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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张启锋带着十余名精锐沿着湿滑的山壁一路向上攀爬,在绳索的帮助下手脚相当麻利,尽管石壁上生满厚厚的苔藓,也丝毫没有成为阻碍,这些老兵一会儿便到了黑木崖的半腰上。

    不过徐生虎就没有那么好受了,看到老兵们沿锚钩绳索向上攀爬如此轻便,以为很简单,也依葫芦画瓢抛出锚钩。好在准头不错,一下就锚定在一颗非常便于藏身的巨石上。

    只是接下来攀爬的过程着实是难倒了徐生虎,别人爬起来脚下生根,徐生虎爬着却如同踩在一面冰面上。那苔藓上只要轻轻一落脚便滑落一块,下半身不得力,整个人就会重重地砸在石壁上。只不过小半晌的功夫就已经摔了三次,整个人痛得呲牙咧嘴的,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手中的绳索却拽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松懈。

    为了保住性命不掉下去摔死,徐生虎只好每上升一步便尽力将绳索往身上挽一圈,虽然麻烦但十分稳妥,当其他人都已经抵达崖顶边缘埋伏好以后,徐生虎才堪堪爬了一半。

    就在徐生虎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的时候,只听到崖顶传来一阵马蹄踩着断枝的声音,张启锋闻声立马转头朝下向徐生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徐生虎会意暂时停止攀爬,身体横挂在崖壁上保持静默。一静下来习习夜风便吹得人凉意顿生,但悬崖上的人语声却又让人紧张到热血沸腾,萌生战意。没有号令是不会有人会贸然动手,免得打草惊蛇了。

    “该死的,两边的路都被截住,我们过不去了。”崖顶一男子说道。

    “头,对方连续射杀咱们好几人,绝不是什么善茬,要不我们向他们喊话投降,兴许能够保住一命。”另外一随从的汉子说道,但明显听得出声音发虚,底气不足。

    “呲啦!”只见为首那个人一瞬间利剑出鞘,刚刚还说投降认栽的男子一脸不可置信地双手捂住鲜血喷溅的脖子掉下马滚到悬崖边缘,瞪圆的眼珠子正好瞧见藏匿在崖边的黑影。张大嘴巴想要报信,但从嘴里出来的不是话,而是鲜血喷涌时发出的咕噜声。

    “今日不幸被小人逼上绝路,若是束手就擒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但若我等奋力一博也还是有机会博得一线生机的。我樊添明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难道想作忘恩负义之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丧气话扰乱心神,否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樊添明指着崖边死尸阴恻恻地说道。

    众下属都知道樊添明手段狠辣,不敢轻易违背,于是齐声立表忠心:“万死不辞。”

    张启锋趴在崖边看着倒在一旁死不瞑目的尸体不禁额头冷汗直冒。心道:“真是好悬,如果暴露了,即使身后这些兄弟身手再好,在这悬崖边上后援没有及时赶到的情况下,不可能全身而退。”

    张启锋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兄弟,都埋伏得相当稳妥,眼下唯一担心是就是挂在山腰的徐生虎,可怜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便被拉上如此险要之地,要是他死在这里,自己作为领头哨官难辞其咎。原计划是要去拉一把的,但此刻情况只能在原地盯死了。

    此时又传来樊添明高亢的声音:“既然再没有反对的,那就拨出你们的利剑,成王败寇看此一战,生者与我同享富贵。”

    此言一出,原本还胆怯畏战的众喽啰瞬间战意顿生,纷纷拨出利刃企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丝毫不顾忌与对手实力悬殊,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哼哼,乱臣贼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叫嚣逞凶煽风点火。”声音从南边小路传来。路旁长着苍翠的针叶松与罗汉松,浓密的枝叶遮挡了月光,使得林间光线异常昏暗,看不清来者何人。紧张的氛围下也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月亮竟然不同往日,散发着淡淡幽蓝色的光芒。

    樊添明等人闻声立刻如临大敌,立刻举刀相向。樊添明朝两个手下一扬头,示意上前突围:“你们俩上前看看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直接拿刀砍了他,事成我重重有赏。”

