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众人行至咸阳城外一处废弃的官驿,当地人称杜邮。虽然破旧腐朽,但仍可见昔日的模样:客房四围起来,中间便是庭院。虽然杂草丛生,但依稀可见庭院当中的石子甬道,甬道两侧植了些柏柳。甬道尽头,是一个人工开掘的小池塘,池塘里种了些莲花,红的黄的黑的或者多色相间的锦鲤,在荷叶下嬉戏。池塘的中间,有一幢八角亭,名曰:孝里。
亭子三面环水,有一小桥与甬道相连。亭子正中,有一处石雕:一头畜生正埋头吃草,在它身下,躺着一男子,正双手挤奶。五步之外,一猎户模样者,正弯弓引箭,瞄准那挤奶男子。
众人不解石雕含义,嬴稷便给众人讲,此石雕乃取“鹿乳奉亲”的典故。郯国国君郯子至孝,父母年迈时患眼疾,需饮鹿乳疗治。郯子便披鹿皮,入深山,取鹿乳,奉双亲。在一次取乳时,被猎户发现,被错看作麋鹿,正欲射杀之。郯子慌忙掀起鹿皮,并将原委告知,方才免于误杀。
“哦,原来如此!”众人皆点头。
众人将亭子简单的收拾了下,白武又去买了些酒食,众人便在亭中吃了起来。
“二舅公,咱不急着回咸阳?”嬴稷问道。
“静待佳期。”魏厓又对白起道:“用完膳,你兄弟三人去趟咸阳,探探风。”
酉时,日暮月露,正是咸阳城关城之时。
白氏兄弟,已在城门外呆了两个时辰。正百无聊赖,忽然,城外万马齐嘶,一大队人马浩浩汤汤直扑而来。守将陆奔见状,大喝:“速速关门!”
城下一马当先。一个军官举“樗里”大纛,大喊道:“严君入城,速速开门。”
陆奔眉头一皱:严君番番连夜入城,还带了这么多甲兵,所为何事?来不及想明白,陆奔又急急蹿下城楼,与来将道:“按秦律,无王令,大军不得入城。”
“你睁大眼睛看实在了,严君大纛,也敢阻拦?”军官道。
“职责所在,不敢不从。”陆奔道。
“放肆!”军官斥道。
“诶,不可鲁莽。”一个浑圆的肉球,从远处打马过来,边走边道:“老夫从军四十年,规矩还是懂的。再说了,咸阳城也没有这么大的军营,容不下万千雄师啊。”
“见过严君。”陆奔抱拳道。
“好说好说。”樗里疾又对那军官道:“老夫自个儿去,你就把将士们安顿好,听候本君帅令。”
“严君……”军官急道。
“诶,你还怕有人吃了老夫不成?”樗里疾一打马,喝道:“入城!”
望着樗里疾远去的背影,陆奔纳闷道:“严君此举究竟为何?”
“是啊。咸阳城无人不知:数日前,国尉大人病故。严君本来和国尉大人至交,不仅没有亲赴国尉府奔丧,反而径直出了城,去了蓝田大营。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人死如灯灭啊!”副将想了想,又道:“不过,严君就这脾性,神出鬼没的,率性得很。”
“不管那许多了,把城门关了,咱哥俩喝一口去。”陆奔道。
左右齐上前,正欲闩上栓,又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开门!紧急军情,十万火急!开门!紧急军情,十万火急!”
“这他娘的活见鬼了!”陆奔骂道。
夕阳西沉,霞光也渐次淡了,一轮泛黄的月亮懒洋洋地爬上来,孤零零的钉在苍穹中。
明日便是望日,乃决出王储的日子。
左丞相府灯火通明。国中无王,左右丞相同理军机。然先前樗里疾出走,这举国政务,全赖甘茂一人处置,忙得是不可开交。奉常王章将一竹简奉上道:“诸事皆备。”
甘茂展开竹简,对着烛火,一一核对:
三升之筲八件,备黍、稷、麦、梁、稻、麻、菽、荅;三升之瓮三口,备醋、酱、屑;三升之甒两件,备醴,鬯;膏灯一;朱漆箭、骨制朱漆箭各四,朱漆弓一;巵、牟、豆、笾各八;盘匜各一;杖、几各四;磐、钟各十六;鎛四;埙、笙、箎、柷、敔、琴、竽、筑、坎侯各一,箫四,瑟六;盾、戈、笮、甲、盔各一;车九乘,茅马三十六;陶灶二,陶锅二,陶甑一;五升陶鼎十二;匏勺一,陶案九,匏勺二……
国葬器物素来神圣又繁琐,一点也马虎不得。甘茂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又道:“可有遗漏?”
