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大桥工程指挥部”正式挂牌办公了。根据合同的约定,指挥长系深圳(香港)华宇房地产有限公司副总裁朝旭,副指挥长由楚云市交通局常务副局长顾同苏担任,财务部长于坤,工程总监丁克,办公室主任马伯清(暂不到任)。指挥部在以方格明为组长的,楚云市政府楚江大桥工程领导小组领导下进行工作。
朝旭知道,这样一种格局无疑是对于华宇公司的制约,下一步的工作难度可想而知,他心中虽颇多忧虑,但并没有流露任何的不满情绪。从政府机关到大型企业,多年的磨炼,他比以前更能容人容事了。特别是从指挥部的名单上看到马伯清任办公室主任时,他的脸立时象无线电波收到了一个很强的信号,又瞬间消失,眉头紧绉几秒种后又舒展开来。心中笑道:这世界真能折磨人,摆脱了几年的阴影如今又出现在身边,真是扫帚都扫不开。不过,马伯清的登场,表明了他幕后的操纵者――代宇庭终于启动了他的第一棵棋子,这棵棋子放置的位置太重要了。朝旭想,凭自己与马伯清多年的接触,此人虽没有什么真本事,但小聪明、歪点子还是不少的,特别是爱占点小便宜。
说起马伯清爱占小便宜,还有个“肥水要落外人田”的典故哩!群工部的人都知道,每天上下班的这十多分钟内,在一个固定的点上恳定能够找到马伯清,那就是办公楼的厕所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里面有一个秘密。有一次,打字员俞小琼到他家找他,不巧正撞上他两口子拌咀,他老婆在厅里嘟哝说:“别看为了节约水费,你连大小便都不在家里拉,本姑奶奶一包烟就顶你一天的工资……。”这句话恰好被小俞听到了,她闷在肚子里笑:“难怪马伯清每天上下班那几分钟都蹲在厕所罗,原来是为了节约自家的水费哟,啧啧啧……,他怎么会小气到这个程度呢?”后来,小俞说话没注意,把这件事给露了出来,结果部里一个编刊物的干部顺口说了句,这叫“肥水要落外人田”,不久就传开了。这事儿,除了马本人,包括代宇庭都知道。
群工部年底半汽车废报纸、废文件送造纸厂究竟卖了多少钱不知道,反正5间办公室只发了半斤装一包“猴王牌”茉莉花茶就没钱了。过年部里分鱼,11人只有9份,他和代老板早选了几条大的提前拿走了,干部们敢怒不敢言,代某人得了好处不吱声。如今马伯清一个箭步窜到了大桥指挥部搞办公室主任,上亿的家当,较之群工部那点鸡毛蒜皮的油水,嘿!真无法可比。如果仅仅是捞点小小的油水,倒也还无关要旨,应该引起重视的是,马的这个位置实质上是代宇庭所控制,他们还会干些什么呢?朝旭警惕地继续分析着。
代宇庭这些天异乎寻常的忙碌,当他得知楚江大桥工程即将启动的消息后,便开始调兵遣将,为实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做准备。他重操旧业,活动上层,通过领导小组组长方格明,要顾同苏将马伯清借调到了楚江大桥工程指挥部。同时,物色了一名电脑打字员洪波,是劳改局洪局长的独生子。这小子因长期听其父亲讲述劳改犯一些犯罪的故事,从小就受到反面的影响,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但他的电脑操作却高人一等。从玩游戏机到上网,长年泡在电脑室,编程序,破译密码、窃取情报、干扰网络信号无所不能。后被公安机关当作“黑客”收审,因其父亲系劳改局长,关押不到几天就给放了。20多岁的人了一直闲散在家,因为在电视上亮过相,哪个单位也不敢用他,他除了每天上上网也无所事事。代宇庭和洪局长因工作关系接触较多,劳改局有钱,几个农场每年都要向财政交一点,交多交少财政局长一支笔。因此逢年过节,农场场长向洪局长进贡,而洪局长总要亲自来代宇庭家拜访。一来二往也就成了老相识了。洪局长也曾向代宇庭提出洪波可否进财政局,哪怕打杂都可以。代一听很紧张,他的儿子怎么能进财政局?进来了又怎么可能让他打杂?所以,当时代采取了缓兵之计,不是编制已超,就是哪个领导的孩子想进顶起了,等等。再说,正好大桥指挥部要人,又是一个很肥的所在,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代是要的。于是,他很快电话告诉了洪局长,叫洪波找马伯清。同时,代向马交待,让洪波必须进办公室,马当然满口应承。
代宇庭插手楚江大桥工程指挥部的人事,由于有方格明的支持,顺利得手,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高枕无忧。他想,人员到位并不等于大功告成,关键的问题是他们必须听招呼、可靠,要绝对忠于自己,还要真正能办事,使他们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干。一方面,要使他们清楚我代某对他们是多么重要,有强烈的依赖感;另一方面,要让他们对自己的意愿和作风有所感悟,有成熟的代理意识;同时,不仅在形式上控制得住,思想上一定要贴。为到这个程度必须恩威并重,拉打结合,特别是马伯清,一定要把他牢牢地掌握到手中。想到这里,他拨通了马伯清的电话:
“伯清,我想给你聊一下,有时间吗?”
