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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得意弟子

    这种玄妙的感觉只持续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接着就慢慢退去,我眼前的世界重新恢复了曾经日日看惯的模样。我捂住了眼睛,感觉许多芜杂的信息爆炸一般填进了我的脑海。

    可以肯定的是,在方才的片刻之间,我一定是去到了某个更高的境界。

    天道境之上的境界,我那三位义兄弟,无花、江飘萍和沈素他们的境界。

    我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我处在方才的那种境界当中,这一连串发生的案子,我可以很轻松地揪出那扑朔迷离背后的凶手。

    孟玉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回了地面,但是她不敢再上前来触我的霉头,而是陪着阿月,远远站在人群之外。

    两个大夫,应该是城中那间挂有“妙手仁心”匾额的药铺中的,起身走向我,说伤者的情况暂时稳定了,现在就是需要找个环境好一些的地方静养,他们回头会调配一些药膏,虽然没办法再把手接起来,但可以让情况不至于向更坏的地方发展。

    我点点头,知道这是他们的极限了。

    阿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她默默地看着坐倒在城墙根上姬丁的惨状,轻轻把手放在我的肩头,说已经通过暗隼的渠道,征调了组织在附近最好的医者过来,同时也向百花谷发去求助信,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感谢阿青在这种时候没有说出任何安慰我的话,因为天底下只有她才知道,此刻的我不需要安慰。

    事情既然发生了,言语上一些于事无补的安慰完全没有意义。如果想要让我开心起来,要么把事情弥补到最初模样,要么,就让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说话间,王霁也和雷都头问完了话,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我和阿青,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师父,师娘。我方才和雷都头询问过了,有些话他不敢对师父说,我觉得,也的确不宜说,但些许猜测,咱们还是要掌握的。”

    我说,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王霁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看向了阿青。

    阿青点了点头,说你说吧,你师父要是怪罪下来,我揍他。

    我走出人群,去招呼阿月组织人来转移姬丁。

    原本,最好是把姬丁就近转移到武林盟大院,毕竟他现在浑身伤口,就像个盛满鲜血的筛子,轻轻一动就血汪汪地涌出来,但武林盟大院前一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人被打退了,但难免不被人惦记着。毕竟对方已经把点都踩清了摸透了,向来只有前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么就是转移上轩辕山了。

    轩辕山距离七侠镇,多少也有二十多里地,上山还有十多里的山路,平时要么飞过去,要么就用上轻功,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的事情,但现在姬丁的情况,就需要好好准备,小心伺候。阿月去安排车辆,我给那两名大夫塞了两颗小金锭,麻烦他们随车照顾一趟,我自己也决定跟车,随时准备用真气续命。

    当然,金锭是从王霁手里要来的。

    安排好后,王霁已经先行离开,也不知道这家伙去干什么。阿青拉住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说,媳妇儿,你说吧,转了这么多道,我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了,何况你揍我,我也是不敢还手的。

    阿青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眼神里居然比我还要忧郁。

    然后她说,有目击证人说,可能是无法干的。

    我脑子嗡的一下。

    此前我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比如说他们说怀疑是无法干的,又或者怀疑无法暗中组织了一些不为我们所知的势力,瞒着我们偷偷行事,而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直接就到了目击证人这一关。

    我深吸一口气,说,目击证人?是哪位?

    阿青轻声说,是柳家剑庄的柳盛茂说的,他说昨晚下值,回家的时候听到了城门口的战斗,于是顺路去看了一眼,就看见无法持刀重伤了姬丁,正准备补刀,被他发现后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柳盛茂,就是武林盟七侠分会中的那名柳家供奉。昨夜他与那名百器门的任姓供奉一前以后,堵住在分会大院中作乱的凶手,虽然最后跑了两个,还让任姓供奉身受重伤,但好在留住了一个。

    我说,你觉得可能吗?姬丁和无法的关系那么好,这孩子这些年基本上都是姬丁带着练功。何况他昨晚和我在一起!

