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翠儿掀开帘子,李徇翻身下马,冲着车内的人说道:“王妃总是在车内坐着也该累了,不如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就冲她伸出手去,刘玉环看看那只强有力的大手,有些犹豫,不过总这么僵持着总归不太好,便将手伸给了他,扶着他的手臂,被他借力一拉,从车内跃了下来。
四皇子李徇哈哈笑了起来:“这么看来,王妃和太子妃还真像是姐妹。”
刘玉环面上微微一红,站稳之后屈膝说道:“失礼了。”
“王妃何来失礼之说,王妃也正值豆蔻芳龄若未出阁也是小女儿家天真烂漫的时候,随心所欲就是失礼,那我不知在宫中每日要失多少礼数了呢。”
刘玉环莞尔一笑:“四皇子殿下说话倒是惹人欢喜,不知得要有多少女子为殿下倾心了。”
“那王妃喜欢吗?”他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刘玉环也没意识到这一茬,霎时一愣。
李徇意识到自己失态失礼的时候,王妃已经脱口而出:“自然喜欢,就连王爷也时常在妾身面前夸奖四殿下。”
“哈哈哈,是吗?”李徇爽朗的大笑出来。
李衡夸他,他当然不相信,不过王妃四两拨千斤的把这尴尬化解,倒是着实反应敏捷。
侍女在地上铺上了一张席子,摆上带来的点心水果,并取了附近山泉之水为刘玉环煮茶。
刘玉环邀请四皇子席地而坐,四皇子却拒绝道:“我也骑了半天的马了,有些疲累,带着马儿去饮饮水,吃吃草,王妃若是吃饱喝足了,大可在这附近转转,此处风景虽然比不得宫中,但却也有另一番滋味,在京中难以得见。”
“好,多谢殿下。”
四皇子牵着自己的马走了,多数是找小溪给马儿喝水了。
这边宫人都席地而坐,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吹着这初夏的暖风,看着漫山遍野一片葱翠,倒也是心旷神怡。
刘玉环坐了一会,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也觉得舒服了很多,不似刚才在车上那般难受了。
她站起身来,扶着翠儿的手道:“四皇子殿下说的没错,此处风景绝佳,你陪我四处走走。”
“难得王妃有此雅兴。”翠儿也是很高兴,平日在府中很难看到王妃的笑容,没想到这出来一趟,就见王妃笑容满面了。
也难怪太子妃跟太子出来了就不想回宫了呢,感情不管是王府还是皇宫,都是那金子做的牢笼,永远也比不上这宫外的广袤山川。
二人沿着溪流逆流而上,正看到溪边一匹白马,那是四皇子的追风。
而白马的主人此时正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手上拿着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吹响。
音律虽然不齐,但在这山野之间,还别有一番雅致。
刘玉环不禁加快了脚步,翠儿不得不提醒她小心脚下。
这溪流滩边的石块都被常年冲刷的圆润光滑,走在上面也不怎么稳当。
李徇看到她的时候赶紧起身上前搀扶了她一把,这才稳稳的将人从河滩边带到了大树底下,还稍有些责怪的说道:“王妃叫一声我自然就会过去了,你这么冒险过来,若是摔着了可如何跟王爷交代。”
“看殿下吹奏叶笛,不忍打断。”
“啊?哈哈哈!”李徇看了一眼手上的树叶哈哈笑道:“不过一点难登大雅的小玩意而已,哪来的叶笛。”
“古来礼乐,万物皆可,怎么会难登大雅呢。”刘玉环说着也从树上摘下一片薄厚均匀的树叶,放在嘴边欲要吹奏,却没吹出任何声音来。
李徇哈哈大笑道:“不是我夸海口,这要想学会用树叶吹出声音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刘玉环又道:“竟是我不自量力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叶笛算什么。”
刘玉环又是莞尔:“王爷这夸人的辞藻总是一套套的,不知要骗去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李徇嘿嘿一笑,没再多说其他,唯恐自己一个言辞不察,说错了什么。
刘玉环走到他那匹大白马前,一边抚摸着马身油光水滑的鬃毛,一边问他说道:“殿下叫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徇刚才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她竟然能理解其中的深意,还真就单独一个人过来了,这其中也有对他满满的信任。
只听李徇低声叹了口气,这和他平时笑容满面的形象大相径庭:“有件事,瞒着旁人倒也罢了,就不瞒着王妃了,还望王妃守口如瓶,不要声张。”
听他这么说,刘玉环也暗自忖度起来,随即皱眉说道:“是关于太子妃的吗?”
