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狄胖胖那满眼“渴求”的目光,元徽是字斟句酌,而又简明扼要地给其讲述了一遍,稍稍满足了其探究心理。当然,言语间很谨慎,并未有透露太多的东西。
与这个老狐狸交谈,实在不便说太多细节,这个老头,从来不吝于用怀疑的心态看待任何人、事物,这点元徽深有感触,一直小心着。
元徽虽然表现得足够沉稳,然而在狄仁杰面前,想要做到滴水不漏,还是太难了。这老东西,太妖了
稍稍琢磨了一会儿,狄胖胖发觉,元徽所说,竟然不比皇帝与其言多多少。这,可就有意思了。这小狐狸,显然对自己有所隐瞒。
不过,狄仁杰倒未有太过失望,今时今日,二者之间,哪里还能交以腹心。
淡淡地笑了笑,狄仁杰看向元徽:“于细微之处察其错漏,破其阴谋,元徽呐,此次陛下无恙,你算是功勋卓著。我看,以你元徽之能,不当将军,去司刑寺当个少卿,也是绰绰有余”
“大人过奖了元徽还是适合当个武夫”元徽不吃这一套。
仆人入内,给三人奉上香茶,品一口茗,狄仁杰抬眼问道:“元徽,我一向相信你的观察力,这前后,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异状”
狄府的茶水,当然比不上他元府的好茶,浅尝一口,放下茶盏,元徽迎向狄仁杰:“大人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发现”
朝北边扬了下脑袋,狄仁杰眼神中明显透着点别样的色彩,轻言细语道:“蒙皇帝召见,告知谋逆详情。她老人家问了我一个问题,王知远因何谋叛,他弑君的目的是什么我百思不得,你多有不同常人的见解,对此疑问,可有想法”
听其眼,元徽心道果然,皇帝与狄仁杰都有怀疑,这是一定的。
心思微转,元徽将问题抛了回去:“大人是何想法凭大人之机智,尚且猜不透”
见元徽这般敷衍自己,狄仁杰老眉微紧,似有不满,问道:“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谋逆之事,牵扯不小,干系重大,元徽不敢随口置言”元徽又讲了句没营养的话。
看元郎君态度若此,老狐狸心中默叹,沉吟一会儿,不与元徽打埋伏了,敞开话讲道:“事情很明显,王知远背后定有人在支持。目的也大概能猜得到,皇帝若殡天,朝局必乱,背后之人,定然是想借机得利,窃取大权,甚至”
见狄仁杰这般“坦诚”,元徽脑中迅速得转动几下,有些郑重地答道:“想来,当不出大人猜测,这也是极为合理的解释”
说着,眼神飘忽地闪了一下,望着老狐狸:“不知大人所言,这背后之人,指的是谁”
“这正是我所疑惑的,然此事,实不可妄言”狄仁杰表情严肃起来,一双鹰目淡定地盯着元徽,再发问:“你觉得呢”
在狄胖胖的审视之下,元徽埋首沉吟几许,抬头看了眼曾泰,开口了。
一句话,让老狐狸微微色变:“李氏耶”
注意着狄胖胖的表情,元徽又补充一句:“抑或武氏”
元徽作此话,堂间的气氛眼见着沉凝起来,狄仁杰自然也注意着他的表情,二人对视了不短的时间,老狐狸方开口:“此言慎重”
元徽心中暗哂,这老头子,心里明明作此想法,又逼自己表露见解,嘴里却是这番态度
岔开话题,尬聊了几句,元徽动身告辞。
“元徽,你此次来访,不是来试探我的吧”望着元徽那挺拔的背影,狄仁杰突兀地问道。
这个老狐狸元徽脚步一顿,回首道:“大人说笑了,何来试探一说”
元徽离去后,狄仁杰与曾泰再度落座,思吟一番,此前一直没作话的曾泰开口了。
“恩师,这你与元将军,这”曾泰满目的疑惑。
元郎君与狄胖胖言语之间的那种含蓄与戒备,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得到,何况舔灵,情商着实不低
“你也听出来了”扭头看着曾泰。
“个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作解释,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的感觉没出错的话,元徽此番上门,应该是为了试探于我。其二,可以肯定的是,此次王知远谋反案,元徽很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也许,就是从王知远口中得知。倘若此,那王知远的死,就更值得怀疑其三,元徽与逆案有牵连,可能性不大,然元徽对此事,何以遮遮掩掩,个中原因,值得探究”
还有其四,狄仁杰没有说。脑中闪过了那么一个念头,那些杀手与元徽有无关系要知道,铁手团就是干这一行的。然而深思之后,暂时压下了那想法,毕竟蛇灵与铁手团风格迥异,狄仁杰能感觉得到。
元徽啊元徽,为何不管什么事,都有你活跃于其间老狐狸心中有些纳闷。
“恩师,天候不早了,衙中尚有事务需要处理,学生先告退了”看狄仁杰又要沉入自己的世界中,曾泰适时地起身告退。
回过神,狄仁杰朝舔灵摆了摆手:“去吧。回去之后,要善抚民心。此案的善后,你不要担忧”
“是”
“狄福,送曾大人”直接朝送完元郎君的管事吩咐道。
背手走至门前,仰头慨叹,烧脑之时,狄胖胖老脸上又不禁泛着愁绪。又是一场谋逆案,就是不知此次,又将牵扯多少人。
狄仁杰深晓女帝的心性,这一次,绝不止王知远就罢休了,哪怕“首犯”已死,哪怕最终查无可查。
“牵连”二字,有些沉重了。离宫之时,狄仁杰有主动向武曌请命,由他彻查此案,然女帝拒绝了。元徽方才提到“李氏”,则更令老狐狸心忧
车驾上的元郎君,自然不知狄仁杰又开始瞎乱猜了,然而大概能猜到,那老东西定然脑壳疼
试探了一番,看起来,经过元郎君的影响,老狐狸还没有完全将目光放到太平公主身上。
就是不知女帝那边,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