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内,多处地方积雪未化,配着府内走来走去的白衣道侍,景色显得异常奇妙,苏凉漫无目的四处闲逛,檀玲随着苏凉走,见苏凉对三百年前的痕迹感兴趣,便讲解起来,毕竟国师府被维护的很好,基本保持着三百年前的样子。
檀玲讲起国师府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檐皆如数家珍,时常参杂一些大国师在时的趣事,苏凉听的分外认真,不由感叹道:“真是难为你们这般用心了。”
檀玲闻言有些自豪,笑意连连的道:“小女郎许是不知,我们檀家先祖自三百年前殷国未建时便跟随于大国师了,大国师仙风道骨,仁爱慈悲,曾尝试教于祖先修仙之法,可惜先祖福薄,并未习成,却在灵器一道上颇有慧根,在大国师的指引下,通过密法即使不能操控灵力也可以灵石为基打造各类灵器,这才有了后来的檀家,檀家人谨遵先祖遗命,世代侍奉国师府,自是要用心的。”
“这样啊,怪不得你也姓檀,离清身旁的那个也姓檀。”苏凉了然的点点头。
檀玲却有些紧张的看了下四周,小声提醒道:“我也不知晓小女郎同小国师大人有何交情,只是现任的小国师大人分外不喜两件事,一是称他国师时不带小字,一是直接称呼其名。”
“这般古怪的很?为何?”苏凉不解。
檀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不过进府之时便被告知了此事,若是不小心被听到了,小国师大人会生气的。”
苏凉看着檀玲身后,“生气的小国师大人走过来了。”
檀玲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只见离清抱着双臂,脸上挂着冷冷的笑着,看着苏凉,虽然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可檀玲依旧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冻僵了,随即僵硬的俯身行礼,“小国师大人。”
“刚刚在说什么呢?”离清也不看檀玲,一双圆眼半眯起冷飕飕的看着苏凉。
“在说你不喜别人对你称呼名字。”
“哦?那你现在知道了,要如何做?”
苏凉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按辈分,我确实理应称呼你一声叔叔,可……”苏凉看着眼前离清这不如自己高的娇小身形和还有些许婴儿肥的精致脸庞,“着实有些难以开口。”
“小凉子,我是不是有些惯着你了?嗯?”离清的眼神更加冰凉,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苏凉背过身去不想看离清,不然总有一种仿佛自己在欺负幼童的错觉,道:“你尽量习惯吧,你看我都未曾怪过你叫我小凉子。”
离清磨磨牙,冷哼一声,转头交代檀玲:“把这狗东西养的小狗东西洗洗涮涮干净,别以为给自己套个避尘法阵就可以了,找一套合适正服,明日宫中有宴会,你陪我去。”
“为何我也要去?”苏凉转过身来,有些不情愿。
离清露出个凉薄的笑意,“因为我古怪的很啊。”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后的檀音朝苏凉无害的笑了笑,趁离清没注意的空档,给了苏凉一个干的好的眼神。
苏凉眨了眨眼,这么爱记仇啊,怪不得一直骂阿父狗东西,这点子话语都要被反回来,看来确实当时同阿父说的一样,若不是一开始打不过,阿父早早就被离清抽筋拔骨了,不过虽然爱记仇,性子却是个极好的,毕竟自己只是阿父的养女,都能对自己这般好,想来也只是口上不饶人罢了。
檀玲等离清走后好久才缓过神来,拍拍胸口,有些后怕道:“小女郎,您都不怕的吗?”
“怕什么?”被离清这么一搅和,苏凉也没闲逛的兴趣。
檀玲摇摇头,“罢了,小国师大人同您交情好,是我多嘴了。”
说完,便带着苏凉回了客房,吩咐其他道侍侍候苏凉沐浴,自己则暗暗记下苏凉的尺寸后连忙去寻找合适的正服。
被一群人看着沐浴的感受着实不是很好,偏偏他们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最后苏凉硬是将道侍们全都定住,一个个搬出门外,这才清净下来,但是国师府的浴池同自己之前用的木桶不一样,是一个占了整个房间的大池子,池子里还有刚刚道侍们洒下的花瓣,闻起来同离清身上那股味道倒是很相似,想来这原本应该是离清专用的,苏凉褪去衣物缓缓进入水中,当微微有些烫的水没过脖颈,苏凉舒服的叹了口气,这国师府,好生奢侈,也不知晓阿父到底是如何肯舍了这般好地方去只有土房子的青云山的。
当苏凉泡的昏昏欲睡之时,外边的忽然传出一声惊呼,檀玲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都站在门口不动?小女郎呢?”
