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见颂望杨退走,皆是松了口气。
“他们还有后手,让兄弟们撤了。”使槊那人不甘的说道。
为了此番劫杀,这人不放心的亲自前来,可惜对方暗藏高手,还是功败垂成。
黑衣男子也不多问,从袖中摸出一尊装置,指天发去。事前说过,无论成事与否,听到第三声响箭都得退了。
“真是好险。”那黑衣男子心有余悸的说道。
想不到自己埋伏的最后一手底牌,会内足以入前五的高手徐镇,也完全不是颂望杨的对手。
若不是少保到的及时,方才颂望扬的那一招得手,自己必然血溅五步,难有活路。
“不愧是出蒲先生高徒,潮生往海决,真是好功夫,就此别过了。”那黑衣男子朝着颂望扬的背影,喃喃说道。
“多谢少保爷相救!此番是伯寺考虑不周了。”黑衣男子朝着走回的两人拜谢道。
那人不置可否,简明扼要道“走吧。”
黑衣男子再不多言,默默跟了上去。
此时被称作少保爷的那人与两人拉开了十来步的距离,口中缓缓吐出几口浊气。
这浊气在胸腹郁结多时,此时吐出,肺腑舒畅不少,他心里暗道“颂望杨也不过二十过半的年纪,如何能有这般浑厚的内力?莫非真如传闻所说,出蒲先生的毕生功力,尽皆传承予他,才导致他屠戮师门时,朝山门无力阻挡,被他弑师灭门?”
颂望扬轻功了得,离开之后,仅几个腾挪便到镇口。
战局已是落幕,暗步营正在清扫战场。
“不对。”颂望杨心下一紧,眼前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景象,其中却涌动着一股充沛的气机,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似乎有恃无恐。
“莫非还有杀招!?”颂望杨眉头紧锁,双手警惕的摸向锁镰,朝着四周仔细打量。
一抹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留存百骸的真气本能的涌动起来!
那人似乎觉察到身后的气机流转,转头瞥了一眼,见是颂望杨,放肆调侃道“手下败将,还想一战?”
年小云说完,不再理会颂望杨,回头对着枕霄青陪笑道“恩公,这位赵大人与小云做了笔买卖,小云见恩公与这位赵大人相熟,想请恩公作个见证。”语毕,从怀里摸出一份血书。
一旁的赵南星脸色阴晴不定,嘴上却又恭维道“哈哈,年少侠果真性情中人,无妨,就让枕家公子替我们作个保。”
夏侯钰,陈让,毌丘芜几人则面面相觑,生怕失言,纷纷避让到一旁。
颂望杨闻言苦笑,他终于明白那三人为何没有继续缠住自己,只是顾着逃跑。但还是不放心的又细细感应了片刻,却是丝毫感受不到其他高手的气机。
不经也是一阵后怕,自己终究是着了他的道,险些酿成大祸。
“别忙活了,藏着的四个二品高手,十三个三品高手早退了。”
年小云将血书递给枕尚孺过目,朝着颂望扬说道“也不知道你早去哪了,要不是小爷带着人来得快,你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话语当中,丝毫未留颜面给颂望扬。
颂望杨不敢反驳,心中坎坷不安,上前扶起肖季,朝着枕尚孺走去。
枕尚孺却是大度说道“年少侠莫要再戏弄颂将军了,若不是他制住贼首,我们几个恐怕也撑不到小云你来。”
“有本少侠在此坐镇,恩公只管放心。”
年小云面露得意之色,自信道:“一品之下,难有本少侠对手。”
“对了,赵大人,你那个丹药着实有用,此行你我结下不少香火情,不妨再赠予小爷几粒?日后相见,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年小云眸泛精光,撺掇身边赵南星道。
赵南星一阵苦笑。
“这本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路上未带许多,已是都赠予少侠了,待赵某回京,一定补上。”一路行走,年小云的私相授受,赵南星早就习以为常。
这位少年侠客的市侩,枕尚孺自是领教过,先前入府一叙时,年小云便自顾自的承下份香火情,将府里的双龙白玉壁给顺走了。
徐温毕竟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年小云本就也就是不足弱冠的少年,天真欢脱乃是天性,枕尚孺只觉有趣,并未在意。
但此时赵南星也是这番态度,着实让枕尚孺料想不到。
肖季比颂望扬要高,身形与段金虎相仿,此时只见肖季整个人和他的两把大戟都被颂望扬背在身后,换了旁人,估计早就扛不住了。
但此时颂望扬这么背着,看着却是毫无不吃力一般,只是苦了之后帮忙的暗步营兵士,普通士卒可就比不得他了,颂望扬将肖季交给二位手下扶下去,两位五大三粗的汉子险些没能扶住。
肖季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颂望扬简单包扎过,但交给手下时,还是嘱咐给他再作处理。
随后朝着枕尚孺拜道“下官护驾来迟,将大人置于险地,又追击不力,让主事之人逃了,还请少将军责罚!”