    两个不要命的喽啰百般不愿意地举刀战战兢兢地向那人影挪步,生怕走快一点便身首异处。也不见那人影有什么退却,只是举手向前挥了挥,轻蔑地说了句:“蚍蜉撼树,不知死活。”

    两支利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出来了,力道迅猛烈刚烈直接洞穿了两人的脖颈,插在其身后马车上,可怜两个喽啰脖子一歪便倒在地上,直吓得樊添明赶紧往往马车前躲,拽住手里的绳索使劲一扯,马车里滚出一个虚弱不堪的年轻女子,正是江蔓。此刻双手被死死捆住,嘴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樊添明哪里会管她的死活,一把薅住江蔓的长发拖到身前挡住自己,闪着寒光的利刃架到江蔓雪白的脖颈上,江蔓的眼角泛着悲戚绝望的泪光。

    樊添明显然还不清楚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问道:“我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屡屡阻我去路。”

    人影缓缓走出树荫处,月光洒到了他脸上现出真容,是那独眼的湘军营长韩毅,眼光凌厉地盯着樊添明冷冷道:“你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身陷秦淮河军营就是你在后面撺掇的吧。可惜了如此人才不忠心朝廷却甘愿沦为贪官走狗荼毒百姓。”

    此时江咏夏及车永汇在一起匆匆从北麓赶了上来,数十人在山崖形成合围之势,见女儿被樊添明挟持,江咏夏气急攻心,下马就向樊添明冲去,骂咧咧叫道:“樊添明,我以上宾之礼待你,你却要杀害我的蔓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车永赶紧一把拉住江咏夏耳语轻声安抚道:“伯父切不可以激动,激怒樊添明恐怕害了江小姐,一切交给我们。”

    一见此景樊添明瞬间暴怒道:“所有人都不要靠近,向后退,否则我让江蔓当场毙命。”

    韩毅向后喊道:“听令,所有人向后退十丈。”说完后黑木崖上方韩毅的所有人都向两边退下。

    樊添明看着退去人潮心中逐渐放松了戒备,以为韩毅怕了还借机开始要挟道:“让你的手下给让开条道放我离开,否则我立刻杀了江蔓。”

    “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韩毅冷静说完不再理会樊添明而是开始游说他的几个手下:“各位弟兄,你们今天的对手是湘军,可以说毫无胜算,更何况这里已经被包围,是绝无可能突出重围的。不必为了这样一个亡命之徒枉送性命。放下兵器趴下,免除你们的死罪,我韩毅一言九鼎,绝无虚言。”

    这些个喽啰本来就是受到胁迫及引诱才决定卖命的,心志不坚,见韩毅如此放话都开始动摇,一会儿功夫都丢了兵刃趴了下去。

    樊添明发疯似叫道:“孬种,都给老子站起来,站起来。姓韩的,你非得要逼死老子是吗?”

    “好好,我已经是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不过……”樊添明脸上泛着淫笑猛地在江蔓脖子上嗅了一下,一脸享受地说道:“不过九泉之下有如此美人作陪,死也值了。”说完立刻拖刀抹江蔓脖子。

    电光火石间随着韩毅一挥手,一支利箭从悬崖绝壁边缘飞出直插樊添明握刀柄的手背,绞筋断脉足足进去三寸余深,横贯手臂,长刀只在江蔓脖子抹出一条血印便饮恨掉落。

    樊添明已经陷入癫狂,岂肯作罢。换另外一条手臂勒住江蔓的脖子往悬崖下拖,在抬脚时两个人的脚踝又被两边飞出的绳套锁住绊倒,江蔓因为被猛力推搡,整个人都倒挂在了崖壁上晕死过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忙冲上去解救江蔓,这时樊添明大喊一声:“一切都晚啦。”顺手拿起刚刚掉落的长刀,狠狠砍断江蔓脚踝处的绳索。

    在众人的惊呼与叹息声中,江蔓从崖壁滑下,消失在视线中,向崖底的碎石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