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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父亲刚刚自杀,儿子又判死刑,这件事在楚云引起哄动,人们议论纷纷……

    朝旭深圳开会时就听到了代宇庭自杀的消息。他的心一紧,觉得此人竟是如此结局,真是始料不及的。朝旭回到家中,刚进屋,凤玲接着他。高兴地:“回啦!去有半拉月吧!”

    朝旭:“嗯!开会只有两天,程总要我和他一起商量点事,董事会有几件事要研究,紧紧张张的。”

    凤玲:“代宇庭出事啦!”

    朝旭:“嗯!”走到沙发前拿出支烟抽着“人生只有一条规律,自作自受啊!”

    凤玲兴奋地:“诶!他死了!儿子代军也判死刑,老婆瘫痪了,小女儿也疯了啦——!”

    朝旭看了妻子一眼,愀然动容道:“幸灾乐祸,小人之色!”

    凤玲不服气说:“姓代的死后,有人给他送了一幅对联:律条有眼,洞穿枉法人;银弹无珠,射杀贪婪鬼。他这是罪有应得,谁叫他什么人都害,什么钱都敢偷,什么坏事都敢做呢?”:朝旭沉重地:“你知道吗?家破人亡啊!他老婆有什么罪?女儿还是个孩子啊!太惨了。先贤云‘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之心——!’你怎么能有这种心态呢?”

    凤玲一边摆上酒菜,一边讽剌似地:“唷——!好一付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啊!他害得你抛妻别子,远走他方,几十年的前程被他断送了。这次还贼喊捉贼,差点把你给整死了,这些,难道你都忘了?”越说越生气,一脸的不高兴。

    朝旭坐过去,端起酒杯慢慢喝着,心平气和地:“是的,他代宇庭不懂得一个基本的道理,那就是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一定会伤害他自己。”放下酒杯,夹了箸菜,看了妻子一眼“唉!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姓代的给点报应是可以的,教训教训嘛!我并不希望人家太惨,特别是累及家人,可这种事,往往又是以家破人亡告终!就剩下代政了,他会怎么样呢?”朝旭将筷子放下,*着手在想,显得很忧虑和担心。

    凤玲:“自作孽,不可活,他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朝旭严肃地:“你怎么能这样讲呢?王莽祸国殃民,可他还有一个贤慧、深明大义的女儿王玉莲哩!代宇庭家有好人!就他全家而言,好人还是多数,3比2。”

    凤玲:“你咋知道?”

    朝旭:“我原先不愿和你说起他家,其实,他家有一个很出色的老二,这是一个不露圭角的青年,我很欣赏他,想不到他代宇庭,还有这样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儿子。”说到这里脸上绽出了带喜和感到安慰的颜色。

    凤玲看到丈夫这一反常的神态,自已也受到感染:“是吗?哦!我想起来了,要不是他爹这样,我一定是看着他长大的哩!”

    朝旭:“这孩子很不错!还有代宇庭的妻子,也是个很本分的人,那个疯了的女孩代芸也很天真、可爱的。”

    凤玲“啊!”了一声,神情慢慢变得同情起他们来了。坐在桌边默默地陪着丈夫吃完饭,什么也不说了。

    朝旭吃完饭,进到自己房中,躺在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起来披着衣服,点着了一支烟,凝视窗外,轻声叹道:“人间正道是沧桑啦!”,良久,又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将原就在桌子上的宣纸抹平,提笔写下了一首五言绝句,此诗系晚清宁乡知事周存吾探“靳丘”的原作。“靳丘”,相传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陷害屈原的靳尚之坟。诗云:得宠休为恶,争功莫害能;一杯黄土在,千秋留骂名。

    这诗意,大概是对这位大人物人品与官品的评价。

    接着,他又即兴作了一首叹咏其事的词:虚荣以生,看权重势交开口唾飞,谁胜我红楼金玉多多,胭脂柔情曾尝遍;悔恨而死,叹身败名裂见棺泪涌,只剩他黑纱镣铐惨惨,黄梁好梦总成空。

    此词意,应是对这位达官显贵,今昔对比,以及因果关系的揭示。

    继而,他又写下了这样几句令人惊羡的小诗:朝云多变幻,野鹤任飞翔;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荡荡。

    朝旭豁达开朗,世事通明,对代宇庭的因果报应似有其更深层次的见地。后来他曾跟人说,他不恨代了,原先始终希望他代宇庭转变观念好好做人,甚至他还说,如果代没死而只是坐牢,也会常去看他,无论怎样,两次相处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朝旭肯定自己的选择,坚信自己的人生准则,因而有这样一任梅花自主张的坦然。

    朝旭回忆自己和代宇庭共事的那些年,看到代宇庭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从深圳来楚云搞项目的这一年多里,耳闻目睹代宇庭的一些事情,深感此人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除了其自身的政治品质太差,总觉得组织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的党组织、我们的政府为什么就偏偏重用这样的人?

    ……。

    他想了很多、很多。

    根据市委书记李明涛的指示,“9。13”案了结后,市委政府各门部都要总结一下经验教训,特别是市政府办公厅群工部。人事处长来到群工部会议室,参加他们的讨论。会前,大家议论着。

    “今天会议啥内容?”

    “马伯清的事吧!”

    “他的事?他‘双规’关我们什么事?”

    杨帆:“他原来在我们这里干过副部长嘛!哼!代市长的红人,‘双规’,多么滑稽。”

    “看来—这次叫他出国,是组织上有意安排的呀!”

    “听说他原来只是个理发员,真会钻营,爬上这样高的位子,这下可摔惨罗!一堆臭肉啊!”

