。于是,等到电梯下完最后一人,他却不下来,又摁了一下一楼的指示灯,乘电梯再下到一楼后,急忙往大厅外走。这时,他看到玉芳的母亲在前面向人打听什么,然后,急匆匆地向街那边走去。蒋炳文象间谍一样跟踪着玉芳的母亲,一会儿闪在门边,忽而侧身车后,隐身人流,远远地尾随在玉芳的母亲后面。他看见玉芳的母亲迳直向一家邮局走去。何母到达邮局门口时,还是朝后面望了一眼才进去。蒋炳文避开她的视线,待她进到邮局后,他疾步来到邮局的门口,从玻璃幕墙外往里面瞧。他发现,玉芳的母亲走近了电报服务窗口,并将刚才手上的那张纸递给了营业员。蒋炳文顿时明白了,原来她是来发电报,发给谁呢?为什么那么神神秘秘不愿给我说呢?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我来办呀!如果不牵涉到她(玉芳)的什么**,为什么要回避我?蒋炳文抽着烟边想,边低头慢慢离开了邮局,又自然联想到昨天晚上,玉芳的母亲不让他守在病房的事,他认为她母女是在防备他。蒋炳文往刚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停在离邮局几十米远的道边拦杆处抽烟,那对鱼泡眼仍旧始终盯着邮局门口。

    过了不多久,玉芳的母亲从邮局出来了。蒋炳文赶紧背过脸去,直到她走出几十米远后,他才急忙扔下烟头,疾步朝邮局的电报窗口走去。

    “小妹!刚才有一个叫何玉芳的在这儿发了封电报是吗?”蒋炳文估计加瞎懵,他想,这电报肯定是以玉芳的名义发的,自己的猜测应该**不离十。

    “你是——?”业务员小姐疑惑地眼光看着蒋。

    “哦!那封电报是我起草的,我叫我姨来发,可我对里面的内容还有点不放心,想再检查一遍,不知道已经发走了没有?”他的表情是那么自然,编得是那样圆溜而有条理,使得营业员女孩不得不相信他。女孩点点头,负责任地说:“您稍等等,我帮您查查!”于是,营业员连忙从一摞电报稿中翻寻那件电文。

    “嗯!在这儿呢!是有一个姓何的电报,刚准备拿去发,喏!就这件。”说着,把电报递给了他。蒋炳文接着电报,向营业员说了声“谢谢您!”向门外瞟了一眼,便迅速对电文扫瞄了一遍,两只鱼泡眼睛一扯一扯地颤动。营业员开始忙了一会,回过头来问:“先生!还有什么要改的吗?”

    “哦!没有了,就这样吧!”蒋炳文看完电报内容,心里象烧开了油锅一样难受,又惊恐,又恼怒,真想把它扣下不发,甚至恨不得一把给撕碎。但他瞬间又恢复了镇定,觉得这样做不妥,又很自然的把电报退给了营业员。然后,转身悻悻地从邮局往医院走去。他来到医院一楼大厅,脑袋象被重锤击了一下,绿色的泡泡眼高度充血变成了红色。他愤愤地问自己,我还有必要去淌这趟浑水吗?这份电报不说明了一切么?从文字上看,并没有提出向对方要钱,但从语气上看,这种关系已非同一般了。不论何人,既便是我看到这份电报也决不会无动于衷的。蒋炳文倒背着双手,来回在大厅里踱着步,想起那份电报,心里又恨又气:“他妈的!爷们儿够意思了,还要怎的?鄂亲自开车把她送来住院,一切费用爷们儿全包了,他们竟然还去求别人,这明显是要甩掉鄂嘛!行!既然如此,鄂还管个吊哇!爷们儿现在就断她的奶。”他一气之下,打算去住院部取回押金,独自回随文不管了。刚走到电梯门口,突然觉得这样做还是不妥,于是,又从电梯门口折了回来。蒋炳文坐在顾客休息室的凳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刚才匆匆忙忙,那份电报的内容记得不很清楚,尤其是没把具体地址记住,他使劲回忆电报里面的一字一句。他寻思,现在撤回押金不行,一来这事在印刷厂影响很大,人们都知道鄂蒋某人在抢救何玉芳,突然放手不管,会遭到别人的谴责;再说何玉芳根本不是得的什么不治之症,这样一撤走,势必穿。这事儿如果露了马脚,或者说失败了,岂不成了随文的笑话?鄂蒋某人在随文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威信扫地?另外,正因为不是癌症,住院的费用并不高,既便是他们这样的条件,这种小手术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压力,根本花不了多少钱。真要花个十万八万,你他妈就倾国倾城的美,爷们儿才不会管哩!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搏一搏。至于这份电报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了。当然,一定要见机行事。他想到了收件人---朝旭!朝旭是她什么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看来这个女人,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沌洁,她,肯定不是个处女!朝旭!鄂倒要看看你是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有吸引力?刹时,一股醋意从蒋炳文的*尖子涌到了牙齿,影响到整个脸部、牙帮都麻麻的、酸酸的、木木的。他咬牙切齿地恨道:朝旭朝旭,鄂真恨不得生嚼了你!他毫无目的地看着大厅内外进进出出的人们,想起昨天紧握玉芳的手时,那种从没有过的特殊感觉,他发誓决不放弃。他认为自己的条件要比姓朝的优越得多,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而远在异乡的朝旭则鞭长莫及,现在,何玉芳又控制在他的手中。蒋炳文分析,朝旭肯定与何玉芳有很深的关系,这从那份电报稿的语气上可以断定。但是,谁最终能得到何玉芳?拭目以待。他决心和朝旭打一场争夺战,你朝旭就是一条强龙,看你能玩得过鄂蒋某人!从此,“朝旭”这个陌生而又令他痛恨、心酸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蒋炳文把朝旭视为劲敌,仇恨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蒋炳文表面上仍一如既往地待在医院,为治疗玉芳的病忙碌着,暗地里却给治疗室的医护人员打了招呼,时刻注意到玉芳病房,包括到这层楼探视、来访的各种人员,密切关注送往名个病房的信件、邮包。他告诉医生,506病房何玉芳的所有邮件,一定得由他签收。这层楼探视、来访的人员,不能随便进506病房。并给每个医生两百元钱的关照费。

