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事,出言冒犯了,贤妃娘娘恕罪。”
“呦,九殿下这是长大了啊,能为你母亲出头了啊,能出头是好事……不过可千万要记住,祸从口出,本宫是大人大量之人,若是遇到那小家子气的,保不齐背后还要害你。”
“是,是。”景贵人连连点头哈腰道:“嫔妾记住了,日后会多加管教不驯儿子,还望娘娘千万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本宫自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会儿还赶着要去伺候陛下呢,走吧。”
话音落,宫人内监抬着贤妃的轿撵稳稳向前行去。
景贵人目送她人已远去,这才顾得上去看儿子。
只见李征小小年纪,脸气的铁青,小拳头倒是攥了个结实。
“你看看,连贤妃都说了,祸从口出!”言辞之中略带几分责备。
然而李征却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贤妃不贤妃的,古之圣人有云,心怀天下,仁济大家者才为贤,她算什么?”
“征儿!”景贵人不禁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有些委屈的压低了声音,李征又继续说道:“儿臣不忍见母亲在父皇面前唯唯诺诺,在其他妃嫔面前总受欺凌……”
一句话说的景贵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为儿子的成长而欣慰。
她蹲下身来看着这个儿子说道:“母后以前是怎么教你的,男子汉大丈夫,首先要学的就是一个忍字。”
“忍常人所不能忍,待忍的时间都过去了,总会有好日子过。”
“对,就是这样。”
李征却又着急辩驳道:“但若是以后我们还没好日子过可怎么办?”
“那也无法,这就是命,你我之命。”
小小年纪却有些不甘心,奈何他力量太小,不能左右乾坤,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忍气吞声,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是在保护自己的母亲。
待多年之后当有一个小小孩童叫着他九叔叔,跟他学写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写出一个忍字给他看,并且告诉他,要想成为男子汉大丈夫,首当其冲的,要学会忍!
在沈文华与随军粮饷出发的第二日,洛清王妃刘玉环也得了宫中的旨意,同意她前往登封山行宫探望太子妃,洛清王不放心妻子本要随行护送,奈何太子快了一步,以加强守卫为由让四皇子护送王妃前往。
临走之前洛清王本要多嘱咐刘玉环两句,但奈何见到太子和四皇子都在旁边等着,也不好多言,只是为她轻拂鬓角乱发,送她上了马车。
洛清王妃是从皇宫出发的,先是和皇后告辞之后又上了轿撵出宫,接着上了车架。
送她离开之后,太子和洛清王,七皇子李律这才一起回宫。
但凡有太子和洛清王的地方,气氛都有点微妙,好在二人之间还有个李律。
这小子上蹿下跳倒是不含糊,一边叽叽喳喳的说道:“三哥,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说你啊,你看你把三嫂一个人留在行宫里,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李彻负手,重重叹了口气:“她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认了死理,那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的很。”
“嘿嘿,是不是三哥你给太子妃嫂嫂什么气受了啊?”李律说着又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与他说笑打趣。
后者哭笑不得道:“我怎么舍得给她气受,纵然我待她视如珍宝又如何?这宫中危机四伏,随时有人要她性命,她又胆小,出了皇宫就不想回来了,唉。”
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睇向洛清王李衡。
后者脸上带着浅然微笑,好似兄弟间只是在闲谈说笑而已。
李律又道:“那也不能一直不回来吧,这成何体统?”
“谁说不回来了,待过些时日,我去带她回来。”李彻道:“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万事由着她的性子,等她生了孩子,本太子就要好好教教她,何为三从四德,何为出嫁从夫!”
“哈哈哈!”李律爽朗的大笑出声:“三哥,你加油!要驯服太子妃嫂嫂可不容易。”
“哼,这孩子都给我生了,驯服她,有何难?”
这睥睨不羁的语气让李衡不爽,他干咳一声将话题转开道:“近日父皇的身子大有不便,七弟一会在父皇面前可得严肃些,切勿再随意说笑。”
明着是说七弟的,暗中却连太子也一并指摘。
好在李彻只是闲闲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一向都是夹在中间的七皇子也忍不住叫屈:“说的我好像平时经常在父皇面前说错话一样。”
“那倒不是,不过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点。”
“行行行,我明白。”
三人回了养心殿后,那一国之君身着明黄的里衣,披着一件薄裳,正坐在案后看着桌上的奏章,时不时的咳嗽一两声,证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病不是很好。
“儿臣犯贱父皇。”
兄弟三人与他行礼,明晰帝头也没抬的说道:“老五媳妇去了?”