“王妃聪慧。”
是了,她之所以猜到是关于太子妃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此番要去探望太子妃,还因为在来之前洛清王就有些坐立不安,时常将太子妃三个字挂在嘴上,嘱咐她若是到了行宫之中该问什么,该说什么。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李徇点头说道:“不瞒王妃,太子妃并不在行宫之内。”
刘玉环脸上现出惊骇之色,虽然她早就想过也许李徇的话会让自己震惊,但还是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李徇说完之后似乎松了口气,尤其是看到她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又继续说道:“还望王妃知晓。”
“此事非同小可,殿下万万不可信口雌黄啊……”
李徇面色严肃道:“不敢,我与王妃说的,句句属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玉环也不敢再有其他怀疑。
只是觉得匪夷所思,太过难以置信,一只手竟然不自觉的收紧攥的马儿鬃毛一疼,惹的马儿开始嘶鸣,这才急急松手。
“此事……只有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您知晓?”
李徇苦笑道:“连王妃您都不知道,可见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那太子妃不在行宫,又是在哪?”
李徇摇摇头,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只说……那日太子妃离开行宫,不知去向了。”
刘玉环再次哑然,她本来还以为是太子将人藏起来了,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万万没想到人居然就这么丢了。
李徇的模样也不似在撒谎,看来事实确实如此,若非自己此番要赶着去见好姐妹瞒不住了,四皇子也不会对她和盘托出。
四皇子说完之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王妃应当知晓王爷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还望王妃帮忙隐瞒,不要将此事声张。”
“我明白。”刘玉环点头,只是她还在思量这个姐姐若是离开行宫会去往哪里。
虽然没人跟她说,但她又是何其聪慧,岂会不知这个姐姐并非当初那个姐姐。
爷爷和三叔找了一个冒牌的太子妃入宫,瞒的了别人却瞒不过她,不过她也不能肯定旁人就没有一个看得出来的。
只是不知这位姐姐原本是什么出生,若是能寻到她的来路,那就不难猜出她现在人会在哪里了。
四皇子见她沉思不语,就又说道“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启程往行宫中去吧,只是要让王妃扑个空了。”
后者点头:“我明白。”
李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奈何脚下卵石滑溜行路不便,四皇子快走两步上前,将她打横抱在了怀中,直接踩着石头走了过去。
“多,多谢……”刘玉环被他抱在怀中,只觉得脸颊发烫,一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袂,浑身僵直不知所措。
走到平缓的地上,李徇便又将人轻轻放下,却有些不敢去看她:“得罪了……”
后者点头,也没再说其他,赶紧拉着婢女翠儿的手快步离去。
翠儿一路上也是东张西望胆战心惊:“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去了,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呢。”
刘玉环有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走的飞快。
然而翠儿又问她道:“娘娘,四皇子殿下跟您说了什么。”
“没什么,赶紧启程吧,到行宫后天也该黑了。”
到达行宫之后天色已晚,刘玉环等人被安排下榻,琢摸着第二天再去拜见太子妃。
第二天见太子妃的时候刘玉环却是一人前往,被太子妃留在房内说了好一会的话,这才离开。
她在行宫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待回京之后洛清王果然已经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行宫之中那人的情况。
她施施然答话说太子妃一直安好,因为待产,要留在行宫之中图个清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衡也没再问其他。
第二天早朝之后又往凤藻宫中去,将此事报告给了皇后。
皇后却是仍然有些不信,她觉得刘玉瑶不在行宫,但却毫无头绪,一边暗中继续着人打探。
洛清王从凤藻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变,阴沉见飞沙走石,倒有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狂暴。
“王爷,只怕要来大雨了,您要不然先在宫里避避雨?”说话的是林嬷嬷。
李衡抬头看看天,只见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一会的功夫龙王布雨已经浓云翻滚了。
他摇摇头头,又对焦嬷嬷说道:“无妨,这雨一时半会下不了。”
说着人已经下了台阶,往凤藻宫外面走去,焦嬷嬷看在眼中有些焦急。
出了凤藻宫,他也并未直接出宫,而是绕了远道走了御花园的一条小路。
这地方平日风景绝佳,常有人赏花看水,但今日黑云压城,已经没人在这里出现了。
走了没一会,忽然有个侍卫快步向他的方向奔了过来。
李衡止住脚步,那侍卫将手上一样东西飞快塞到他的手上:“给太子的,截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