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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试

    诸怀与李长安对峙了一会儿,那怪兽似乎也有些惊讶于这年轻人的力量,向后退了两步之后再次将尖角朝前,蓄势冲击。

    李长安也丝毫不敢大意,他将青平剑立于胸前,眼神坚毅地盯着前方的巨兽,口中默念护身咒,一阵金光在他周身泛起。

    随着噼里啪啦的破空之声响起,诸怀故计重施,用双蹄拍打地面,将泥土和沙石化作暗器向李长安射去。

    李长安挥动青平剑向前一指,剑尖在空中划圈,周身的金光顿时在身前化作一个圆形的法盾,将飞石纷纷击落。

    接着,他剑锋一抖,将金光聚于一点,照着诸怀的眉心刺去。

    作为永华李家嫡传武术的佼佼者,李长安自幼便显示出家族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天资,许多父亲教授的平平无奇的招式和功法在他手上却能变换出别样的套路,威力大增。

    自从长安四岁习武以来,不出两三年,竟然就能和比他大九岁的哥哥李长乐打得不相上下,更别说哥哥李长乐幼时已经是被父亲和师兄弟们称为百年难遇、骨骼精奇的习武大才。

    这次与诸怀一战,算得上是长安演武场外第一次真刀实剑的对抗,长安心里也是既忐忑又兴奋。

    他这一剑刺得飞快,一旁的村民们只看到一道金光掠过,青平剑的锋芒已经快要触到诸怀双眼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这巨兽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扭转身体,将硕大坚硬的臀部甩向了长安。

    长安见势不妙,在空中急忙收剑,一个鹞子翻身,气沉丹田,用剑身迎向诸怀。可尽管他动作奇快,及时卸下了这怪兽大半的撞击力,可还是被一股强大的推力震出去数米,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还没等他起身,诸怀又撒开四蹄,向他猛冲过来,四周的人群都发出不安地惊呼声。

    眼看诸怀就要撞上自己,李长安扔下长剑,重心一沉,看准巨兽四足间的空隙,竟一个俯身从诸怀的身下钻到了它的背后。

    他将灵力灌注在右手指尖,化做一道指尖剑气,用力击向诸怀的后腿关节处。

    那怪兽本在全力前冲,后侧又遭受重击,顿时失去重心向前扑倒在地,嘴巴狠狠拱进了泥地里。

    “快放网!”

    随着老村长的一声令下,猎户们从四下冲出,用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的兽网罩住了诸怀,那网上布满了倒钩,野兽越挣扎就被倒钩扎得越深。

    那怪兽扑腾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抵抗,安静地趴在网中不再动弹。

    老村长带着两三位村民来到李长安身边,微微作揖道:“今日多谢李少侠出手相助,不然以我等之力,恐怕无力降服这妖物。”

    李长安此时才回过神来,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他转身拾起地上的青平剑,微笑着回礼道:“不妨不妨,能助各位一臂之力,也是我与樛木村的缘份。先生打算如何处置这妖兽呢?”

    老者看向诸怀,冷冷地道:“此物作恶多端,必剥皮剜心杀之而后快。”

    旁边的猎户接着老者的话头说:“就是!原本这兽皮还能下山卖个好价钱,可惜都被箭和钩子弄坏了。”

    “还有一只小的!”

    正当此时,另一位猎户从一旁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二十余斤的小兽,那小家伙惊恐万分,一边在空中挥舞着四足,一边嗷嗷地叫着。

    听到这叫声,原本在网里趴着不动的诸怀又不安起来,不停地扭头看向身后,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泪水从它的眼角滑落,掉在黑色的泥土上,落地后竟又化作一块块的黑色晶石,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青色的微光。

    “是黑曜石!”短发男村民大声喊了出来,“这怪物的眼泪会变成黑曜石,我们发财了!”

    在场的村民都围了上来,一边捡着地上的黑曜石,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要不把这妖怪养起来吧,折磨它的崽子让它掉眼泪,以后咱都不用采葛织布了。”

    “那怎么养?这怪物不得把咱们都吃了?”

    “总不能今天就杀了它,岂不是亏大了?”

    “要不今晚让它哭个够,再把它杀了也不迟!”

    人群中有人出了个主意,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老村长。

    老村长沉思了半晌,说:“此物不可久留,今夜趁它受伤,我等当使它悲痛欲绝,尽量换取宝石,明日清晨前必将其斩杀。”

    李长安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不由得发起怵来,刚才面对凶猛的怪兽,他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澜,可此时眼见村民的种种,却让他觉得人野蛮起来竟要远胜野兽十分。

    那诸怀也像是察觉了长安的心思一般,用通红的眼睛幽幽地看向他,那眼神里透着被击败的愤怒,又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无助。

    长安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难道是我做错了吗?妖兽伤人,我助村民除妖,何错之有呢?可为何,这心里内疚的情绪,又是因何而起呢?