马伯清接到电话非常激动,连忙说:“有时间,有时间。”
马伯清放下电话,自己跨着单车,急急忙忙来到楚云市财政局,他走到代宇庭办公室门前,往里一看,代宇庭正伏案写东西。
马伯清探头进来问:“代局长!您找我?”
代宇庭侧目看了下:“嗯!进来吧!先坐!”仍在写着。
马伯清坐下等待,抽烟。
代宇庭显得很专注地官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笔,从坐椅扭过身来,摸了一把脸,笑了笑:“怎么样?还好吧!”
马伯清:“呵呵!好!好!部里事情比较多,也没时间来看您,您也挺忙的。”
代看了眼桌上的文件:“事不少,成天就他妈钱、钱、钱!”
马伯清:“您是楚云的财政部长嘛!”
代宇庭:“算了吧!都他娘过手数子,这里划一笔,那里加一点,对不对,行不行,管他呢!”
马伯清“吭哧!”一笑:“经您把关,那还有错。”
代宇庭:“现在无所谓对错,笔在我手里,我说行就行。好了,别扯啦!我告诉你一件事,也让你高兴高兴。”
马伯清面带笑容,激动地等待。
代宇庭:“楚江大桥定下来了,朝旭的华宇公司承建。”
马伯清立即收回笑容:“哦!我以为什么大喜事呢?”
这时,财政局两名处长来找代宇庭。
代宇庭:“伯清!现在我有点事,你到护春楼找个房间,我等下过去。”
马伯清站起来:“好吧!我在那儿等您。我先走了!”
代宇庭看了看两位处长。说:“好吧!”回过头和两位处长说话。
马伯清退出代宇庭的办公室,又去老干活动中心的护春楼安排。
中午,代宇庭驱车来到护春楼,打发司机先走了。马伯清已在房间等着,代宇庭放下手中的皮包,刚入座,笑容满面地:“伯清―!刚才在办公室,你那神态――,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呀!”
马伯清:“没有哇!”
代宇庭:“嗯!没有就好。”一顿,“不久前,我给你的承诺,这次就要兑现啦!咋谢我!”
马伯清:“老领导的栽培,我自然感谢不尽。没说的,一切听从您的调遣,您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只要用得着我,老领导您一句话,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代宇庭:“好!好!”略思“我想叫你去大桥工程指挥部。”
马伯清:“楚江大桥工程指挥部?”
代宇庭:“怎么?不想干?”
马伯清:“怎么会?我说了,您无论叫我干啥,我都愿意。”
代宇庭:“这就好!对付朝旭,非你莫属。”
马伯清:“我知道!”
代宇庭:“至于群工部的工作,我会给格明同志说的,两个不变:职务不变,工资待遇不变,但工作侧重点在指挥部。”
马伯清:“听说,朝旭是指挥长?”
代宇庭:“嗯!你去搞办公室主任,也就是指挥部的参谋长、内当家。否则,起不到监控他的作用。”
马伯清:“他会同意?”
代宇庭:“这就由不得他了,指挥部是在楚江大桥领导小组领导下进行工作,领导小组提的名,他怎么能不执行?”
马伯清:“哼!谅他也不敢!”
代宇庭“你应该记住,才开始,要谨慎。你不是在我的鞍前马后,而是在他朝旭的直接领导下。他是你的老对手,应该承认,他的能力、知识远胜于你。”
马伯清:“我才不吃那一套呢!”
