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收拾完碗筷,闫芳香把肉放在筐子里,让三伢子跟她在村子里走一圈。
三伢子刚要起身,杨锱城轻咳了一声。
三伢子立马改口:“大嫂,我一会儿去练跑山。”
闫芳香看向二伢子。
二伢子立马摆手:“大嫂,我一会儿得去蹓猫、砍柴、打水……”
杨锱城悠哉悠哉的站起身,结果,小娘子完全无视于他,自己伸手去拎筐,肉太沉,劲太小,筐子纹丝未动。
杨锱城一只手毫不费力的拎起筐子,调侃道:“我有空,我去。实在担心我的伤,可以牵着清风。”
就这样,杨锱城牵着马,马上挂着两筐肉,跟着闫芳香往村里走。
村路上熙熙攘攘的不少人,有的男人准备下田锄草,有的女人准备去河边洗衣。
杨锱城鲜少来村中,他没认全村人,可村人们却都认得他,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闫芳香身上,心知肚明,这个长得漂亮、干净、沉稳的女娘,就是杨锱城娶回家的新妇。
三个拿盆子的姑娘凑在一起,边看边附着耳朵窃窃私语,居中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脸色明显不好看。
闫芳香笑吟吟的迎上前去,友善开口:“三位姑娘好。我是昨天刚嫁进杨家的新妇,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杨大娘子,也可以叫我本名闫芳香,仨位姑娘怎么称呼?”
三个姑娘眼白都快翻上天了。
左手边的姑娘一脸忿忿:“臭不要脸的!谁要和你认识!慧芳姐不过是去舅舅家住了几天,你就乘机抢了大伢哥。你知不知道,前年为了从人牙子手里救出慧芳姐,大伢哥两天两夜没睡觉……”
闫芳香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自己好心示好,却反被骂臭不要脸的,最让她郁闷的是,她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杨锱城冷哼一声接茬儿:“这位姑娘,说话要全面。我是从人牙子手里救出过一个姑娘,但那是因为她爹出了五两银子赏钱。对于我,只要赏钱到了,杀老虎和救姑娘,是一回事。”
刘慧芳被说的脸红脖子粗,一扭身跑了,“这位姑娘”忙追了上去。
第三个姑娘有些瘸腿,跑得慢,被杨锱城喝叱一声“站住”叫住了。
闫芳香狠瞪了一眼杨锱城,主动上前拉住瘸腿姑娘的手,和颜悦色:“姑娘,我刚嫁来咱村,就想和大家伙多认识认识,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你别害怕,有我在,我相公很友善、不会黑脸的……”
闫芳香给了杨锱城一个警告的眼色。
杨锱城“配合”的咧嘴一笑,尽显“友善”:“姑娘,我家娘子就是想和大家伙多认识认识,告诉她吧,你和刚才那两个姑娘,都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好家伙,杨锱城这一笑,险些没把瘸腿姑娘的魂吓没了,哆嗦乱颤的把自己和另两个姑娘的底细和盘托出了。
最先跑的叫刘慧芳,骂闫芳香的叫刘霞,她自己叫梁翠环。
闫芳香喜笑颜开,从篮子拿了一条子猪肉,充满期盼的问:“翠环,我们彼此认识了,有话我便直说了,请问,你家买猪肉吗?别人家卖十二文钱一斤,我家的卖九文钱一斤……”
梁翠环忐忑的看着杨锱城,带着哭腔回答闫芳香的话:“必、必须得买、买吗?我、我爹是酒君子,家、家里没、没钱……”
酒君子,就是滥酒鬼。
闫芳香更加同情瘸腿姑娘了,摇头道:“你家有需要就买,没需要就拉倒,哪能强买强卖呢?咦,没钱好像也行,用你家多的、我家又刚好用得上的东西换……”
梁翠环眼睛一亮:“我家酒坛子多,能换吗?”
“能换,能换!”闫芳香斩钉截铁,生怕小姑娘反悔似的,拉着杨锱城立马跟着梁翠环回家。
梁翠环一人进院回屋,刚到屋门口,里面就摇晃着冲出来一个手拎酒坛子的男人,把酒坛子“啪”的一声扔向小姑娘的脑袋。
应该是梁翠环那滥酒鬼的爹。
梁满仓嘴里骂骂咧咧:“死丫头,让你给老子打成坛的好酒,谁让你往坛子里灌便宜酒糊弄老子……”
眼看着酒坛子就要砸到梁翠环了,一颗石子飞到,与酒坛子在空中相撞,立马碎了一地。
梁满仓张嘴刚要开骂,待看清是杨锱城时,立即哑了脖子,缩回屋子里去了。
梁翠环如释重负,进了伙房,用两只破筐子装出来七八个酒坛子:“杨大娘子,这些酒坛子放在家里,迟早也得被我爹砸碎了,你都拿走吧,给多少肉,你看着办。”
闫芳香看了看酒坛子,给梁翠环拿了三条子肉,梁翠环很开心,有了这些肉,她爹的气应该能消了。
没等夫妻俩离开梁家呢,梁家邻居院里跑来一个妇人,手里拎着一串干蘑菇:“小娘子,我能用干蘑菇换肉吗?”
“能换,能换!”闫芳香立马接过干蘑菇。
杨锱城主动递过一条子肉,微微一笑:“婶子,这是我娘子,以后您给个照应。”
妇人怔然的接过猪肉,惊奇于不怎么回村、连村民都认识不到一半的杨锱城,竟然为了新妇进村了,还主动搭话了!
这种事,怕是比母猪上树还要让人新奇。
闫芳香带着杨锱城,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回到村尾,杨锱城与村民们搭的话,比他住在村里这些年说的话都多。
小夫妻回到家时,筐子里的猪肉已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蘑菇、鸡蛋、地瓜、土豆、母面、黄豆……
遗憾的是,都是边角余料,没有主粮米和面。
饶是如此,也看得两个小叔子瞠目结舌,没想到大嫂不花一文钱,换回这么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