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长安雷霆般的攻势,周显源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的法杖,在胸前划出一个十字,借着混天钵里凛冽的灵力,朝他射出数道银白色的法光。
李长安也不畏惧,迎着大祭司的攻势将破晓剑舞得呼呼生风。金色的剑气与银色的法光在空中频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
周显源没想到这年轻人招式竟如此鲁莽,心中一怔,旋即扭转法杖横置胸前,大喝一声:“聚!”
法杖中射出的千百道灵气,此刻又汇聚成一束慧星般的银色光柱,直冲李长安的面门而去。
此时的李长安早已下定决心要和周显源一较高下,丝毫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他甚至解除了周身的护体咒法,将全部灵力聚于破晓剑上,直挺挺地刺向那束光柱。
嘶——就在两道灵力即将交汇之际,银色的光柱竟又散成无数条柔软的细丝,不但避开了李长安全神贯注的一击,还化成一座灵力编织的牢笼,将他笼罩其中。
李长安从未见过如此功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舞着破晓剑在灵笼中左冲右突,可招招式式却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力量被卸得干干净净。没过多久,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脚下的步伐也凌乱起来。
一旁的钟离溪见状心急如焚,仓促催动幻剑诀击退了眼前一大波冲向嘉德帝的敌军,又飞身来到李长安身边,用月朗剑斩向那座银色的灵笼。
在两件神兵的共同努力下,周显源的灵笼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豁口。李长安看准时机发动身法,才终于从那片法阵中挣脱。
“妖族灵剑,有趣。”见两人联手击破了混天钵凝结的灵笼法阵,大祭司嘴角竟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他从半空落下,将手中的法杖插入身前的泥土,又化指为刀,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液淋于法杖之上。殷红的鲜血顺着法杖流下,四周的大地都随之震颤起来。山石草木纷纷枯萎陨落,地脉中的灵力被他的法杖抽出,源源不断地灌入他头顶的混天钵中,将那金钵胀成一个明亮无比的光球,简直比太阳还要耀眼。
“坤元咒法!”嘉德皇帝惊得喊出了声,“快躲开!”
这坤元咒法,以人血为媒,靠上乘法器与强大灵力激发,可采蓄天地之灵,有扭转乾坤之力。此法是东阳周氏上古降魔的秘术之一,因修炼过程凶险至极,在先祖封印魔兽之后便被列为禁术,早已失传千年,就连皇族正脉的周亦赫也是头一次见到。
李长安全然不知此法的凶险,运起功法还想正面迎战。可就在他冲向周显源的刹那,那光球却轰地一声炸开,犹如一阵灵力风暴,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将万物化作齑粉。此时的李长安已来不及变招闪躲,甚至连念护身咒的时间都没有。
眼看他就要被坤元咒法吞没,一道蓝光从侧面闪出,猛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原来是钟离溪将全身灵力化作盾牌,替他接下了这万钧一击。
“溪儿!”
李长安大惊,慌忙运起灵力,和钟离溪一起咬牙撑起那片护身法障,勉强挡住如海啸般滚滚而来的坤元之力。
双方的士兵都停下了战斗,纷纷缩回各自的军营和法障之后,生怕稍一露头便要灰飞烟灭。
“长安,这样下去你我都得死,你快带皇上先走!”钟离溪的嘴角淌出鲜血,朝长安大喊。
“你说什么胡话!”长安有些恼火,掌心的力又加了两分,在身前结起一片金光。
两人四脚死死踩在松软的泥滩上,被巨大的坤元之力推着,几乎要陷进地里。
周亦赫和姜鸿文此时也冲上前来,各自发动灵力,帮二人加固防线。小皇帝虽然受伤,但功法依旧非凡,灵力之中透着庄严雄浑的皇族之气。
“可恶!若朕尚有东阳金印在手,何惧他这坤元禁术!”
周亦赫皱着眉头怒吼,愤恨的眼神似乎要穿过煞气密布的战场,刺穿周显源的胸膛。
“不自量力。”周显源轻蔑一笑,将法杖又往泥地里扎深了一寸。无穷无尽的大地之力再次顺着法杖喷涌而出,向对面的四人发起愈发猛烈的攻击。
以四人灵力凝成的法障被一点点的压缩蚕食,灵力耗竭的姜鸿文第一个脱力摔倒在地。原本完整的法障顿时裂开几处小口,周显源的坤元之力咆哮着从裂缝里灌进来,打在李长安的怀石甲上乒乓作响。
“长安,你快带他们走!”
钟离溪暗暗加了把劲,补上了姜鸿文灵力缺失的裂缝,又回头朝长安喊道。
“你们先走!我有怀石护体,还能多撑一会儿。”
李长安说什么也不愿让钟离溪再为他牺牲,但周显源显然并不想给他们太多时间互相守护,又将法杖朝地底插下一寸,释放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三人的体力此时早已到达了极限,法障上渐渐浮现出越来越多的裂痕,再也无法抵挡汹涌澎湃的大地之力,终于在一声巨响后土崩瓦解。
周亦赫和姜鸿文本能地伸出胳膊挡在眼前,李长安则猛地扑向钟离溪,用后背为她挡住漫天的风暴。
那一刻,他们都已做好准备,面对死亡。
但黑暗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绯丘军营中如潮水一般的欢呼。
一道灿烂的七彩霞光从天而降,不但将被坤元咒法扰动的大地之力全数拦住,还生生把周显源头顶的混天钵震得粉碎。
“你是什么人?”周显源踉跄着向后退出七八步,眼里满是惶恐。
“璃儿妹妹!”钟离溪惊喜万分,“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姬璃穿着全新的红花甲胄踏破灵霄而来,手里的赤霞宝扇半掩朱颊,朝钟离溪和李长安嫣然一笑,俏皮说了声:“交给我了。”旋即七彩灵光大作,如飞燕般穿过敌阵,杀向周显源。
经过几场降妖大战的洗礼,如今的姬璃已经完完全全成长成了绯丘的无双女将,不但对自己的七彩灵力收放更加的自如,在战场之上的经验和气势更是今非昔比。面对她凌厉的攻势,周显源丝毫不敢大意,转起手中的的法杖,与她战得难解难分。
山坡后响起震天的喊声,是绯丘的援军到了。
本来躲在岸边军营里的绯丘守军士气大振,全都涌出营帐,朝东阳和玄泽的部队发起了冲锋。
刘煊泽和郑牧远也带领部众再次强攻绯丘守军。事已至此,大家都无路可退,只能在寂墨潭边一决高下。
身材魁梧的刘景曜,更是身先士卒,挥动两柄大锤,砸向倒在地上的嘉德皇帝周亦赫。
“啊!”