    玉芳入院前几天,主要是术前做各项指标的化验检查,接着就将动手术,摘除腋窝下那个该死的肿瘤。起初,玉芳和母亲还想再等几天,她娘俩预计,朝旭应该快回电报和有汇款来了。蒋炳文知道她娘俩是什么意思,这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事前,蒋炳文通过奚卫东的关系,自己又使了一些钱,把医院和治疗室上上下下打点得密不透风。尤其是在玉芳的病情问题上,包括医务室的主治医生,护士,都统一了口径,他们从蒋的口气和花费以及一切事情的安排上,都以为蒋炳文就是玉芳的什么人,无论什么事都只和蒋打交道。蒋炳文更是以当家人自居,他告诉医务人员,检查完就可以动手术,不必征求病人意见。

    这天,住宾馆的父母还未到医院,医生就来到玉芳病房,通知她准备做手术。玉芳说:“我爸妈还没来呀!”医生说:“做手术是医院统一安排的,蒋先生已经签了字。”玉芳看了站在一旁的蒋炳文,蒋忙陪笑道:“这是医院的规定,没办法,所有的手续鄂都办了,你就作了吧!早一天作了,你也早一天减少痛苦,自己也轻松啦!”涉世不深的玉芳,面对眼前一帮穿白大褂的医生,她没了主张,也不懂得做任何手术,都是要自己的直系亲属签字的规矩,没法,又一次糊里糊涂地就范了。当她的父母来到医院时,玉芳已从手术室推了出来。蒋炳文跟在推车后,看到玉芳的父母,得意地告诉他们,“玉芳的手术做得很成功。

    蒋炳文全权处理了玉芳动手术事宜。为了继续控制他们三人,他安排玉芳的父母到宾馆休息几天。手术后的玉芳身体虚弱,加上一直未收到朝旭的回信,精神极度苦闷,又回到了发病初期的状态,除了勉强能进点食外,整天昏睡不醒。玉芳手术后的当天,她又昏昏沉睡了。下午,一名护士拿来一封电报和一张汇款单,正好碰上蒋炳文站在门口被截住,他拿回电报和汇款单,轻声对那位护士说了声“谢谢!”,将电报和汇款单装进了自己的提包里,回头看了看昏睡中的玉芳,放心地笑了。随即走出病房,在一个避静的地方看了起来。不看则已,看后不觉醋意大发。“啊!原来她在外有情人咯!这样的文字,这样大额的汇款,一般关系是不可能的。”他咬牙切齿地恨,同时,又为自己及时获取这两份重要东西,并有效地控制住眼前的她,感到得意和兴奋。他决心像打一场商战一样,一定要赢得这场胜利。回到病房,他仍像往常一样细心地照顾玉芳,不露一丝声色,尽管玉芳至今尚未和他正面说过一句话,可蒋炳文表现得无怨无悔。他服侍完玉芳,回到宾馆还是同样热情、自然地招待玉芳的父母。他备了几份一般人很少吃过的高档菜,逗得俩个老人笑眯眯的,吃着说着笑着,趁着高兴的当儿,他提出要用一下玉芳的身份证,说医院还要办几个手续,玉芳的父母当即满口答应了。父亲一回到房间,就从行李袋中翻出玉芳的身份证,毫不迟疑地交给了蒋炳文。

    第二天,蒋炳文在去医院的路上,绕道往邮局,迅速办理完取款手续。当他拿到这笔钱后,心想,是不是不给他们呢?转念一想,不行!以后朝旭要查起来,那上面的签字是我的手迹,势必涉嫌犯罪。鄂姓蒋的也不缺这几个钱,这样不值得。钱还是给他们,但不必说明来由。于是,他又找到一家银行,以何玉芳的户头办理了存款手续。他做完这一切手脚,又赶到医院,仍旧像往常一样照顾玉芳。蒋炳文晚上回到宾馆,将玉芳的身份证退给了她父亲,同时,还将一个大额存则交到她父亲手里,但他并没有说清这笔款项的来由。开始,玉芳的父母无论如何不肯收,经蒋再三劝说才勉强收下。蒋认真地对玉芳父母说,此事暂时不要告诉玉芳,以免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