代宇庭:“错!你要清楚,把你安排到他身边不容易,这对他来说,不能不是个威胁。这样,我的感觉要好些。平心而论,他还是有很多长处的,甚至在你我之上,可你也是把好手。这看从哪方面讲,我认为你对付他,绰绰有余,我放心。”
马伯清:“他那两下子,我还真不尿他那一壶哩!”
代宇庭:“不能这么说,这家伙并不容易对付。你想想,他去深圳多长时间?就干到拥有数十亿资产大公司的常务副总裁。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绝非等闲之辈。”
马伯清:“他在群工部,也不就那样!”
代宇庭:“他在群工部上不去,并不是没有才干,而是因为有你我在。现在他神气了,副总裁、指挥长,哼!报纸、电视露尽了脸,我很不舒服!要沉得住气,只有把他从顶峰上甩下来,那才叫本事。还有那个姓丁的,也不简单。”他喝了口水,慢慢说道:“伯清呀!气盛无济于事,要讲究一点策略哇!”
马伯清开始那气壮如牛的样子渐渐软了下来。
马伯清开始那气壮如牛的样子渐渐软了下来。代宇庭感到有必要给他鼓鼓劲,面授机宜般地说:“我这一生也看了不少书,多数是为了应付工作,但我认为,我这一生的立身之本,只有一本书,他能叫你变得比别人聪明。”
马伯清急切地问:“什么书?”
代宇庭答:“《孙子兵法》。”
马伯清疑惑道:“《孙子兵法》?那不是一本军事书籍吗?怎么能成为您的立身之本呢?”
代宇庭老成地摸了一把脸,说:“不错,《孙子兵法》是讲行军布阵,克敌制胜的军事科学,但是,你别忘了,古今中外的一切军事书籍无非是三个字。”
马伯清问:“哪三个字?”
代宇庭说:“对付人!”
马伯清惊讶地:“啊――!对付人?”
代宇庭肯定地:“对付人,对付单个的人和对付集群的人,对付有权的、有钱的、有势的、比你强的、超过你的人,对付有碍你个人发展的一切人。”
马伯清惊疑地:“啊――!《孙子兵法》能有这么大神通?”
“这样吧,我们边吃边聊。”代宇庭夹着提包站了起来说。
马伯清说:“行!还请老领导多多指点。请,请!”
两人要了一个包厢,叫了几个上好的菜,边吃边谈。
“这本书只有13篇共5987字,加上三十六计731字也不过6718个字,别看文字不长,可是博大精深哩!我这一生最受用的就是这本书,每到关键时刻翻它一翻,用它一用,很少有不成功的。”代宇庭喝着酒,时而用筷头在桌子上比比划划,慢条条象上课似地说。
马伯清听得很出神,从口袋中把早已准备好的软“中华”掏一包开后,装一根给代宇庭点着,然后放在他的面前,并及时给代斟着酒。代喝口酒,将一块近两寸长的牛排横着捺进咀里,两腮立即鼓了起来,油从咀的下唇流向下颏。他边嚼边用餐巾纸擦了一把,使得脸的中间部位油渍渍的,在顶灯的照射下一动一动地放着微光。他将嚼得半烂的牛排用劲咽下后,使劲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继续给弟子传教“《孙子兵法》用于军事已是两千余年来普遍的事了,用于啊嗝――经商也有几十年了,特别是日本。但用于从政,用于为人处事,恐怕还为数不多,最成功地是啊嗝――是谁呢?”
马伯清阿谀道:“应该属您了!”
代宇庭毫无表情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古今中外不少人有实践,但不是象我这样,主动的用《兵法》理论来指导自己的思想行动。”他还在打着嗝,大概是那块两寸牛排作祟,一半进入了胃部,一半还在小舌这个地方,被中间一根牛筋绊住了的缘故,扯得脖子一伸一缩的,连喝了好几口水都没有止住。
马伯清不知趣地问:“局长,您刚才说《孙子兵法》的实质是对付人,那么,您对人是怎么看的呢?”
代宇庭不高兴地说:“哎呀嗝,先弄杯凉啊嗝――凉水来!”
马伯清闻言,赶紧放下酒杯,到包厢外叫服务员端了杯凉水来,代宇庭说:“帮我抓把凉水往后颈窝拍拍!”马伯清立即照办了,这一招还挺见效,虽然没有完全止住,但代宇庭嗝的频率少多了。
代宇庭看了看桌子上的牛排,好象有点望而生畏,他接着说:“我认为,你应该把一切人都当成你的敌人,包括我!”