“颂将军不必拘礼,方才情况危急,对方有备而来,局势难料,非人力之罪,日后多防备便是。”枕尚孺甚至颂望杨为人,并未责怪,只是关切问道“倒是颂将军你没伤着吧。”
“下官愧对少将军关心。”颂望杨面上流露羞愧之色“属下未让贼人伤到,只是这肖校尉力战数十贼人,受的伤不轻,方才属下替他止血检查过,好在都是外伤,没有大碍。”
说完了肖季,颂望扬接着禀报道“大人,方才我同那些贼人交过手,绝非寻常武夫,之后来了个使槊的高手,功力与我相差无几,我若与他交手,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方才属下有意试探,与其中一人缠斗了数十招,他的招式很奇怪,看不出是什么门派的功夫,而且他用的是把苗刀(注:苗刀因其刀身修长形似禾苗,故名为苗刀。),苗刀属外门兵器,军队的装配中,只有南魏边军有少量使用。”不知颂望扬是作何盘算,他并没有将来人手中兵器是昂龙颚,并用霸王卸甲破了自己杀招的事情说出。
“云州境内鲜有使苗刀的,此人的招式虽有些边军的味道,但又不完全遵照南魏那边的边军刀法。”
颂望扬疑惑道“而且他们对我们的身份十分熟悉,对我们此行的部署和行程了如指掌,整个行刺的谋划,布置的滴水不漏,不像是寻常的江湖莽夫所为,甚是奇怪。”
且不说谋刺朝廷命官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在云州境内,召集江湖死士,谋逆英王府世子。这背后之人,首先就得有滔天的权势,还要和英王府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两者缺一不可。
枕家祖训便是不入朝堂,英王府自设立以来,作戍卫之责,尽攘外之务。
枕霄青半生戎马,只为抵御南魏与大赟,不作党争,不结派系。
虽是做派中肯,不偏不倚,虽也因此得罪过不少权臣,但朝中鲜有这般要至死方休的仇家。
枕尚孺此行秘不发声,却是行至半途便遭人刺杀,放眼京城当中,能闹出如此动静的人,屈指可数。
想到这里,众人心下不免有些悲凉,躲过了沙场上的明抢暗箭,却是卷入了朝堂的汹涌暗流当中。
“我看哪,和这些狗屁文官脱不开关系”林夏桀愤愤不平道“兄弟们杀贼的时候,这些人全都畏战不前,没一个能顶用的。争功夺权背后捅刀子的时候,那叫一个能说会道。”
林夏桀情绪激动,滔滔不绝道“前年南魏门头河,那劳什子辅相派来的四品侍郎,到我营中督战,处处与我为难,让我带到阵前去,见识了一番我们是如何搏杀军功的,不想这狗东西第二日便逃了,日日写我的折子,最后打退了南魏边军,反倒是领得四十军棍,功劳让他用一杆笔就抢了去。”
“林校尉,这般话语说不得。”段金虎虽然他为人憨厚,但粗中有细,并不愚笨,见林夏桀又议论朝堂,连忙劝道。
这林家本是寿州名门,世代忠良,祖上曾拜过上将军。后因直言进谏,得罪了权臣,被贬官至云州作郡守,家族自此没落。直至林夏桀这一代,才终于有些起色。
林夏桀自幼聪慧,得家族器重,少时便仿寻名师教其拳脚。后又送至英王府中授习功课。
十七岁时受枕霄青举荐,在豫中做了吏治,后来处处受制,遂一气之下辞官回府,走了军功这一途,拜入青军威远营。
林夏桀战时凶悍勇武,颇受陈用赏识,收为帐下都统,后被儿时玩伴枕尚孺编入亲军虎跃军中,官至跃虎山骑军参将。
他一心想要光耀门楣,随军伐魏中,悍不畏死,屡建战功。
年纪虽与段金虎相差十余岁,如今已是官拜典骑校尉,统帅虎跃军中的精锐,虎跃山骑军。
“那四十军棍恐是没把你小子打舒服,怎的?还想再领四十军棍?”佘东竹也在一旁附合道。
“诸位皆是我枕尚孺袍泽,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没关系。”枕尚孺看他们已是离题千里,只得开口阻止了三人继续斗下去。
枕尚孺眼神示意身边还有赵南星等人,提点道“朝中的事,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莫须有的事情,诸位勿要非议。”
赵南星知道他们的顾虑,立场不同,他也不便多说,只是请辞退往一边,与夏侯钰几人商议回京事宜。
“大人所说,属下记下了。”林夏桀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请罪,随后缜密分析道“如今距豫中尚有六百里路,大人的伤未痊愈,不可再有颠簸。”
“改乘马车,则需七日马程,路上难保还有埋伏,我们带的人都折在这了,不可再贸然前进,今夜大宛和杏城见号不遵,迟迟未有援兵,不可再轻信”
“为保周全,属下建议不再调用两城的兵马,可派人往檀口关借兵,檀口关距豫中一百七十里,据此地四百余里,驻有步军三千,马军一千五百,都是豫中范守乃大人的旧部,比较可信,到时有了这一千马军前来,路上定然无恙。”林夏桀说完,望向枕尚孺,只等他定夺。
“本想隐蔽行踪,轻车简行,如今敌暗我明,只得大张旗鼓了。”枕尚孺对林夏桀提出的建议没有过多的干涉和讨论,反倒是接了颂望扬的话茬,谈起了他所说的南魏苗刀。
“如果说到南魏边军的话,我倒想起个人来。”枕尚孺说着,谈起了陈桥关的守将曹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