“我在里面。”苏凉扬声回道,挥手一点灵光超屋外散去,顿时听见几声急促的呼吸声,“我沐浴不喜别人在侧。”
“是,那衣服我就给您放在外间,小女郎若是好了,叫我一声,正服繁杂,女郎一人怕是不好穿。”
苏凉嗯了一声,随后门外便无声响。
苏凉将整个身子泡在水里,有些闷闷的想,刚刚自己想错了,这国师府虽好,却很是不自在,离清瞧着倒是适应的很好,可依着阿父的性子,怕是很不喜这般出入皆有人随的。
待苏凉洗好穿着一身华丽繁杂的正服出现在离清面前的时,离清极其挑剔的上下打量一番,最后还是冷哼一声,“勉强,还不算丢人,走吧。”
苏凉发现现在的离清同之前极为不同,同自己相似的正服衬的他更为娇小,原本披散的白色长发被高高束起,挽成一个极为复杂的样子,头上重重的头饰让苏凉颇有些担心那细细的脖子是否能够坚持的住,一层厚重的面纱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感情的圆眼,整个人看起来硬生生有种疏离感,若不是那副嫌弃的语调没有变化,苏凉都有些怀疑是否认错了人。
同离清上了一辆纯白的马车,连拉车的的马都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檀音驾着马车朝着王宫驶去,前后皆有白衣道侍开道跟随,苏凉瞧着瞧着,愣生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真的喜欢这里吗?”苏凉扭头问道。
离清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有些冷,“你看着王宫,恢弘大气,每个人都想爬上去,爬上去的人又都想阻碍旁人怕上去,哪怕是兄弟姐妹,父母亲族,亲情,在这王城中都不值一提,更何况那虚无缥缈的友情。”
“你若不喜欢,离去便是。”苏凉随着离清的眼神看向王城那高大的红色宫墙,“这里应该没人拦得住你。”
“可我不想走,我就想看看这座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离清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看向苏凉,“我原本想着它应该会逐渐腐朽堕落下去,最后消失的干干净净,可你看,它却越来越辉煌,越来越华贵,真是叫人,想拆了它啊。”
苏凉没再说话,离清挑了挑眉,“怎么?被我吓着了?”
苏凉摇摇头,“我阿父之前同我说,你执念过重,能放下还是早些放下的好,你看我阿父便已经放下了。”
“放下?然后自己一个人死在无名小山上,连个墓碑都没有?”离清不屑的哼哼,“狗东西。”
苏凉想了想,到底没有反驳,怕是阿父不让自己为他立碑,情愿一把火烧个干净,其实应该也是没有放下的吧。
“小凉子,你已经来过王城了,也看过国师府了,以后有什么打算?要陪着我这个孤寡老人吗?”许是苏凉难得的沉默让马车内气氛有些许微妙,离清换了个话题。
苏凉摇摇头,“不,我要四处转转,看看这世界。”
离清嗤笑一声,不屑的往后一仰靠在靠枕上,“这破世界有什么好看的。”
“可我一路走来,觉得甚是美好。”苏凉看着离清,“哪怕有些许不足,可终归是好的。”
离清躲过苏凉的眼睛,有些不清不楚的哼了一声,不知到底是何意。
“小国师,到宫门了。”马车外檀音轻生唤道,离清便掀开帘子,在檀音的搀扶下,下了车,宫门前已有不少人在排队进入,离清袖子往后一甩,抬着下巴一脸冷傲的朝前走去,苏凉连忙跟在后面。
“小国师大人。”
“小国师大人今日来的早。”
“小国师大人安好。”
周围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一路走过满耳都是问好声,离清充耳不闻,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过,直接进了宫。
国师府的其余道侍皆留在宫门外,静静等候。
待宫门外再也看不清离清的身影,周围人才小声的议论纷纷起来。
“这届的小国师看起来架子更大了些啊。”
“小国师今日身后除了檀音还有一人,也不知是谁。”
“也不知檀家人是如何做到的,每届的小国师都威严甚重,王上还是对檀家人过于宽容了些。”
“嘘,小声些,那些道侍可还在呢,若是传到檀家人耳中,怕是落不下好。”
“哼,我堂堂一个正卿,会怕他们?”
可话虽这么说,声音到底是压得更加低了,其他人也不再讨论,转为其他话题,一片恭维谦让中,进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