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干柴炉,开始点火,这活苏烨也自然是不会亲自去做的,好在这活本来就是由弗兰西斯卡做的,他与老赛尔烧窑的时候,都是弗兰西斯卡来烧火的。
榆树白杨的一概不要,都被苏烨拿到了另外一边,就全要山胡桃木与山毛榉晒成的干柴,这一烧,果然火势起来很快,弗兰西斯卡看着这熊熊燃烧的火焰,有些心疼钱,这些钱虽然不多,可是平时自已烧窑都是山上自已砍下来的,哪里需要花钱买的呢,只有城里的那些先生们才会买柴烧的。
一般烧窑都只需要一个上午就好,弗兰西斯卡心想,这么猛的火,烧到中午就行了吧,只是苏烨没有说停,弗兰西斯卡也不好停下来,毕竟苏烨的所作所为让人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他好像总能做到什么事。
走到芬奇镇上传来了教堂的钟声,苏烨都没有说停,弗兰西斯卡这时有些着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忘记了,还是搞错了,这都烧整整一个上午了啊,从上午的第一次教堂钟声响起到现在已经足足一个上午了,这是烧什么陶器啊,以前与父亲老赛尔烧陶器不用一个上午就好了,而且也烧得挺好的啊,怎么到这里就不行了呢?
弗兰西斯卡实在忍不住了,他先是咳了几声,并没有引起苏烨的注意,苏烨窑的四周转悠,看看有没有哪个缝隙里有热气冒出来,顺便还用剩下的石灰和泥给有些地方再做了些加固。
弗兰西斯卡咳得多了,在一旁边画弗兰西斯卡头像的达芬奇倒被他惊动了,他放下画笔关切问道:“叔叔,您是感冒了还是咋得了,要不要让苏烨来看看?”
弗兰西斯卡点了点头,苏烨这个时候也听到了,便转了过来,他就是在等着弗兰西斯卡问呢。
听了弗兰西斯卡略带着不满的问题,苏烨笑笑道:“弗兰西斯卡叔叔,您可不要急,只要咱们烧出想要的东西,烧掉的这些柴禾钱就不值一提了,只要咱们烧成功十个,不只要一个,您可以赚大钱了,放心,我有数的,咱们继续烧,烧它个一天一夜。”
弗兰西斯卡听了呆住了,让他呆住的不是说可以赚大钱,而是说照这样烧法还要继续烧,难道一直烧到明天早上?
苏烨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嗯,对的,咱们要一直烧,弗兰西斯卡叔叔你就负责白天烧,我与达芬奇负责晚上,您看如何?”
噢,我的上帝哪,真的要烧到明天早上,那这些柴禾看来还不够,苏烨也看了看堆在地上的柴禾,温声道:“弗兰西斯卡叔叔,看来还得辛苦您一下,再去买一些山胡桃木,没有的话,山毛榉的也行,别的就不要了。”
弗兰西斯卡摸摸怀中的两个金币,还有几个先令,心想,好嘛,看来要把这两个金币也烧光为止了。弗兰西斯卡怀着满肚子的不解低着头走了。
达芬奇兴奋地叫了起来:“总算可以轮到我来烧了。”
熊熊火焰燃起,火光在达芬奇蓝色的大眼睛中一闪一灭,老赛尔与弗兰西斯卡是很少让达芬奇碰火的,他也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烧柴,今天可是可以一次烧个够了。
不同的木材在燃烧时会散发出不同的香味来,那种香味带着木材本身的味道,也散发出毁灭一切的力量,达芬奇看着火光,看得那么入神,那么痴迷,竟然忘记了还要加柴了。
直到入夜,火光还在继续,三人就着柴火烤了些小麦饼,就当做晚饭,还别说,山胡桃木火烤出来的小麦饼还真是特别香甜。
到了第二日太阳再次升起,教堂的钟声传遍芬奇镇时,弗兰西斯卡如释重负,他看看身旁已经所剩无几的柴禾,长吁了一口气,这次烧窑可真是让他度日如年,整整花了一个弗罗林金币的柴禾就这样白白地烧掉了,可真是心疼得要命呢,他平时要攒这一个弗罗林的金币至少要做两个月的工,这不,一天一夜就烧完了,这哪里烧的是柴,就是在烧钱呐。总算烧完了,这下可算是好了,再烧下去,弗兰西斯卡叔叔可就要不干了。
苏烨也放下心来,这炼制瓷器最重要的一环算是过了,不知道效果如何,应该不会太差吧?苏烨看了看弗兰西斯卡,有些心虚,这可是他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炼制瓷器,以前在大韶国炼制瓷器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使严格按照制瓷流程来,每次也总会有一部分瓷坯烧坏掉的,成品率不算太高,有个三五成就很好了,在这里苏烨也没有太高期望,那总得烧成功一个吧,否则那也太亏了,没法向弗兰西斯卡交待啊。
对于乡下素来节俭的农人来讲,浪费东西那就是谋财害命啊!