    “他给方老头子当过秘书吧,据说他还踩方格明呢!”

    杨帆:“可不是嘛,岂止是踩,上次人大会换届选举,就是他煽风点火,把方老头搞了个人仰马伯清翻,狼狈下台。他则乘机鸠占鹊巢,占居了这个位子,真他妈不是东西。”

    “嗨—这有什么奇怪,政客嘛!古今中外都这样,胜者为王,败则贼,他也是一个贼哩!”

    “我就想不明白,方老头也是够精的,怎么就相中这么个人?”

    杨帆:“利益或者说利用,你想想看,方格明把别人看不惯的人,偏偏当成自己的心腹,你说方是什么样的人?”

    俞小琼:“才好笑哩,听说方格明被罢官那天,他就往台下走,代宇庭就上台去,灯光斜照着他俩,代宇庭正好踩着方格明的影子上台,你说巧不巧?”

    杨帆:“踩着别人的影子上台,随着别人的影子走。嗯!他不是随影子走,他比方格明还惨。”

    大家:“哈哈哈!”

    部长:“你们说啥呢?一个个笑得前伏后仰。”陪着人事处长走了进来,坐在留给他俩的空位上。

    杨帆木无表情地:“还有啥!群工部出了两个伟大的人物呗!我们有光咯!”

    部长:“杨帆—!不要乱讲。”

    人事处长:“讲进也不要紧,主要是总结教训,噢!”对部长“开会吧!”

    部长:“现在开会,今天的座谈会,主要是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代市、嗯!代宇庭、马伯清原来是群工部的部长、副部长。”

    人事处长:“秘书处好边,我给他们开过会了,大家谈得很好。”

    部长:“厅领导对我们群工部很关心,特地派人事处长下来,征求意见,这种作法是少有的。两个人是我们群工部出去的,他们出了事,我们应当从中吸取什么教训?”

    大家低着头不吭气。

    部长:“现在请人事处长讲话。”

    人事处长:“我刚到人事处不久,习群同志调任纪检组长,她还分管人事。秘书长给我谈话说,群工部对办公厅人事安排意见不少,嘱咐我,要下来征求一下意见,特别是马伯清的事情出现后,要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教训。我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好不好?就这个意思。”

    部长笑道:“行!大家谈谈。”

    干部们低着头,不说话。

    人事处长拿出笔来准备记录,见大家闷着,只好放下笔。

    部长:“谁先说说?别闷着噢!”

    仍然没人发言。

    部长急了:“刚才还在有说有笑,挺热闹的,怎么现在哑巴啦!开会时不说,下去有话讲,搞得秘书长都说群工部意见大,意见大说嘛!”

    人事处长:“您不要这样说,大家有意见,说明我们工作有漏洞。我今天来,绝不是追究谁来啦!确确实实是来征求意见,尤其是通过马伯清这件事,总结经验教训,达到改进工作目的。大家不要有顾虑,畅所欲言,不管说得对与错,都不会怪大家。”

    杨帆:“说就说!我反正快退休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没什么好顾忌的。说群工部对办厅人事工作有意见,面太广,但我有意见。”

    人事处长:“好!爽快!”

    杨帆:“代宇庭权且不论,那样大官是市委、市政府,或者说是中央总结教训的事,与我们没关系。我认为,马伯清出事,是当今组织路线的必然。”

    大家都知道杨帆的脾气,紧张地瞪眼望着他。

    杨帆:“当前人事工作有四大弊端:第一、长官意志,一把手说要谁就要谁。马伯清一个残疾人,凭什么能进群工部?我和原副部长朝旭考察后,坚决反对。代宇庭打着方格明的牌子,硬说是方市长点名要的。第二、用人不认才干,只认请客送礼、溜须拍马,让一些奴才、庸才,甚至流氓、地痞占居领导岗位。第三、考察、民意测验走形式,欺骗群众,暗厢*作。不唱票;领导出面拉票,搞小圈子。第四、不按中央精神,不听群众反映,把有问题、甚至涉嫌犯罪的干部,匆忙提拔。我是个日薄西山之人,愿意咋的咋的。”

    部长感到很紧张,他看了看人事处长。

    人事处长笑了笑,既没肯定,也不否定。

    杨帆又补充道:“就说朝旭吧!多好的领导,人品好,有能力,下面市县都反映很好,可是,硬是*得他下了海。人家民营企业那么重视他,我们这么大的机关却容不得他。为什么?他不会做假,不会溜须。你们管人事的认什么?认恭维,认打牌、钓鱼、吃饭,认游玩陪得如何?认过年过节送礼、送红包,”越说越生气“象甚么话!拿着**的权,甚至干着卖官鬻爵的勾当……。”

    部长严肃地:“老杨——!你说话要负责任!”

    杨帆:“我不负责任,马伯清怎么进来的?”

    部长一拍桌子,大声地:“他不是你去考察的吗?”

    杨帆:“没错!是我和朝旭同志考察的,可是,我们决坚不同意,他也照常进来了呀!”

    部长火道:“当时为什么不向上反映?”

    杨帆大声:“反映!顶个屁用!姓代的一口一声是方市长要安排的,你告谁去?”

    人事处长:“冷静点!不要冲动嘛!”

    杨帆:“行啦!我说句话冲动,拍桌子的不冲动。讨论什么?走人!”边起身,边发牢骚“总结经验教训,他马伯清出事,与我们何干?我不负责任!马伯清的事难道组织、人事部门会负责任?算了吧!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何必搞这个形式。”一甩袖,退出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