“啊――!包括您――!那我可不敢!”马大惊失色。
“你敢!你应该敢!你听我说完。一切人,都是你的对立面,只有征服他,他才服从你,只有整嗝、整垮他,才能真正有效的保护你自己。否则,你就被动,不知道哪一天你什么都嗝、都没有了。这是蔡真人对他的高徒――鬼谷子讲的一段到理名言。”他又经验地连续吞了几口茶,嗝基本上止住了。
马伯清心中一颤,暗道:这老小子真狠,难怪他这些年来走得这么顺,爬得这么快,他是踩着别人的脑袋爬上去的啊!他把一切人都当成对立面,当然也包括我,他不相信一切人,自然也有我。可他又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马伯清故作不解的问:“照您的说法,这世界上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啦?连老婆孩子也不可信,也是对立面?”
代宇庭无意思地问一句:“你相信你老婆?”
“我**你妈!”马伯清气得差一点把这句痞话骂出口。
代宇庭并没注意到马的表情,只顾继续他的说教:“所谓‘相信’,是有条件的,有用既知己,你不用我,你就不会尊重我,我不用你也就不会找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老婆孩子概不例外。”
马伯清忍气吞声地说:“别人好理解,连老婆孩子都不可信,我就不明白了。”
代宇庭引经据典,举出了不少事例来说明他的观点,“……唐玄宗相信安禄山,不仅爱妃杨玉环保不住,差点连江山都给丢了;**相信**,结果弄得全国大乱;就拿母子来说吧!象蒋纬国对宋美龄的态度,不是当面我的妈,背后他妈的么?这种人有的是。”
马伯清听了这句话,浑身感觉有点不自在,如芒刺背,代看在眼里并不在意,接着说:“隋炀帝怎么死的?唐中宗李显怎么死的?古今中外,子弑父,妻屠夫的例子还少吗?所以,老婆孩子概不例外,她们也是社会的一分子嘛!”
马伯清问:“那么怎样对付她们呢?”
代宇庭说:“势而压之,利而诱之,不若则去之。”
马伯清问:“我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代宇庭说:“首先自己要混得象个人样,在妻儿面前才有威风,才能说一不二,压得住他们;其次,对老婆孩子要象耍猴子一样,今天一粒糖,明天一块糕,时刻给点小利让他们尊重你,不要一次把钱财都散给他们,到最后成了‘高老头’;三是,你没有本事,老婆孩子看不起你,你可以走得远远的,或者离婚,免得受窝囊气。”
马伯清说:“啊!这么残酷!那么对付上司应该如何呢?”
代宇庭说:“上司是你迎面而来的强大的敌人,应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也就是说千万不要惹恼上司,什么正直敢言,动不动就给上司提几毛钱意见,那叫傻冒,笨蛋。你只有在领导面前装熊,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装做什么也不懂,只服务,别逞能,必要时把自己的老婆都献给他,保证你飞黄腾达。如果这个上司失势了,你应该抢先踩他一脚,表示对现任的忠诚。”
代说到这里自知失言,脸涮地红了。一看马伯清的脸色也不好,他转而笑着说:“有些事不要太叫真儿,古今中外,都有以红黄二道求官之说,红就是指红颜美女,但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的老婆。黄,是指黄金,现在的钞票。金钱美女,人之大欲也,当官的也是人嘛。”
马伯清从心里骂道:“你这老狗日的,真他妈的无耻,当面奚落老子。”但因种种心理,他绝不敢发作,连流露在脸上的怒容也是一显即逝。他勉强笑道:“老领导真是经验之谈。”
谁知代宇庭对这句话老大不高兴,但又不便发火,以免越描越黑。他瞪了马伯清一眼,含蓄地说:“高智者制人,钝愚者制于人。”
马伯清毛骨耸然,连声说:“那是!那是!”