“启禀甘丞相,卑职核实再三,断无差错。”王章道。
“然兹事体大,不可掉以轻心。”甘茂道。
“报——”一卒子箭步入内,拜于甘茂身前:“十万火急!燕赵增兵两万,陈于晋阳,虎视秦境!”
“总计有多少?”甘茂道。
“五万!”甲兵道。
甘茂道:“大事不妙,本相即刻入宫去。先王葬礼,还望奉常多费些心。”
橐泉宫中,众官着白衣白巾,簇拥着嬴荡梓宫。魏泠抚着棺椁,眼角含泪,想必刚是哭过。甘茂到魏泠耳边嘀咕了几句。魏泠顿时花颜失色,大惊:“此时增兵,所为何事?莫非想趁火打劫?”
“此地非议论之处,还请王后移步。”甘茂道。
凤寰殿中,魏泠眉头紧锁、坐立难安,“在左相看来,燕赵此举所为何事?”
甘茂道:“无非是施压于我。如若我等不遂其意,便借口攻秦。”
“遂其意?何意?”魏泠道。
“拥立公子稷。”甘茂道。
“稷娃子?”魏泠愕然。
“母后,万万不可!”嬴壮急道。
魏泠玉齿一咬,道:“好啊!想拿燕赵来唬我。魏王那边如何了?”
“这……尚无回音。”嬴壮道。
“原来,从魏国调兵是王后铺排的?”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让老夫来告诉尔等,为何这魏国按兵不动吧!”
“严君?”魏泠大愕。
“不欢迎老夫?”樗里疾摇摇晃晃的步入殿中,道:“王后果真好谋划,竟诱使魏国出兵,以对咸阳施压,妙啊。”
魏泠一脸铁青,正欲开口说话,樗里疾却抢了先,又道:“可惜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魏王发兵河西之时,楚王也趁魏国后方空虚,发兵直捣大梁。魏王无奈,只得抽兵回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楚王?”魏泠恨恨道:“看来芈八子还是出手了。”
“这也不必非要芈王妃出手吧?”樗里疾道:“楚王是甚人?岂会坐视魏国坐大?岂会不想趁我大秦讧乱而分羹?”
嬴壮冷哼一声,道:“即便没有魏国,本公子一样不惧。严君是来摊牌的吧?”
“是又如何?”樗里疾冷道。
“单凭你一人,恐怕很难扭转乾坤吧?哈哈哈!”嬴壮笑道。
“还有老夫!”就在此时,又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谁?”嬴壮道。
咸阳城外。得知樗里疾入城的消息,魏厓当即决定,连夜奔赴咸阳,待来日一早城门一开,便入城。众人便急忙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唯独嬴稷矗立原地,若有所思。魏厓走过来,道:“公子为何沉闷不乐?”
嬴稷道:“稷儿尚有一请,还望二舅公成全?”
“但说无妨。”魏厓道。
嬴稷道:“眼看就要入咸阳了,但稷儿反而觉得前路茫茫、生死未卜。稷儿与白起浪迹燕地、相互扶持。自归国以来,又一路刀山火海,此情甚笃。稷儿想与白起义结金兰,还望二舅公做个见证!”
嬴稷又对白起道:“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白起朝嬴稷拜了拜,又朝魏厓拜了拜,道:“承蒙公子厚爱,起,亦有此意,还望将军成全!”
“哈哈哈!”魏厓一听,拍手称好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尔等生死相携,若效管鲍,不啻为佳话。”
白文也高兴,站在一旁大声叫好,“彩!”
“要是有点酒就好了。”白武道。
“那还不快去?”白文道。
白武乐滋滋的道:“好嘞!”说罢,转身就跑。约莫一盏茶工夫,白武便拎着两坛酒回来,边走边道:“在下跑了两个村子,才在一老乡那里求得这两坛。这可是正宗的柳林老酒,老乡存了三十年了,都舍不得吃呢!”
魏厓笑道:“圆月高照,正是结义之时。开坛,歃血——”
嬴稷白起北面向跪。嬴稷接过白文递过来的匕首,往手指一划,便绽出点点血花,遂又将血涂至唇边,再挤了几滴到酒坛中。然后,嬴稷将匕首递给白起,白起也效仿着歃血、滴血。
魏厓道:“盟誓!”
嬴稷朗声道:“室满琴书,乐知心之交集;床联风雨,常把臂以言欢。嬴稷、白起,聚于杜邮,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我兄弟定当报国家、安黎民,匡扶大秦,革除流弊。不以名利相倾轧,不以才德而骄矜。隔河山而不爽斯盟,历岁月而各坚其志。榖则异室,死则同穴;皇天在上,神明可鉴!此誓,嬴稷!”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皇天在上,神明可鉴!此誓,白起!”白起和道。
说罢,两人朝天又是一拜。
魏厓道:“同饮!”
