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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来自何方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樊平哼着熟悉的儿歌,背着一个黑色布袋,走在偏僻无人的街道上。

    圣城整体上分为三个城区,上城区是统治机构所在,由六位侍神之民坐镇的统帅部和民政厅便设立于此,是整座圣城的中枢。中城区是圣城居民所在,也是三个城区面积最大、人数最多的地方,也是现实意义上圣城的代表。而下城区原本是被废弃的地方,整个城区由排列整齐的连体单层方块房构成,建筑材料是一种类似于混凝土的灰色材料,看上去很像建筑工地里施工人员住的简易板房,勉强能够遮风挡雨但毫无舒适度可言,于此自然而然的,这里就被拿来作为招聘外地士官的福利居所。

    三个城区以扇形环绕在神座南侧,城区之间用简易的围墙分隔,这便是目前整座圣城的布局,而这种布局也代表着一个事实——每个城区都拥有通往神座的道路。

    不同于特意用物理手段分隔出的三个城区,神座与各个城区之间没有阻隔,也没有禁令禁止居民靠近,因为神座本身就是圣神的神迹,屹立于此就相当于个大号的宗教宣传器,任何靠近这里的人都会不自觉的产生敬畏之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原本应该圆曲的弧面因为庞大的体积给人种是笔直墙壁的错觉,金属材质的塔身直直延伸至天际,仿佛没有尽头。站在神座之下,人能够切身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只不过给人感觉的不再是所谓的大自然伟力,而是文明造物。

    太空电梯?飞船补给站?某外星文明为了增加蛮荒星球未解之谜而无聊建的奇观?对于神座的来历,樊平猜想了无数种可能,最终找到了可能的答案。

    “找到了,就是这里。”

    道路的尽头,饶着神座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后,樊平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这里依旧是下城区的范围,灰色的方块房与周围别无二致,暗银色的神座屹立于此似乎恒古不变,只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里原本应该光滑的墙壁之中,有一个浅浅的长方形凹痕。

    这是樊平某天闲着无聊,拿根铁棍沿着神座划过去的意外发现。

    用力顺着凹痕方向往里推去,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樊平不再犹豫,深吸口气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全力助跑,一脚踹了上去。

    “哐当——”

    伴随着剧烈的碰撞声,凹痕后移,露出一条缝隙,樊平见状立马钻了进去。

    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身后的金属门缓缓恢复原位,然后在穿过了一个将近十米的金属走廊后,樊平再次看到了神座。

    洁白的灯光照亮了整片空间,和想象的不同,神座底部并非直接连接大地,而是悬空嵌在一个圆环形底座内,抬头望去,樊平看到了神座底部真正的结构——八个边缘环绕的圆形喷口。

    所谓神座很大可能就是火箭或者说是殖民飞船。

    那一刻,熟悉的动植物、形似繁体汉字的文字、钟楼上所使用的阿拉伯数字......这些让樊平感到习惯的异常似乎有了答案。

    但樊平内心却在拒绝这种可能,神座作为殖民飞船的可能,因为预想的异世界穿越变成了异星球殖民,那么自己的真正来历就成了值得商榷的问题。

    运气好点自己其实是这艘殖民飞船的船长,因为一系列意外和某些小人的背叛,自己不小心失忆而流落在外,接下来自己需要召集同伴,然后再来个跌宕起伏的剧情发展,最终打败叛徒重回王座。

    当然,以上更多只是自我安慰的幻想,更大可能自己就是某些实验的小白鼠,注入了虚假的记忆被丢到外面,用来评估异星球环境对人体的影响。

    从来没有哪一刻,樊平对于自己从何而来如此在意,其蕴含的热情不下于记忆中幼年自己对小孩从何而来的问询,以及青年自己对于人类从何而来的影像寻找。

    而一切的真相,就蕴藏在神座之中。

    很快,沿着环形底座的楼梯,樊平爬到一处连接着神座底部的平台上。

    在平台尽头放下一路扛着的布袋,樊平开始熟练的从里面拿出准备好的装备进行最后组装。

    布袋里面的东西只有三样,一圈麻绳,一段圆管,以及一个高压气囊。

    不同于演习中只能当玩具的有气无力版气囊,樊平手里这个高压气囊的端口气压指示计正处于最右侧红色区域,代表着满气状态,连接气枪射出子弹具有致死效力,是完完全全的杀人武器。