代宇庭继续说:“《兵法》云,信而安之,阴以图之,备而后动,勿使有变。刚中柔外也。这,就是我今天要给你说的重点。”
马伯清毕恭毕敬地说:“还请老首长明示,伯清太蠢,读书又不多,您慢点儿讲,我一句一句记下。”
代宇庭满意地笑了,接道:“孙子的这番话我理解:一要取得对手的信任,才能站住脚跟,只要站住了脚跟才好见机行事;二要不显山不露水,暗地里做你该做的事;比如说,我那时坐火车,人多,不能插队,要排着队跟着那举牌牌的人走。开始,我很听话,几个人监视,你不规矩不行,待到往里面走,趁那举牌牌的‘领导’不注意,我就连续迂回穿插,几下就窜到前面去了,这就叫见机行事,否则,你就是上了车也坐不上座位。三要不打无准备之仗,在有把握的前提下,再行动,防止生变;四要从始至终保持外柔内刚,不要锋芒毕露,以免打草惊蛇。比喻说:你到指挥部以后,要向对待我一样,认真、热情、周到、负责地对待朝旭和他的随行人员,切不可象过去那样和他对着干。现在情况不同了,人家是亿万富商的代表,和市长们平起平座,我现在也要让他三分。你一定要注意,不宜操之过急。他不信任你,这是肯定的,但不能僵恃,要顺着他来,雷公不打笑脸人嘛。特别要尽快地争取他手下的人相信你,又要注意避免让朝旭察觉。”
马伯清边记录边点头。
“二,尽快熟悉情况,包括朝旭的工作程序、工作习惯、甚至他的手迹,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讲的这个意思。”
马伯清问:“老领导,您能不能告诉我去指挥部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呢?”
代宇庭深沉地说:“我曾经跟你说过,市场经济发展很快,机关干部还是过着苦行僧的日子,这些年来,你在我身边工作很不错,以前关照不够,我这次把你活动到指挥部,一则了结我的一个心愿。二也使你在经济上奠定一点基础,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没有一点积蓄怎么行?”
马伯清沉吟道:“这里的钱恐怕不是那么好弄的,何况还有个朝旭架在那儿。”
代宇庭笑道:“伯清呀!看来你对我的安排还不理解啊!你与我相处多年,我办的事情有几件是吃亏的?”
马伯清翻了一下白眼,说:“那倒是!”
代宇庭说:“你在办公厅群工部照常当你的官,工资福利不少你一份,该上还得上,该提还得提,借调嘛。到了工程指挥部你又是大管家,还有一份工资,甚至比办公厅高出几倍,人家有什么你就有什么,可以说这还是微不足道的小钱。至于怎么样弄大钱,这就要靠你的能耐,最主要的是和我配合好,我虽然不会直接出面,我会以适当的方式给你联系的。”
马伯清担心道:“要安全稳妥才好。”
代宇庭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放心,我几十年来从不知‘失足’为何事。”
马伯清虽然内心很紧张,但还是答道:“我听您的!”他生怕代会看不起他。
代宇庭说:“顾同苏那里按正常程序工作,没有特别。洪波是你的助手,但外表应保持一定的距离。”
马伯清说:“这我明白。”
代宇庭说:“总而言之,韬光养晦,伺机而动。至于洪波,我会给他谈的,你只管使唤他好了。你到指挥部以后,小钱不要动人家的,先以办公室的名义向市政府写个要开办费的报告,写好以后直接给我,口可以开大一点,百万之内领导压一点,也够你花的了。”
马伯清感激地说:“谢谢您啦!”
代宇庭说:“这笔钱由你掌握,与朝旭他们无关。但是,钱要用活,对他的手下大方一点,干大事嘛!要有一点干大事的风度,再也不能让别人笑你。”
马伯清不解地问:“谁笑我什么啦?”
