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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涂天星

    自从涂天星那天救了涂七七和青蛙,狐涂涂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面冷心热有本事。多希望自己也能有厉害的技能啊!可是到目前为止,天赋还没出现,唯一有点与众不同的,是自己的乌鸦嘴。

    对,乌鸦嘴!狐涂涂迅速回忆起自己出生以来的各种迹象。打烂过碗、烧柴时差点烧了厨房、妈妈的衣服被树枝挂破、邻居的狐狸大婶平地走路绊跟斗……以及,妈妈郑重交待的事。

    自从那位廖道长给邱天看过病,邱天与陈大爷的关系也熟络起来。这天干活空隙时,陈大爷忍不住对邱天说:“小邱啊,我说句话你可别见怪哈,我发觉,你有点乌鸦嘴。”

    邱天尴尬地笑笑:“陈大爷,你说得对。”

    于是邱天又请陈大爷和廖道长吃了顿饭,道长特意叮嘱邱天,不能用乌鸦嘴诅咒别人,否则会受到严重反噬,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下就把邱天心中的报复计划掐死在萌芽状态。

    家长们接幼兽回家时,狐涂涂忍不住问了妈妈。果然,来自雪狐家族的妈妈继承了一项天赋:言灵,而这天赋,貌似也传给了自己,可是却只传了一半:好的不灵坏的灵。邱天认为这或许是因为魂魄曾被割裂的原因,现在虽然划分了魂魄使用时间,清醒与睡梦中的魂魄得以聚齐,但在两个状态下似乎都无法很好地融合,有点不听使唤,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

    雪狐族,又称白狐,他们的言灵天赋以及言灵术也并不是每只狐狸都有,这是一门很稀有的天赋。按照常理,具有言灵天赋的雪狐在家族里面有很高的地位。可是妈妈却带着自己远离了娘家,到涂山地区这个偏僻的山沟里过着落魄的日子,浮萍沟,连名字都这么凄凉。妈妈待人温和,却沉默寡言。看着妈妈时常望着远山发呆,狐涂涂心想妈妈心里一定装着很多事。

    狐涂涂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搞清楚为什么。狐涂涂有着很小时候的记忆,虽然没见过爸爸,但心里总有他的印象,而且这印象是有情绪变化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狐涂涂问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去找爸爸?”

    妈妈抬头望着天:“去不了。”

    “我以后能去。”

    “哦?”

    “我同学是条龙,他可以带我飞上天。”

    “你说涂天星?”妈妈笑了:“你们不是都不喜欢他吗?”

    “呃……其实是他不喜欢我们,他看不起我们。”

    妈妈摸了摸狐涂涂的脑袋瓜,温柔地说:“你以后会很厉害,没有谁能看不起你。”

    狐涂涂悄悄告诉了涂七七自己的言灵天赋,涂七七恍然大悟:“原来涂天星这么拽是中了你的言灵术啊!”

    狐涂涂回顾自己说过的有关涂天星的坏话,吓了一跳:“真的哎,我总说他骄傲、看不起我们、不喜欢我们。他确实就越来越拽了。”

    “听说高阶言灵术可以一字抵千军,又被称为咒杀术。”涂七七崇拜地望着狐涂涂。

    “……。”狐涂涂想起廖道长的告诫,不由自主捂住了嘴。

    这边邱天上班搬砖更卖力了。话虽然也更少,但时不时会忽然面带笑容,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的傻笑。公司领导特意给陈大爷交待让他盯紧点,反正不能让邱天在工作场合发病,有什么要精分的苗头就赶紧报告人力资源部。

    陈大爷口头答应了,却一点也不担心,只是为邱天制造了更多独处的机会。

    涂天星也觉得纳闷。来幼儿园两年多了,其它宿舍的小伙伴们关系都很融洽,唯独这枝头三号宿舍,他自己就象个异类(虽然确实也是),与其他三个室友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他们排斥他呢,还是他排斥他们。

    在爷爷眼里,自己从来都是个乖巧、努力、谦虚、懂事的好孩子。为啥来了这灵猫幼儿园之后,自己就越来越孤傲起来了呢?涂天星心里不愿意这样的,可是一看到幼儿园的小屁孩们,尤其是一看到同宿舍那二狐一浣熊,涂天星不由自主就想仰面朝天。

    涂天星今年八岁,龙族的小孩十二岁成年。涂天星也算是堂堂少年郎了,如今却要跟一群熊孩子一起上幼儿园,涂天星为此感到非常郁闷。可是龙族的学堂他是去不成的,自己又未成年,无法谋一份职业。在灵兽界,学历也是必须的啊!至少也得拿到幼儿园毕业证。

    至于为什么要离开龙族来涂山,涂天星是有着些模糊印象的。

    那是一场战争,涂天星还隐约记得那遍地残垣一片焦土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场面,自己缩在一棵被烧毁倒下的大榕树下。一条威严的黑龙从空中降下,化成一位老人,他细细地端详着自己,许久之后抬手朝自己挥出一团光,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宫殿建在悬崖上,悬崖下方云海茫茫……后来老人与人发生争吵,似乎听到他们说什么预言……再之后,自己就到了涂山。那位老人就是爷爷,爷爷在涂山有一位黑狐老朋友,他在灯杆山附近给爷爷和自己安排了个舒适的狐狸洞,灯杆山就在灵猫幼儿园不远处。爷爷在一天早上目睹晨星大放异彩,便给自己起名叫“天星”。又让涂天星随了涂山地区的姓氏,说是为了报答黑狐老友的收留之恩。

    “爷爷,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姓呢?”