    这种满气气囊在圣城里是违禁品,禁止个人拥有,樊平手里这个还是作为之前演习友谊的见证,从刘凯那里拿的,当然其中实际情况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不过想到演习之后自己还额外加送了他两袋圣石,想必他也不会介意。

    说实话,樊平原本也没想到能弄到这玩意,原本他的计划是以数量代替质量,多弄几个演习气囊来个积少成多水滴石穿,没想到哪个世界都存在这种视禁令为无物的权贵,普通居民眼中的违禁品在他们那里就成了可以收藏的玩具。

    樊平生平最厌恶这种践踏规则的权贵,用些威胁手段获得友谊见证完全问心无愧。

    至于樊平拿这个高压气囊的用途,则不得不提它内部气体的组成。

    樊平原本以为这种高压气囊填充的肯定是氦气之类的惰性气体,稳定性好安全可靠,直到他在军事课程上翻开《武器操典》,在首页看到用硕大无比甚至描红加粗写的几个大字“禁止携带神赐之箭靠近火源”后,意识到实际情况并不简单,尤其是自己实际上手的时候感觉到这神赐之箭后座力特别大,射击时还带有不间断的震颤感,没有高压气枪特有的那种稳定。

    为了验证可能的猜想,樊平偷偷拿了个演习气囊不填充子弹对着火堆扣动扳机进行试验,然后便看到一闪而逝的蓝色火苗以及突然旺盛的火焰,心中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里面填充居然是氢气氧气混合气体,亏自己当初还天真以为是两个世界的不同工艺导致高压气枪的不同手感,那些侍神之民心那么大不怕自己上天吗?这种填充氢气氧气的气囊说白了就是个小型炸弹。

    于是,在经历几天朝不保夕的实战训练后,樊平勉强认可了神赐之箭的安全性,在熟悉其结构的同时,一个大胆的计划油然而生。

    将气囊的安全阀门卸下,用圆管将气囊出气口与布袋相连,然后用麻绳将两端的接口绑死,就这样,一个简易的炸弹装置诞生了。

    看着布袋逐渐膨胀,樊平小心的后退到楼梯口,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把,将其点燃,准备进行远程手动遥控。

    而眼前的这处位置可不是樊平随意挑选的,在炸弹的正上方,一个印有“EXIT”指示牌突兀的镶嵌在金属墙壁上,闪烁的绿光照映下方几个凌乱的脚印。

    樊平有理由相信这里就是神座的安全通道,并且坚信打开大门的正确方式便是足够的冲击力,肉体的冲击力不够那么就用炸弹。

    当然,樊平也没想过用更加平稳的方法寻找真相,比如说晋升侍神之民。

    侍神之民每十年会经历一个轮回,旧的侍神之民回归神座,新的侍神之民降临圣城,而在每次轮回的交际,圣神就会降下神意,虔诚的信众将会得到圣神的恩赐,晋升侍神之民跟随先行者进入神座。

    这似乎是神座人员吸收的机制,不过再研究后樊平就放弃了用这种方法进入神座内部,原因很简单,这种人员吸收的对象仅包括圣城本土居民,纵观整个圣城的历史,没有蛮荒之人成为侍神之民先例,樊平想要寻找真相就只能眼前这种暴力方法。

    很快,布袋已经膨胀到极限,樊平也不再犹豫,将手里的火把丢了出去,然后身体半蹲,准备抵抗爆炸余波。

    “轰隆——”

    震耳的爆炸声在空间内部回响,就在这时,樊平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作为生存在和平社会的现代人,他显然低估了爆炸的威力。

    强烈的冲击波将他的身体高高抛起,无法遏制的眩晕感扑面而来,而在即将昏迷的那一刻,樊平拼尽全力睁开双眼看向前方——“EXIT”照常闪烁,光滑的金属墙壁上依旧如故,最多只是多了几道焦痕,但不影响它的功能。

    凭什么外面的门一脚就能踹开,里面的这么结实,钓鱼执法嘛!

