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
这一巴掌打了出去,李衡似乎也有些不能接受,怔怔然看着自己的双手:“七弟……”
七皇子李律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眼底也被打出泪来,他笑道:“纵然你打死我,我该看不过去的,还是要看不过去!”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林嬷嬷顿时就急了,要追上去,却被五皇子叫住:“随他去吧。”
“这……若七殿下走漏了出去……”
“七弟不是这样的人。”李衡与他自幼一起长大,对李律的为人再了解不过。
的确,李律不是这样的人,宫中众人只知道他走到哪里都带着欢声笑语,只当他是一位逍遥皇子,单纯的不适合在这权谋宫中生活。
却不知,这也是他的一层保护色,他用自己的无害来保全自身,所谓无为所以有为。
而他又是那样一个力求平衡的人,他虽然不是个单纯的人,但却有着一个个最单纯的想法。
其中就是希望自己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都能快快乐乐的幸福生活。
他见不得太子蒙受不白之冤,也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遭受痛苦,所以,他什么都不会说,但内心只怕备受煎熬。
李衡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弟弟,他真是又爱又恨,只怕自己哪天能大权在握,给他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隔着一张珠帘,传来一个幽幽慈爱的声音道:“外头可是衡儿,律儿?”
李律跪下道:“给母后请安,母后可还安好?”
“律儿呢?”
李衡吱唔道:“父皇下令拔营回宫,七弟带人下去准备了。”
“哦,要回宫?那太子……”
“母后放心,我已有完全应对之策!”
珠帘之内的人似乎有些虚弱:“好好好,也不枉本宫流了这些血,待回宫之后,就算太子不死,这太子之位,纵然沈将军从边塞归来,也是保不住的!”
“儿臣明白!”
“既然要回宫了,那你也去忙吧。”
“是!”
弄影前脚刚在太子所居的小院落下,就听到刘玉瑶的房内传来争吵。
“我不想和你吵!我现在心情不好!”
听到刘玉瑶的声音,弄影快步推门入内。
刘玉瑶一看到来人就赶紧说道:“弄影!那块把她给我弄走!烦死了!”
而她所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才因为一只狗险些和她拼命的雪良娣孟雪。
只见孟雪似乎还未从白天狗死的噩梦中清醒过来,纤瘦的身体虚弱的依靠在丫鬟的身上,颤巍巍的指着刘玉瑶哭道:“太子妃娘娘,您终于还是下手了,求您放太子一马!求您了!”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太子又不是我抓走的!你当我是神仙吗?神通广大吗?可以放的了太子?”
孟雪不住摇头,哭的涕泪横流,却还是咬牙切齿:“自您嫁入东宫,东宫就一直出事,太子殿下就好像遭了扫把星一样,现今又被,又被抓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那个害太子被抓的扫把星呗?”刘玉瑶冲她翻了个白眼。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将太子的秘密告诉别人的对不对?!”孟雪怒目瞪向她道:“你在太子身边知道他那么多秘密,一定是你将秘密泄露出去,这才被他们找到!”
刘玉瑶急道:“你当老娘是什么人?我行的端坐的正!才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太子都说那龙袍不是他的了!我相信,那就不是他的!皇上又不是瞎子!唔!”
“娘娘!”弄影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刘玉瑶的嘴巴。
刘玉瑶自知说错了话,赶紧点头示意她放开自己。
这边孟雪尚还哭的天昏地暗,太子被抓,就相当于她的主心骨顶梁柱没了。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别哭了,哭也没有用啊。”刘玉瑶好生安慰她。
可怜的姑娘,才死了视为己出的爱狗,又没了夫君,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说起来,那也是她的夫君啊,但她起码还有小鹿啊,看上去孟雪还是比她惨一点。
“不用去休息了,”弄影说道:“皇上下令,拔营回宫。”
“啊?”刘玉瑶一个啊字刚说完,外头就响起万福安尖锐的声音。
“皇上有旨各宫室连夜拔营,回京!”
孟雪大惊:“这是要回京师给太子殿下治罪了吗?”
“治罪?”刘玉瑶的神情也不禁严肃起来,难道她才嫁到东宫没两个月就要守寡?
不对啊,就算是守寡也是好的了,听说皇宫里的人懂不懂就咬人陪葬什么的,那她不会要陪葬吧?
