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上官流雪有没有听出,就在南宫墨轩刚刚说那些话时,他的语声中隐隐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小心与紧张。
“怎么会?圣君,言重了!”
“抱歉,我适才走神了……”
“就圣君方才之言,有些话还是需要说清楚的,还请圣君不要多心!”
“是这样,我虽一向不常在江湖行走,但也知,身为江湖人,其‘信守承诺,言出必践‘乃安身立命之行事准则也!”
“况且,人者,以信义为本!既然我先前已允诺了圣君,要拿圣君诚心当朋友,那我断不会因彼此身份落差,而出尔反尔、言出反悔的,这个还请圣君放心!”
彼时,闻听南宫墨轩所问后,上官流雪这才缓缓抬头,中断了她暂时离乱的思绪,但见她先是朝南宫墨轩回以了一个温和而歉意的笑容,继而,理了理自己的头绪,方才不卑不亢地徐徐言道。
只是,说话间,她的眉宇间隐见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之色……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流雪,你但说无妨!”
当下,前一时刻,随着上官流雪轻启唇畔说出了前番安慰性的那一席话时,南宫墨轩顿觉心下一释,随之,不着痕迹地暗暗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立时放松了下来,眉目皆展颜了开来。
然而,还未等他舒颜多久,紧接着,当他听到上官流雪愈发说到后面时,似有意欲言而止,同时,也面现恍然之色,见她如此,没来由地,忽见他才舒展下去没多时的眉又微微快速地纠结在了一起,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而一双狭长而好看的凤目亦跟着浮上了几许深思与厚重……
不难看出,抑或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此时,他的思绪已明显地或多或少受了上官流雪的影响,说白了,话言及至此,在这当口,他是非常在意上官流雪的看法的……
正因内心存了这样一种想法,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竟再次变得稍稍急切了起来……
“噢,圣君,也不要误会!其实,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其它意思,纯属从客观的角度,来揣测分析的!请圣君听听就好,毕竟,我认为圣君这么做自有圣君的道理吧!”
“说实话,自圣君告诉我这些后,我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不经意间知晓了圣君的一个大秘密,有介入圣君私事之嫌哪!说不定,日后会成为拿捏圣君的一个‘把柄‘哟!”
片晌,盈盈流转间,沉默了一小会的上官流雪,复又开口,其视线正好不偏不倚地对视上了南宫墨轩那眸含些许期待的眼神,眸正神清,一脸坦然……
“呵呵!秘密?”
“流雪,何以你会如此说?我还以为,你又会以理论理,爆出诸如别的惊世之言哪!着实令我大为‘揪心‘了一把!”
“这些于我而言,根本谈什么是什么秘密!而且,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我之间,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压根不存在什么秘密!”
“对你,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片诚心,天地可鉴!”
时下,也许是上官流雪细细思量之后,觉得身处江湖,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逼不得已的‘秘密‘,而南宫墨轩能如此对自己,将自己所谓的可说是‘软胁‘的秘密和盘托出,一字不漏地悉数告知自己,光凭这份磊落,这份坦诚,已属难得,是以,为了不致于因这个话题而使两人之间的谈话显得过于沉重,但闻她反而换上了另外一种略显轻松的语调,与南宫墨轩推心置腹道。
而闻言,听完她之又一席‘高见‘后,一时,南宫墨轩终是没有忍住,如雨过天晴了般风卷云舒地霎时就扫去了面上不多的阴霾,隐见眉眼忽然间无一全都染上了笑意,低低地窃笑笑出了声……
那一笑,简直是羞惭百花,令周围一切都黯然无光……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如上官流雪这般心性渊清玉絜之人,别人以坦诚待她,她同样会以赤子情怀予以回报……
看来,自己这一招还是走对了!至少在潜移默化中,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印象,让她不会再对自己抱有太多的隔阂与戒备,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顺利许多……
无由地,趁上官流雪不注意,南宫墨轩笑意尽染的眸中还一闪而逝了一抹如狐狸谋算到家的狡诈与腹黑……
就这样,受南宫墨轩那倾世笑颜所惑,起先,上官流雪微有一愣,但随之释然,亦随后与他相视一笑,轻笑了起来……
于是,两人又恢复到了之前相谈甚欢、言笑晏晏的气氛中……
不知不觉,夜已深,露已重,寒气已渐渐逼近,让人渐生沁凉之感……
而他们似浑不在意,依旧在继续着他们的畅谈,大到从江湖大势到天下时事风云,小到琴、棋、书、画的心得交流,似乎是越谈越有兴致……
这厢,就在二人纵横利弊谈兴高涨之时,同一时间内,另一边,偏厅,先时原本是四人围坐的一张圆桌前,却仅剩下了龙浩与莫子寒二人相对默然而坐……
而此刻的莫子寒却是如坐针毡,一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模样……只见她螓首低垂,蛾眉紧蹙,一双修长白皙的双手时不时地交握在了一起,似是显得极为难耐、焦灼,甚至,还伴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恐慌……
自始至终,她都不敢抬眸正眼去瞧对面的龙浩,寒怕他那极具侵略性又极为炙热的眼神……
在那暧昧不清、辨析不明的眼神逼视下,莫子寒只感自己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般遇到了一只窥伺已久的‘饿狼‘,让她有一种立时想逃离此地的冲动……
沫儿到底去哪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那右护法玄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偏偏把我和他给单独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