一声惨叫过后,如注的鲜血从刘景曜的肩头喷出。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全身不住地痉挛着,右臂已经飞得不知去向。
拦在他身前的,竟是东阳“战神”,斩妖尉周展逸。
原来姬璃夺了柴风城后,又在雅昌以灵力救活了周展逸。听说嘉德帝要在寂墨潭封印相蟒,周展逸顾不上尚未痊愈的身体,执意要前往潭边守护小皇帝。姬璃无奈只好和他一同前往,却在接近潭边时遇上了钟离溪派往雅昌的信使。两人赶忙快马加鞭,终于在关键时刻抵达了战场。
周展逸甩落断暮刀上的血滴,单膝跪倒在周亦赫身前,沉声道:“罪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你来得正是时候。”嘉德帝眼中喷着火光,“都给我杀!”
“臣领命。”
周展逸翻身骑上云霆宝驹,浑身紫色灵力一抖,如闪电般冲向敌军。
东阳的士兵全都停下了冲锋的步伐,斩妖尉的威名和气势,让所有人都吓破了胆。
不知死活还在往前猛冲的玄泽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纷纷惨死在周展逸的刀下。
战场上血溅如瀑,局势瞬间逆转。
“都给我上!”太尉郑牧远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临阵退缩者,斩!”
他刺死一名想要逃跑的士兵,又举剑上前,与周展逸战成一团。
玄泽国王刘煊泽也施展全身灵力向周展逸发起猛攻,誓要为断臂的儿子复仇。
战场的另一侧,李长安、钟离溪和姬璃正联手与周显源酣战。纵使周显源法力盖世,在姬璃的七彩灵力面前,却也占不到半分便宜。他在三人的包夹之下,只能不断后退,不一会儿便被逼到了还在熊熊燃烧的战船旁边。
周显源高举法杖,从潭中引出一道水柱,又从大船上聚起一股火焰,操纵着二者不停地发起攻击。李长安和钟离溪面无惧色,以双剑合璧之力掀起滩涂上的一片沙海,将两束水火扑灭。
眼见无路可退,周显源从怀里掏出一颗金色的方形印章,拍在法杖的手柄之上。
此物正是之前刘堇从周亦赫身上偷走的东阳金印。看来大祭司已经打算发动神器衡卢之力,与绯丘军鱼死网破。
“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他疯魔似的高喊着,全身上下都绽放起明亮的银色光芒。
“去你的!”姬璃战得兴起,不由分说将全身仅剩的七彩灵力尽数射出,直奔法杖上的金印而去。
“哈哈哈哈!”周显源仰天大笑,“你不知我东阳皇族咒法,还想抑制神器之力,简直痴心妄想!”
姬璃的灵力撞上金印,被猛地吸了进去。大祭司得意地眉锋一挑,将灵力汇聚法杖杖尖,指向面前的三人。
“拿命来!”他大吼道。
可法杖中并无一丝灵力涌出,倒是那杖头之上的金印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一阵,接着变得炽热无比。强大的力量从手柄倒灌进周显源的体内,好像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炸开。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他大叫着扔开法杖,两眼死死地盯着姬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又突然腾空而起,带着明灭的灵光扑向姬璃的身前。
“小心,他要碎灵!”钟离溪大叫一声,挥起月朗剑在姬璃面前结出一片蓝色的法障。
可那层薄薄的结界根本无法阻拦周显源的绝命一击。他像一个即将爆炸的银色气球,冲破法障,狠狠撞向刚刚耗尽了灵力的姬璃。
尖锐的风声划过耳畔,一道金光过后,周显源的人头像藤球般滚落在遍布泥沙的浅滩之上。李长安气喘吁吁地用破晓剑撑着身子站起,满脸满身都是飞溅的污血。
“逆贼周显源已诛!”
“逆贼已诛!”
胜利的呼喊声在战场上回荡,东阳和玄泽的士兵纷纷扔下了武器,眼神涣散地呆在原地。太尉郑牧远见大势已去,只得满心愤恨地挥剑自刎,剩下玄泽国王刘煊泽,瘫软着跪伏在地,害怕地蜷成一团。
周亦赫的脸上终于展露出笑颜。他将众人召至身旁,接过李长安手中周显源的人头和东阳金印,严肃地说:“众卿诛灭乱党,护驾有功,朕必有重赏。你们有什么想要的,都大声说出来。”
见大家默不作声,他又笑了笑说:“那朕便自行决定了,诸位都随我回宫领赏吧。”
“陛下。”
李长安忽然跪倒在地,小心喊了一句。
“长安将军请说。”
“臣……臣想请陛下……为我和溪儿指婚。”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