心底难免有些战战兢兢的,与弄影对视一眼。
弄影道:“奴婢来给娘娘收拾一下,雪良娣也赶紧回去收拾吧。”
她说完就把两个主子甩在当场,进了内室。
刘玉瑶叹了口气,在雪良娣的肩上拍了拍,不无关怀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希望事情不会太严重了,等回京城在说!”
孟雪一时间,更是哭的肝肠寸断,刘玉瑶看得出来,这傻丫头对太子可是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啊。
行宫上下用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全部整装待发,连夜掌灯启程。
坐在车驾内打盹,每每闭上眼睛,却又总是不小心惊醒。
刘玉瑶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在这漆黑的深夜之中,宫人提着宫灯,拱卫着车驾前行,恍如一条璀璨的,通往未知的长河。
她又放下车帘,忧心忡忡的坐在车里。
弄影撑着额头坐在一旁,睁开一只眼睛看她道:“你怎么不睡?”
“你说太子现在在哪?”
弄影不答,只是听着车外辘辘车马声,和宫人的脚步声。
又过了半晌,刘玉瑶又打破沉默:“他是坐囚车回去的吗?”
那般倨傲而又靳贵的人,坐在囚车里,衣衫不整,被人看守,暴漏在众目睽睽之下,真是不如杀了他呢。
弄影却道:“你放心,皇上不让此事外传,一定不会让太子在囚车之中。”
“但愿吧。”又叹了口气,刘玉瑶支棱着脑袋才闭上眼睛。
弄影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丫头现今居然还真的关心起太子了,她原本以为这丫头只关心自己的死活。
连夜出发,快马加鞭,第二天晌午过后,大队人马就已抵达京师。
回到东宫之后,只听闻宫内焦嬷嬷大声嚎哭的迎了上来。
刘玉瑶忍不住有些感动起来,感情自己离开太久,连老嬷嬷也想她了?
谁知她刚张开臂膀,焦嬷嬷就一头撞进了娇弱的雪良娣怀中,肥硕的身躯险些将雪良娣撞倒,最后演变成了她抱着雪良娣的一个姿势。
“雪良娣啊!雪良娣!可算是回来了,老身,老身怎么听说,太子殿下……到底是因为何事啊?因为何事啊?”
雪良娣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意思,皇上下令,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此事谁也不准传播出去。
明面上虽然不让说,但也抵不过私底下的悠悠众口啊。
当着别人的面,雪良娣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哭个不停。
焦嬷嬷又拍着大腿叫唤开了“哎呦,造孽啊,造孽啊,老身就该去给太子爷算一卦的啊,若是知道他今年会娶个灾星回来,老身纵然一死也得阻止这门亲事啊!造孽啊!”
刘玉瑶冷冷瞥了她二人一眼说道:“什么灾星!嘴巴放干净一点!就算不娶我,别人要陷害太子,你们拦的住吗?”
孟雪哭的气力不接,还不忘说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太子殿下才不会被发现了……”
“你快闭嘴吧!别给太子惹祸了!”刘玉瑶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去,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太久没回来,宫中也没多大变化。
弄影命人收拾房间,给太子妃晾晒衣物和被褥,然后就默默站在她的身边。
刘玉瑶心有不甘的攥紧拳头,转而又问弄影道:“太子住哪?”
“你什么都问我,当我是百事通吗?”弄影没好气道。
“哦……”
过了半晌,弄影却又冷冷答道:“收监大理寺。”
“啊?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皇亲国戚犯事住的地方。”
“哦……”
本朝大理寺并非只收监过李彻这一位太子,早在先帝时候,还曾收监过一位太子,而且那位太子还死在了大理寺中,才有了后来他父皇登上太子之位。
李彻的身上还穿着前夜刘玉瑶给他穿上的衣裳,穿的没一处服帖之外,腰带还系成了一个疙瘩,睡觉的时候怎么脱,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困难的事。
“委屈殿下了……”万福安亲自将他送进了大理寺内,身边环绕着大理寺卿周文胜等人。
太子负手,在囚禁他的方墙小院中左右看了一圈,又看向那一间两进的屋子,点头问道:“这便是大理寺里最好的住处了?”
“不敢欺瞒殿下,这已经是最好的住处了。”回话的人是大理寺卿周文胜,他说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
李彻点头,带头向屋里走去,小院还算敞亮,屋里就显得极为昏暗。
堂屋之内一张桌子,四条长凳,皆洒满灰尘。
“快!给殿下擦擦!”周文胜冲一个下属命令。
那下属不满嘀咕道:“在大理寺,都是一样的,还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