烧制陶器,等陶窑冷却一天就可以了,本来是可以下山回家去休息一下,可是苏烨也不放心,弗兰西斯卡更不放心,他不亲眼看看这花了巨资烧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最激动的其实还数达芬奇,他手里拿着小本子,几乎要跃跃欲试了。
苏烨看看这俩叔侄,也是无语了:“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照道理来讲,还得再等上两天才能开窑。”
弗兰西斯卡一楞,想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对啊,这可不是普通的陶窑,都烧了一天一夜,那还不得封个两天三天的,以前炼制陶器,只不过烧一个上午,也需要待上一天时辰才能开窑呢。
留下弗兰西斯卡叔叔一人看着陶窑,说好后天过来开窑,苏烨与达芬奇便下山去了,达芬奇还记挂着要去看看母亲,这边忙碌了好几天,都好几天没有去了,他母亲一定很牵挂,同时还要与母亲告别,他与苏烨这么一说,苏烨自然是很赞同的,就是应该如此的,都怪自已,一直在忙着炼制瓷器的事情,竟然忽略了达芬奇的想法。
再说阿尔比耶拉现在的身体如何,苏烨也要再去复诊一下,此去佛罗伦萨,来回可不算太方便了,听说此地与佛罗伦萨有六七十里地,步行的话可要走上整整一天了,就算骑马也得骑上快一个时辰了。
回到家里,达芬奇取了一张画,画被布包着,也不知道画了什么,苏烨看他那么神秘,也不去问他,小孩子也是需要自已隐私空间的呀。
来到了阿卡塔布里加的家里,这位闹事鬼阿卡塔布里加居然也在家,看来上次他的妻子阿尔比耶拉的事情让他也有所触动,毕竟自已的妻子如果这样就没有了,对他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那也毕竟他也是花了一大块的地从阿尔比耶拉的远房亲戚手里买来的,否则像他这样的单身汉怎么娶得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呢?
呀,可惜,这个美丽的女子没有开花结果,不过,阿卡塔布里加现在也想开了,自已又没有多少钱,光靠烧窑赚点零花钱,农忙时种种地养活两个人也够呛,如果再来个一男半女的,怎么活呢?更别说去城里偶尔开开眼界了,听说去城里做工去每天能赚好几个便士,还有很多好玩的杂耍。
闹事鬼阿卡塔布里加见苏烨与达芬奇两人来了,立马站了起来,他的内心对这个神秘的东方人有种隐隐的敬畏,毕竟上次那枚长长的银针刺入自已的脑袋,却安然无恙的事情让他久久难忘,这也成了他吹嘘的好素材,这种乡下地方的人哪里见过这等神奇手段,而自已竟然是经历者!
苏烨见他站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心有余忌,便主动打招呼:“您好,瓦卡先生,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吧?”
闹事鬼阿卡塔布里加听到苏烨如此称呼他,他几乎要落泪了,在这个村子里,他长这么大,从来也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称呼他为先生,最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苏烨发自内心地对他有一种平等的尊重,并非视他为下人,在他看来,像苏烨这样高贵的人的眼里,他们这样的乡下人是卑贱而低微,哪里会有一个城里人能如此平等地对待他,而且更重要的是苏烨称呼他的是他的本名,瓦卡,除了在他结婚的时候,牧师称呼过他的名字外,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他,连他自已都快要忘掉自已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他哎的应了一下,又觉得不够尊重,又加了一句:“您好,苏烨先生,好久不见。”说完之后,觉得自已的腰挺直了一些,能够这样与高贵的先生对话,这又是一个能够吹嘘的资本了。
阿尔比耶拉听到外面有人来了,便也走了出来,看到苏烨她微微一笑,提裙、低头鞠躬向苏烨施了一礼,苏烨也连忙躬身回礼,达芬奇的母亲显然是有良好家教的,不是平常乡下女子。
阿尔比耶拉见到达芬奇,眼神又开始发亮,这几日达芬奇没有来,她以为又回到了从前,达芬奇对她不理不睬的模样,让她内心愁苦万分,日思夜想着再过几天要去看达芬奇,想不到自已还没有动身,达芬奇先过来了。
达芬奇见到母亲,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句母亲,便不再说话了,虽然声音很轻,但阿尔比耶拉听在耳朵里,甜蜜在心里,她知道达芬奇不喜说话,能够在众人面前这样称呼她,已经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达芬奇把自已手中带来的画递给了她:“呶,这个留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