嬴稷和白起各执一坛,咕噜咕噜便牛饮起来。
白武看得心急,道:“诶,差不多了,别,别吃完了呀!”
“瞧你那鸟样,像一辈子都没吃过酒!”白文斥道。
嬴稷一抹嘴唇,将酒坛递给白武,笑道:“少不了你!”
“嘿嘿,还是公子对我好。”白武道。
“礼成!”魏厓道:“哈哈哈哈,想来这个孝里亭,要改名才是咯。”
“如何改?”白武道。
“孝义亭!”魏厓道。
“孝义?”嬴稷点了点头。
“妙,妙啊!”白武说罢,又抱着酒坛咕噜咕噜的吃起来。
咸阳,橐泉宫。
就在樗里疾和魏泠、嬴壮摊牌之时,一个精瘦矍铄的身影从殿下走来。
“哦?如此说来,国尉大人的病好了?”魏泠道。
原来,这人正是国尉司马错。司马错朝樗里疾一抱拳,笑道:“托王后的福,老夫无碍。”
魏泠冷道:“国尉此时入宫,莫非也是来逼宫的?”
“哈哈哈!”樗里疾大笑,道:“王后何来逼宫一说?”
“明日决议新王,大秦将相今夜入宫,不是逼迫哀家,又是甚?”魏泠道。
“老夫若要反,三十年前,孝公薨逝之时便反了,何用等到今日?”樗里疾道:“再说了,世人皆知,这咸阳宫中,王位本来空缺,何来宫逼一说?”
“哼!既然都来了,有甚话,就挑明了说吧!”魏泠道。
“那老夫就直说了,公子壮若想做王,除非……”樗里疾道。
“除非甚?有甚条件,王叔只管说!”嬴壮急道。
平日里,嬴壮都唤樗里疾为严君,现在忽然改称王叔,可见其谄媚之心。但,在这个时候打感情牌,着实也晚了些。樗里疾淡淡一笑,对司马错道:“除非……除非咱们两个老家伙都死了!”
“你!”嬴壮忿恨道。
就在此时,寺人来报:“启禀王后,燕赵两国使节求见。”
“尔等商量好的?”魏泠凤目圆瞪,喝道:“宣!”
“与我何干?”樗里疾不屑道。
燕赵两国使节入殿,行礼后,道:“启禀秦国王后,燕赵有国书呈上。”
寺人接过国书,双手呈于魏泠面前。魏泠摊开一看,气打不出一处来,冷道:“这燕王和赵王,是想逼本宫就范?”
“不敢。”燕使道。
“两国联军都开到我大秦国境线上了,还说不敢?”魏泠冷道。
“我王此策,也是为秦着想。毕竟这国不能一日无君,早日立储,于秦有大利!”赵使道。
魏泠冷哼一声,道:“本宫已然知悉,贵使请回。”
两使躬身退下,又补充了一句:“王后三思。”
待两位使节走出大殿,魏泠双手一推,将两卷国书都推到了案下,盛怒道:“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嬴壮拾起国书,读罢,亦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插手大秦立储之事,简直放肆!”
“当务之急,乃是调兵加强秦赵边境防卫,别让燕赵两国趁乱打劫才好。”樗里疾道。
“严君放心,老夫已然铺排妥当。”司马错道。
“哦?”樗里疾惊道:“看来,这些日子国尉大人并没闲着。”
“报——”又有寺人急冲冲的进来。
“又有谁?!”魏泠咆哮道。
寺人被吓得不轻,吞吞吐吐道:“苏……苏门……”
“苏门?一个江湖帮派,也敢来插手?”魏泠凤目圆瞪,一道凶光直射向樗里疾。樗里疾眉头一抬,眼睛望向屋顶,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敢问王后,见……还是不见?”寺人怯怯问道。
还没等魏泠搭话,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笔挺挺的走到了殿中。此人不高,不到六尺;年纪二十七八,却有着四五十岁的老成持重。他不忿也不笑,一双不大的倒三角眼灵活而锋利。看人时,总是昂着头,他那游移的眼神,总是从人头顶掠过。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苏门虽是江湖草莽,却一日不敢不忧天下。”瘦小的身影道:“在下苏代,见过秦国王后、左相、严君。”
“苏先生来此作甚?”魏泠道。
“奉门主令,有一策,献于秦国王后。”苏代道。
“何策?”嬴壮冷道。
“纳谏从善,立贤为安。”苏代道。
“如何说?”嬴壮道。
苏代指着嬴壮手中的两卷国书道:“若在下没猜错,燕赵两国国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下就不必重复了吧?”