    阿青摇摇头说,不好说,不要忘了,无法这孩子被孟婆下过药,到现在都没好,你走了一趟玄天宗回来,带来的药也没什么作用。他昨晚也没时刻和你在一起吧,我在山上看得真切,他揍完了那个姓任的之后,你就让他自己走了。万一真是这孩子路走到一半犯病了,又变回了夜叉,谁也不好说。

    我说,要是变成了夜叉就更不可能了,别的不说,就凭柳盛茂一个罡气境都不纯粹的家伙,能吓跑夜叉?这些菜鸟,别的本事没有,最是喜欢捕风捉影,他们说的话当放屁就好了。

    阿青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但我还是看见了她那略带些嫌弃的鄙夷眼神,于是只好双手投降,说,知道了,我先把姬丁送上山,再去找那个柳盛茂好好聊一聊。

    阿青说,我去找那个柳盛茂,先把他保护起来,免得被人抢了先手。

    我连连点头,说那是必须的,一般按照情节发展,目击证人冒出来后很快就会嗝屁,你赶紧动身吧,运气好没准就直接结案了。

    阿青一闪即逝。

    我听见身后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辘辘声,心想阿月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转过身,就看见一座驷马华亭、雕栏玉砌的四轮大车。

    我抬头望着那漆金漆、嵌玉带的紫檀车厢,不是苏绣就是湖绣的帷幕帘帐,从门帘缝隙间看见的金线刺绣的西域天鹅绒胡床坐垫和龙涎香风,以及到处都挂着叮当作响的金器环佩,连马脖子上都佩玉鸣鸾地挂着十几枚金玉铃铛的马车,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辆车……不,这每一匹拉车的马身上挂着的这些玩意儿,都比老子的身家贵吧?

    阿月什么时候这么奢豪了?

    另一个方向,一辆破破烂烂的蓝棉布门帘的二轮马车在一匹黄骠马的拉扯下,沿着七侠镇的石板路晃晃悠悠跑过来,阿月坐在车夫旁边,发丝被风吹得散乱。她看见我身后的这辆大车,立刻瞪大了眼睛。车夫估计是眼神不好使,看见有人挡路,一扯缰绳缓缓停了下来,刚想骂街,终于看清了挡路的是什么样的车,一口国骂瞬间咽了回去。

    王霁的小脑瓜子从车厢背后探了出来,朝我招了招手,说:“师父,我的车来了,带师叔上车!”

    我看了一眼血人一般的姬丁,又看了一眼紫檀车厢和里面花纹繁丽金线刺绣的垫子,咽了口唾沫。

    虽然姬丁奄奄一息,我还是下意识说,这样不好吧,别弄脏了你的车。

    王霁哈哈一笑,说:“弄脏了换一辆就是了啊,有什么关系,我可是您的得意弟子啊!快,别把师叔晾着了。”

    我想了想,还是和王霁一起,把姬丁抬进了车厢。这家伙浑身伤口,挪动一下,鲜血就又在金线垫子上染开。

    两名随车的大夫都面面相觑神色复杂,一脸便秘的表情。

    而我看着王霁身上那领原本湖绿色的青衫,因为搬动姬丁而在胸口以下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斑驳不堪。王霁擦着额头上的汗,笑着对我点头,而我不知道是否要提醒他。

    好在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模样,白眼一翻就晕过去了,省了我很多百感交集的表态。

    有时候有些情绪,虽然心中很有感触了,但当面的确就是说不出口的。

    马车贵果然就有贵的理由,据那名坐在外面驾车的虚神境车夫介绍,车厢是特别定做的,底盘由能工巧匠设计了名为悬挂的装置,一般的山路跑起来都能如履平地,颠簸非常轻微,四匹马都是汗血宝马,特别从大食国进口来的,而且为了保证马力,绝不连续使用,一辆车搭配十二匹汗血宝马,三班倒,每匹马都是跑一天歇两天。

    车夫还介绍,他主人,哦,就是王霁,家中这样的车还有七八辆辆,外地的每处产业都常驻两辆,差不多有一百多辆,为了照顾这些车马,特别有千余名专职的工匠和马夫轮值,比如这次跟车来七侠镇的,马夫就有三十多人。

    我说,你好好赶路,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听过没?