    “承了我们龙族的姓氏,是要经受万钧天雷的,你现在还受不住。”

    “那我好好学本领,以后要跟着爷爷姓。”

    “好好好,我相信我的小星星。”

    爷爷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要泄露自己人类的身份,因为人类是灵兽最痛恨的种族,死敌、不共戴天。但至于为什么爷爷要收养身为人类的自己,涂天星也问过爷爷,爷爷只说龙族属于神族,与人类没什么深仇大恨。关键是此事事关重大,与阴阳两界的平衡有关,细说起来涂天星现在也听不懂,不如长大再说。为此爷爷还提取了自己三百年的修为,为涂天星炼制了一枚小小的玉璧,让涂天星贴身佩戴,终生不得取下。这枚玉璧可以遮蔽人类气息,并且让涂天星拥有了部分神龙的寿数与能力。

    涂天星躺在床上,摸着胸口的玉璧,思念着爷爷。爷爷为了他,把族长权杖交给二长老,抱着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此与龙族形同路人。爷爷还牺牲自己的一部分修为给自己炼制护符。自己,真值得爷爷这样做吗?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使命等着自己去完成。可是爷爷从来不说,只是教他武功,让他吃好喝好玩好,说等他成年后再告诉他。同时,爷爷还一再对他强调,要跟涂山地区的灵兽搞好关系,这非常重要。

    爷爷为了让涂天星在幼儿园与小伙伴们相处愉快,特地找了山雀的家长们给幼儿园师生制作了蒲伞和草帽。这下在树下玩也不怕被拉一头的屎了。爷爷还想办法去东海、无量山、云梦大泽等地方长年搜集食材送到幼儿园食堂,这就是灵猫幼儿园的伙食为什么这么丰盛的原因。

    爷爷的这些付出本来应该让涂天星在幼儿园很受欢迎,可是据爷爷了解,所有伙伴都觉得涂天星目中无人。爷爷觉得奇怪,也跟涂天星谈过好多回,涂天星把自己在幼儿园的经历事无巨细都告诉了爷爷,爷爷越发觉得奇怪,这不应该啊。

    出于一种负罪感,狐涂涂决定找个黄道吉日与涂天星谈一谈,告诉他真相,请求他的谅解。

    涂七七帮狐涂涂挑日子,翻遍黄历也没找着哪天适合谈判,最后选了一天宜会友、嫁娶、开市的日子。

    晚饭后,涂七七拉着熊大宝去河边洗衣服,熊大宝甚为不解,搞不懂懒惯了的涂七七怎么忽然变勤快了。听着涂七七语焉不详的解释,熊大宝一下就想歪了。

    “哈,我明白啦!”熊大宝拍拍脑袋,高兴地说:“这么说,毕业后就能喝到他们的订亲酒罗?”

    “嘘,别瞎说。他们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涂七七可不想让人误会狐涂涂。

    “啥事啊?能有啥事比终身大事还重要?”熊大宝搓着衣服,有些羞涩地说:“我们浣熊三岁就能订亲,狐涂涂虽然不到四岁,可是涂天星都快九岁了。”

    “是啊,涂天星也一把岁数了。”涂七七心不在焉地搓着袜子,心里有点担心,万一狐涂涂跟涂天星冰释前嫌,甚至更近一步相谈甚欢,狐涂涂那么可爱,会不会被涂天星给抢先了?

    “七七啊,我跟你说,其实我……”熊大宝见大家把话都说开,于是巴拉巴拉地说起了自己的心事。涂七七基本没听进去,只注意到个“浣姑子家的小花”,因为这个词组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这边狐涂涂与涂天星尴尬地相对而坐,气氛凝重。涂天星很烦躁,狐涂涂很害怕。

    “说吧,到底何事。”涂天星忍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

    “对不起。”

    “什么意思?”

    “你的处境。”

    涂天星轻蔑地瞧着狐涂涂,总感觉他在没话找话,于是冷冷地说:“我处境很好,不劳你费心。”

    “不是这意思。”狐涂涂连忙摆手,咬咬牙,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想说的是你现在的处境虽然很好但幼儿园的伙伴们都不喜欢你甚至害怕你都觉得你过于傲慢看不起人于是疏远你孤立你,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根据我和涂七七的推测你可能是中了我的言灵术,当然我是无心的,我不是故意说你坏话说你目中无人孤芳自赏注孤生,可是由于我有言灵天赋所以我说的话就不幸成为现实,所以你就越来越骄傲同时也越来越孤独。”狐涂涂一口气说完,气接不上来,差点瘫倒在桌上。

    涂天星觉得脑袋都要炸了,强压着性子听完狐涂涂的话,终于意识到关键词是“言灵”二字。

    涂天星沉默了一会,平静地说:“这样啊,那你多说我的好话就行了呗。”

    狐涂涂低下了头,惭愧地说:“抱歉,我的言灵天赋只有一半。”

    “明白了,乌鸦嘴。”涂天星打断了狐涂涂的话:“行了,不用再说,反正很快就会毕业,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抱歉,我还有事要出去。”说着站起来,径自推门出去了。

    狐涂涂呆呆地坐着,心里觉得难过,却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