“好大的口气!”嬴壮怒道:“信不信,本公子这让你血溅当场、有去无回?”
“哦?”苏代不惊不惧,淡然道:“公子可以试试!”
嬴壮一把握紧剑柄,怒道:“放肆!”
苏代瞧都没瞧嬴壮一眼,又道:“如果十日内苏代没回洛邑复命,我苏门必禀明天子,合纵六国来攻。如若公子自诩能胜六国,倒是可以一试!”
“你!”嬴壮道。
“哈哈哈哈!”樗里疾打圆场道:“苏门贸然插手我大秦内务,着实于理不合。不过,据老夫所知,苏门向来是心怀天下,以天下苍生计。此时为我大秦出谋划策,也是出于公心、好心。苏子请回,回去就与苏秦讲,苏门好意,大秦心领了,容我大秦再思忖一二,可否?”
“严君不愧是智囊,这话说得也不骄不躁、滴水不漏,苏代心服。”苏代转身,乜了嬴壮一眼,便大摇大摆的去了,“告辞!”
苏代刚踏出大殿,魏泠便勃然大怒,指着樗里疾道:“反了,反了!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立储之事,关乎天下。”樗里疾道。
“好啊,你这是在教训本宫么?”魏泠道。
“岂敢?”樗里疾道:“今日诸位也看到了,这该来的也都来了。看来,这王储立谁,也不必等到明日了,今夜也该有个了断了。”
“敢问王后,这燕赵苏门,分别举荐哪位公子?”司马错道。
魏泠不语。司马错又道:“可是公子稷?”
樗里疾附和道:“老夫也推举公子稷!”
“老臣附议,推举公子稷!”司马错道。
“你……你们……”魏泠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荒唐!论长幼尊卑,论文治武功,这黄毛小儿,有哪一点可与本公子并论?这大秦之主,非本公子莫属!”嬴壮斥道。
“你要逆天而行?”樗里疾斥道。
“是又怎样?”嬴壮道。
樗里疾道:“竖子放肆!”
“严君若是不信,倒是可以试试!”嬴壮道:“想我关中有两万蜀军,咸阳有两万虎贲,还制不住一个咸阳?”
“好的大口气!”樗里疾道:“你也不睁眼看看,这咸阳城外,老夫的五万蓝田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关中的蜀军嘛,能过得了秦岭再说。”司马错道。
“国尉这是何意?”嬴壮惊道。
“公子壮别忘了,要说伐蜀,这普天之下,谁人能比老夫?你应该也觉察到了,蜀军已有半月未曾飞书传信了吧?”司马错道。
司马错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嬴壮。先前,蜀军每隔一日便会向他和属猴嬴煇禀报军情,而最近,确是半月没有一点音讯。莫非,这些埋伏在关中的蜀军,已然都被司马错控制了?这也没道理啊!如若司马错要想入蜀或入汉中,蜀道是唯一选择。嬴煇早就在蜀道沿途布下了二十三处伏兵,司马错再厉害,断然也不能轻易突破蜀道。那,司马错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汉中的呢?“绝不可能!”嬴壮喝道。
“哈哈哈哈!”司马错笑道:“世人只知有蜀道,这天下只有老夫知道,这入蜀要道总共有八条,蜀道不过是其中一条罢了!老夫奉劝公子一句:迷途知返。否则,别怪老夫再伐巴蜀,踏平成都!”
“你……”嬴壮将佩剑往胸前一横,恶狠狠道:“来人!”
旋即,一众绿衣甲士从魏泠身后的屏风处冲出来,个个手持利剑利斧,杀气腾腾的站到嬴壮身后。就连魏泠都没有想到,王后坐塌处,竟然还埋伏着这等凶险!魏泠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咸阳风云变幻,她第一次生发出了强烈的无力感。她曾以为她能掌控一切,如今却是无能为力。
“你要做甚?”司马错一把握紧佩剑,怒道。
“哈哈哈哈!即便两位老奸巨猾,可还是百密一疏。”嬴壮指着屏风道:“你们没想到吧,本公子会在此处伏兵?”
“你想反?”司马错斥道。
“哼!废话少叙!”嬴壮朝身后刀斧手喝道:“全部拿下!”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重重的打在嬴壮脸颊。
立时,五道白色的指痕清晰可见。
嬴壮懵了,眼前闪耀着点点星光,“你……”
话音未落,司马错的长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樗里疾从怀里掏出一枚纯金令牌,高高举在手中:“你可识得这个?”
众人见罢,略一迟疑,皆齐齐跪下:“参见我王!我王万年!”
“惠文王金牌?”嬴壮诧道。
“见此金牌,如王亲临。还不跪下?”樗里疾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