    猎户提着小诸怀来到了村长身前,用力掐住了它的脖子,那小兽喘不上气来,只能从喉头里挤出呜咽呜咽的咕噜声,一旁的母妖浑身发抖,皮肤被倒钩挂得鲜血直流,眼泪也不停地往下落。

    近前的村民们早已拿起了竹筐,一个劲地捡着满地滚落的黑曜石,甚至还有两人在争抢中互相推搡起来。

    “不如我们摔死这只妖崽。”猎户对村长说,“这小妖死后,母妖必定极为悲恸,我们趁机把该拿的宝石都取走,再将它一刀劈了去。”

    “不可!”李长安胸口翻腾起一股愤懑,大声劝阻道:“万物皆有灵,我看恐怕是最近村民的活动误入了这野兽的领地,它护子心切,才伤及人类。可这小兽与各位无冤无仇,何必摔而杀之呢?”

    “李少侠,此乃我村之事,少侠无需多言。这妖物杀害村民之时,又何尝顾及过我们的感受呢?”老村长转头对着猎户,恨恨地说,“就依你的,摔了它罢。”

    猎户将小兽高高举过头顶,小诸怀的叫声变得异常尖利起来,母兽也在网内不停地挣扎,鲜血从毛皮下汩汩地涌出来。

    猎户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小兽向地面狠狠砸去,却只见得一旁一道黑影闪过。大家定睛一看,竟是李长安飞身侧滚,将小诸怀接在了怀里。

    “少侠!”村长大喝道,“不可对妖怪有仁慈之心!”

    李长安双目如炬,反驳道:“我今日只见有兽,不见有妖。你说这诸怀吞食村民,我未曾见过,但你们贪得无厌,残杀生灵,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事是我融衡山樛木村内务,还请少侠不要插手。”一旁的猎户应和道。

    “我既已身在此地,断不能视若无睹。”李长安决心已下,厉声道,“今日这野兽,我既捉得,便也救得。”

    说罢,他再次抽出青平剑,剑尖斜斜朝下指于身前,又微微蹲下,另一只手放开小诸怀,那小兽便飞也似地没入山林之中去了。

    “多管闲事!断我们财路!”

    见小兽被放走,短发村民和其它几人怒火中烧,顾不得刚才李长安帮他们战胜了诸怀,拿着锄头和铁剑就向他扑了过来。

    李长安一个侧身闪过,刚要还击,只听得趴在地上的诸怀一声怒吼,轰地站了起来,身上虽被刺得皮开肉绽,但依然用力掀翻了拉网的几人。

    它拖着兽网向四周横冲直撞,村民们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一会儿就逃了个干净。那怪兽也不再追逐,只是朝着刚才小兽逃离的密林之中奔了过去。

    早已跃上竹林的李长安见状叹了口气,想必这樛木村今晚是回不去了,那也只好连夜赶路,争取到山下再作休息。他落到林间的小路上,沿着竹林向南走去。

    此时正值深夜,林中一片漆黑,李长安只能靠着竹影间斑驳洒下的月光和荧火虫的点点光亮摸索着前行。每每行至极幽暗处,他都要驱动灵力为自己照明,可昨日本就没补充太多能量的他,刚刚又经过了一场恶战,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要不找块空地先歇歇吧,长安抹着脖颈上的汗水想着,这段路比昨日进山时似乎更热了些,虽然已是夜里,山林中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凉意,就连竹林间不时吹起的风都是热腾腾的。

    突然,身边传出一阵竹子断裂和倒下的窸窣声,一个黑黝黝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两只火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汗流浃背的李长安。

    坏了,是诸怀!

    长安心头一紧,连忙拔出青平剑,周身运气,作备战之势,但此时的他明显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力有些不支,连护身咒法流动所需的灵气都断断续续的。

    可诸怀似乎并无意和李长安战斗,只是呜呜地低鸣着,转过身去,又四足跪地伏了下来,像是要让长安骑到自己的背上去。

    长安犹豫了片刻,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当真纵身跳到了诸怀的背上。他刚刚坐稳,这庞然大物便开始拖着疲惫的步子,驮着他向竹林深处走去。

    诸怀越往竹林里走,长安越觉得炽热难耐,几次险些都想翻身下来,可好奇心却把他牢牢地钉在怪兽的背上。

    约莫走了有两刻钟左右,在长安隐约感觉诸怀背着自己穿越了一个朦胧的法阵后,身边的一切突然变得舒适起来,又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一座巨大的山洞,从洞口向外透着猩红的光亮。

    诸怀径直走进了洞里,山洞里干爽温暖却不燥热,整个山墙上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黑矅石,其中有一些黑曜石里还似乎有活动的火光在飞旋流转。

    诸怀四足跪在地上,身前趴着一只小兽,想必是刚才被李长安放走的那只。长安从诸怀背上跃下,借着洞里的火光,这才看清大诸怀满身血淋淋的伤痕,心里竟涌起一阵怜悯来。

    看着身旁一边舔舐着伤口,一边陪伴着幼崽的“妖兽”,回想起今日在樛木村的经历,李长安百感交集。他找到洞里一处角落端坐着凝神休息,不知不觉竟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