    车夫哈哈一笑,继续轻轻挥鞭。

    车辚辚,马萧萧,很快到了轩辕山脚。我掀开车联,望向上山的级级台阶,有些犯愁。

    王霁被两名头戴金钗,素纱轻盈的小侍女推醒,领去车厢后换了衣服,这才龙骧虎步走了出来,对我哈哈一笑,说:“师父是不是被难倒了?”

    我说废话少说,有办法就拿办法,没办法大不了老子举着马车飞上山去。

    王霁说:“师父,您多少是个人吧?这辆马车是我爹给我定做的,为了预防我被刺杀,车厢用的是两层板,里头还夹了一层玄铁板,整车八千多斤,您要飞就飞吧。”

    我想了想,说,好徒弟,乖徒弟,你从来就不会让为师失望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王霁脸上浮现出一阵惊恐和恶寒,他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一边哆嗦,一边挣扎着放下手,拍了拍巴掌。

    马车转向另一旁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小路,路很不好走,只是铲平了大块的土丘和根须从绕的老树,一看就是仓促间开辟出来的。

    马车行到尽头,是一座直通上山的天梯,轿厢长一丈,宽五尺,铁索悬挂。

    王霁有些得意,说:“这是昨夜连夜修造的天梯,家族花了些代价,请了两名神通境的机关宗师出手,总算是不辱使命。操作很简单,一拉上面的扳手,就自动上升了。”

    说着,我们已经师把姬丁扶了下来,丢进轿厢,轻轻一拉扳手,就平稳地向上而去。

    我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俯瞰缓缓沉在我们脚下的天地,感觉远处的七侠镇格外渺小。

    轿厢停下,竟然就是原先山门前石梁的位置。我看着这座曾经无数次把不听话的无天丢下去的石梁,心中百感交集。

    王霁得意洋洋,说:“师父,怎么样,弟子这算不算有了些作用?”

    我说不算,为师刚才想明白了,老子虽然举不动你的马车,但老子可以只背着姬丁飞上来。

    王霁哈哈一笑,抖开扇子扇风,白了我一眼说:“嘴硬……嗷嗷嗷嗷嗷——”

    我收回手,往石梁下看了一眼,刚才我把他从石梁上丢了下去,果然不出所料,他的那名天道境扈从凭空出现,接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在半空中兀自还在扇扇子的王霁。

    转身背起姬丁,前来迎接结果被我一身血水震撼无言的无天拉起大夫,两个人几个闪烁,冲进姬丁的房间。把他放下,大夫赶忙取药箱再度止血。

    我回头问无天,无法在哪。

    他一脸茫然,说不知道,没注意。

    我想了想,又问无法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无天沉思片刻,说大概今早四更天。

    前院一声炸雷响。我赶忙出门,看见新铺的校场中心已经被踩碎,用整块黑曜石和汉白玉铺设的太极双鱼图已经化作齑粉。阿青若无其事地从校场中心的碎石坑中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垫高了啊,还不适应,忘记了。

    我看她两手空空,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阿青看向我,说:“你个乌鸦嘴。柳盛茂死了。”

    我深吸一口气,问,怎么死的?发现凶手了吗?

    阿青说,没有,但发现了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抑制自己的恶心和反胃,半晌,才开口说:“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无天:“啊?师娘你这话说的,那可不就是被人活活打死嘛?”

    阿青走过去,伸手捏住无天的领子,顺手就丢下了山梁。拍拍手,回过头看着我说:“柳盛茂,被人不用内力,仅以外家拳法,在活着的时候,一拳拳把整个身子捶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