“是。”答话的是太子。
“嗯,也就一日的脚程,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
这位帝王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疲惫的之态,又干咳一声,一旁站着的万福安赶紧端着茶盏送到他的嘴边,他却摆摆手,示意他放下。
李律看看两位哥哥一眼,见他们没有一个打算开口的,只好自己开口说道:“父皇,您身体不适要不然就别看这些奏章了吧,去床上躺着,歇息歇息?”
“嗯……”那一国之君这才抬头,眉眼柔和了几分道:“先帝在世的时候时常教导朕,朝政大事万万不能荒废耽搁,既然你这么说了,便拿了折子近处念给朕听,以免耽误了什么。”
“啊?”李律又变的愁眉苦脸起来,本来还想着好不容易送走了那批粮草,今日能偷闲半日,没想到自己多嘴,倒也不能偷懒。
只听一国之君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要说朝中大事,儿臣倒不如太子哥哥和五哥精通,不如让他们给父皇念折子吧,这要遇上什么问题也能和父皇一起商量不是。”
李彻真想打开这个弟弟的脑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二人站在那里也不是聋子,岂会没有听到父皇的咳嗽声,岂会没有看出他身体不适?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敢说一句让他去休息的话。
本来是晚辈对长辈的关心,但听在那帝王的耳中,却有夺权篡位之嫌。
老七本就于朝政上不大长进,所以他才放心让他念奏章给自己挺,但没想到老七竟然还要推举他二人。
没待李彻开口拒绝,就听五皇子李衡说道:“儿臣还要去吏部一趟,今年官员考核一事,他们还要和儿臣商议,早日呈报父皇。”
“你去吧。”一国之君的神色稍微和缓,看向太子。
只听太子也道:“七弟就不要拖懒了,我也忙的很,父皇有命,难道你还要抗旨?”
七皇子马上哭丧着个脸来,神色有些难看,无奈叹气说道:“好吧,好吧,儿臣谨遵圣旨。”
“哼。”一国之君起身道:“太子妃不在宫中,太子也该收收心了!镇日只知道胡闹!”
李彻厚着脸皮一笑:“儿臣谨遵教导!”
最近这段时间,东宫又添新人,人人只道太子妃不在宫中,太子玩闹愈发不羁,但正是如此,也让敌人放松戒备,就连一国之君也懒在再去关注他什么。
与五皇子李衡一起出了养心殿之后就各自告辞,也还一番作揖礼数周全,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兄弟阋墙,貌合神离罢了。
四皇子护送洛清王妃的车驾前往登封山行宫,出了京城之后道路不甚平整,一路行来坎坷迟缓。
在车上颠簸了半日刘玉环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她凭着车窗,掀开布帘,让山野间的清风拂面,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
奈何马车颠簸,颠的她心肝脾肺都好像移位了一般,再加上心中焦虑难安,脸上已经现出密密细汗。
车内的随身侍女见她如此也有些担心道:“王妃娘娘,您身子是不是不舒服啊?”
“只是有些疲累。”
贴身婢女翠儿却道:“要不然休息休息?毕竟身体重要。”
刘玉环却坚持摇头道:“要在停留休息,等到行宫天都黑了。”
“那也没办法啊……”侍女说着就撩开车帘冲着外面叫道:“哎……哎,四皇子殿下!”
“翠儿!”忍不住低声呵斥了她一句,刘玉环拉住她道;“别给我乱说。”
四皇子本带人行走在最前面的队伍开路,以为他听不到翠儿的声音,没想到他竟然策马折返回来,走在马车的旁边说道:“王妃有何吩咐?”
刘玉瑶在车内轻声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就是想问问殿下,到哪了,还要多长时间?”
“已是京郊,要去的地方也不远,登封山离这也不远,但是到了登封山脉之后,离行宫却还有好一段距离,王妃是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有,殿下不必为我耽搁。”她急急回应。
李徇稍作沉吟,看看随行的宫女太监已经露出疲劳之色,也猜到她多数是累了,便对她说道:“不忙,人马都有困乏时,不如休息好了,精力充沛了再行出发。”
说着就让队伍停下,原地休息,让人马自我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