    内心极度悲愤下,樊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火攻心,瞬间晕了过去。

    ......

    侍神殿,六位侍神之民走出神座代神执权的场所,非侍神之民禁止踏入。

    民政厅掌管圣城民事,统帅部掌管圣城军事,这是整座圣城唯二的统治机构,但少有人知道,这两个机构仅有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

    正常情况下,民政厅和统帅部会根据各自需要设立议案,但议案不会交到侍神之民个人手上,而是要统一上交给侍神殿,侍神殿会在当天审核议案并将结果公布,通过的方可实行,不通过的直接废除。

    当然三百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欺瞒,并以此弄权谋利,但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会瞬间被侍神殿发现,然后受到雷霆严惩。

    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仅有自己知道的阴谋会被侍神殿发现,而那些无法通过的废除议案也会在事后被证明存在无法弥补的漏洞。

    正是靠着这种神秘与绝对正确,让侍神殿成为整座城市当之无愧的主导者,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接受它的决定,甚至有传言称那神秘与绝对正确是因为其内蕴含着圣神智慧。

    当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侍神殿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这里也没有外面人想象的那样:六位侍神之民端坐在圣椅之上,感悟着圣神的智慧。

    严格意义上来说,侍神殿内部充满了简约科技风,流畅的空间布局配合随处可见的金属器物。当然,这些都只是外部表象,如果再加上侍神之民个人状态的话,它的实质其实更加接近于老干部退休活动部,至少六个侍神之民每人桌面上都放着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

    “噗——”

    而此时殿内,举起杯子放在口边的徐石开看到面前的红色警报,一个没忍住就将喝的水全喷了出来。

    “小矮子,你在干什么?”

    “运输仓库那里有人闯入。”

    “又来?到底是谁设计那几扇该死的嵌入门,隔几年就出问题。”

    “闯入的家伙还把我们基地炸了。”

    “噗——”

    对面传出喷水声,然后房间各处开始出现骚动,很快刘余年的座位边就围拢过来五个人。

    如果樊平站在这里的话就会惊讶发现,他们的面前是块硕大的电脑屏幕。

    随着,电脑屏幕内的画面开始快速闪烁,从圣城外的麦田到上城区某个官员的办公室应有尽有,最终在定位到樊平脸庞的瞬间,屏幕停止闪烁,无数音频录像开始播放,从樊平第一次意外闯入运输仓库到第二次来到仓库现场组装炸弹的画面,十分详尽。

    “他是谁?”

    “我记起来了,是今年从废弃区过来的游牧民,挺让人意外的小伙子。”

    显然徐石开现在终于回忆起自己曾经与樊平见过面,也联想起自己被举起来当盾牌的经历。

    “小矮子,你对他有意见?”

    “不,我挺喜欢他的,之前我当教官时就喜欢训练这种年轻人。”

    “这小家伙不错,要不纳入今年的考核对象?”

    “不适合,从他身上看不出有伟大的潜质。”

    “勇气也算潜质。”

    “情况不明下拿着炸药去炸整座城市的神圣象征,我觉得这不叫勇气,这叫自寻死路。”

    六个侍神之民对于樊平的意见并不一致,最后暂时决定将他定为候选考核对象。

    很快,印有樊平头像的照片从机器里吐出,照片的他望着前方面色忧愁,乍一看还是有那么点心忧天下的意思的,前提是别人不知道照片另一侧是正在胡吞海塞的成大吃,甚至两人后面还为此打了起来,当然,是成大吃端着锅跑樊平在后面追。

    徐石开摇着头将樊平的照片贴在一面墙上,它的周围还有十几个不同的人物照,都是目前圣城各个行业内的领军人物,其中就有成大吃的照片。

    而在成大吃照片的旁边,还有一段黑笔标注:“异常武力个体,疑似基因原体后代,存在部分基因返祖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