代宇庭掩盖着说:“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另外,对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东西,就到你这里为止,除了你我,没有必要给外人谈,其实,除了闲聊一下《孙子兵法》,也没有说什么。”
马伯清听这么一说,对前面想问的事也不便再问了。对代的耳提面命,只好唯唯喏喏。
马伯清从护春楼回到自己家里,陡然感到自己一夜之间身价百倍,好象是一个可以与那些大亨们并驾齐驱的马老板了,而且大买卖还在后头哩!同时,他又感到自己的脑袋沉甸甸的,他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合,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嗨――!管他呢!天蹋下来有地撑着,他代宇庭谋划的,准没错,有事由他当担,关我个屁事。他那么大个官敢做,我有什么不敢为的。他,第一次没有睡好午觉,躺在铺上翻来覆去,总是回想代宇庭上午的谈话。虽然言来语去中他受了些气,但总的来说收获是大的。他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令人震颤的谈话,还是出自一个国家高级干部之口。平时,虽也听到社会上零零碎碎的各种各样的议论,那不过是经过加工后的传闻,哪有象代宇庭这样系统、高深、**裸,原汁原味的现身说法?好家伙,一个总揽楚云市财政大权的堂堂财政局长,竟然是靠一部《孙子兵法》发迹!嘿!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好!现在也不晚,起步了,起步了。“有用即知己”,这说明我不仅对他有用,而且还成了他的知己。
他翻了一下身,小笔记本掖了一下他的腰。他掏出来又把代的谈话记录翻了翻,心里“啐”道:甚么党性、良心,纯粹他妈的骗人的鬼话。我说呢,一个小小的理发员竟平步青云,爬得这样高,原来有他的秘诀。其他的高官不也是这个吊样,我送了三万元才搞了个副处级,别的人肯定比我送得多,都他妈噔!噔!噔!上去了,下一步看我的!《孙子兵法》,哼!你用《孙子兵法》,我有我的办法,既然都这样搞,我马伯清再不动手,岂不笨到了家?机会来了……。
马伯清眯缝着眼睛,憧憬着醉人的前途,想起这些年看足了老婆的样子,自己工资低,又抽烟又喝酒,虽然孩子不要他管,毕竟钱太少,一月下来往往还要向老婆要点儿。然而,据说这婆娘宁可拿钱养小白脸,而对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却不屑一顾,每次钱还没到手,先要听一大堆的闲话。平时别说打麻将,就是有时看到别人跳舞,心里痒痒的,想去舞厅光顾一次两次,无奈囊中羞涩,没了一支手别人并不觉得什么,身上没钱别才看不起你呢!嗯!还是俗话说得好哇!老马不行因无力,人不风流只为贫啦!我老马――!
他自然想起没钱时的窘境。
这天晚上,马伯清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边穿衣服,边走到还在吃饭妻子张小莉身边,笑嘻嘻地:“夫人!弄几个子儿(钱)!今晚,想去宽松一下。”下意思地看着她放在桌上的钱包。
张小莉:“干啥?瞅你这德行!还能潇洒得起来吗你?”厌恶地横一眼那飘动的空袖筒。
马伯清:“嘿嘿!搓麻将,不碍事!”
张小莉:“搓麻将?每次都输?可能吗?”
马伯清:“手气不好,想扳本呗!”
张小莉:“得了吧你!扳本!我都要被你给扳倒啦!没钱!”
马伯清一听,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眼瞪着老婆放在桌子上的钱包,叹气。
妻子只顾吃着饭,细嚼慢咽,也不理他。过了不久,她的脸颊开始红了起来,悄悄侧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她在拾掇饭碗时,发着牢骚:“自己的工资一分钱没见着,你都干啥啦?枕头底下那两百块钱,拿去吧!”
马伯清:“才两百块钱?好干啥?”起身到卧室将钱拿了出来,站在妻子面前,央求“再给点儿。”
张小莉靠在椅背上,眯缝着眼,吧哒支烟,不吭声。
马伯清:“嗯!”眼睛溜着妻子的钱包。
张小莉停了好一会儿,没精打彩地坐起身来,嘴上叼支烟,左手摸回钱包,横着两眼,右手从钱包中理出两百元,两个手指夹着,往脑后一递。
马伯清:“再给一张,好吗?”
张小莉听了,将钱包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甩,吼叫:“你有完没完?”
马伯清吓了一跳,赶紧把钱放进口袋,退了出去,关上门,右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微笑着,一步一踮地走下楼梯,只听到楼上妻子发拽的声音,他故意放慢脚步听了听。
张小莉将手中的筷子朝桌上一扔,打得饭碗菜碗噼哩啪啦作响,嘴里骂道:“去你妈的,跟老娘耍小聪明,老娘比你内行多啦!处长!狗屁!”
张小莉掏出手机,点了点号码:“你在哪儿?今晚还要串场吗?11点整,我在红门楼313房等你。怎么?两千?换手机?嗯!可以吧!”关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他妈机关干部!”伸出脚,将桌子往前一推,慢慢起身,边走,边脱衣服,进了洗澡间。
马伯清听到冲水的声音后,心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酸醋味,脚步软绵绵地。
他翻了下身,看着背对他的张小莉,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娘的,现在好啦!……。想着想着,觉得一身轻飘飘的,他――象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