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阳顾作哀怨,就是为了从李佑口中套出话来。
当她听到李佑说起方才去处,心中自是一喜。
压抑住兴奋,沧阳故作漠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想来李佑立马会自暴心事,将方才经历细细吐露。
果然,李佑上当了,他又轻叹口气,哀怨道:“我方才……去了驿管,见了你那郡王爹爹。”
“哦?”沧阳有些意外,她的确没想到,自己的父王刚刚离去,李佑又追身去找了他。
她赶忙问道:“你去找我爹爹做什么?”
李佑苦笑了声:“还不是去劝他,劝他不要强逼你嫁去崔家!”
听到这话,沧阳心里莫名生了一股暖意,原来李佑不高兴,是为了自己的事。
她的嘴角扬了一扬,但将笑未笑之际已被她自己给压了下去:“那……那他是没答应咯?”
李佑苦笑了声:“他若是答应了,我还能这番表现?”
“倒也是!”沧阳轻叹了一声,这一回,她是发自内心地哀怨感叹,“我那爹爹,太过强横了,全然不理会我的感受……”
李佑却反倒替李孝恭说起好话来:“他总归是为了你好,只是他这人太过固执,总打着为你好的旗帜,行那害人之举……”
这句话,倒真是说到了沧阳的心窝子里去了。
事实上,沧阳当然知道李孝恭的好,凡事都依着她,凡事都护着她。
但唯有一点,这爹爹实在执拗得可怕,总是存了好心却办了不合她沧阳心意的事。
沧阳心生感慨,不由黯然长叹,随后拍了拍李佑的肩:“如此,倒是要谢谢你替我劝导父王了。”
李佑苦笑:“谢什么谢,我不过是履行自己的承诺罢了。你忘了吗,我早先就承诺过,要尽力毁了这桩婚事。”
沧阳心下感动:“亏你还记得这事……”
李佑又是一叹:“只可惜,事情没能办妥……我方才去了驿管,好生规劝王叔。可他却说什么,沧阳的事无需外人插手,全凭他一人做主。”
听了这话,沧阳心里一股无名业火升腾而起,她咬牙恨恨骂道:“这老家伙,素来那般固执,他拍板的事就容不得旁人反驳!”
沧阳本不是记仇的人,方才练了会武出了身汗,她已将与李孝恭争吵的事抛诸脑后。
可这会儿,分明是来探听李佑心事,却反叫李佑的话,勾起了她心中愤懑。
李佑却又哀婉道:“听他那口气,是打算将你困在这齐王府里好好反思。”
“反思个屁!”沧阳气得破口大骂,“我有什么好反思的?分明是他蛮不讲理,便是反思,也该他个老不休好好反思!”
见李佑哀怨一叹,沧阳又追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李佑顿了一顿:“他说……他说过几日会再来问你的意见,若你依旧不答应回去,他就……他就……”
说到这里,李佑抬眸瞄瞥了沧阳一眼,似是有口难言。
沧阳急忙揪了李佑,逼问道:“他就怎样?快说!”
李佑苦笑了声:“他说你若再不答应,他就不管你的死活,也要强掳了你回去!”
“什么?”沧阳勃然大怒,扯出腰间鞭子就是一甩。
皮鞭裹携了沧阳的愤怒,抽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他个河间郡王爷,竟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沧阳紧咬银牙,面目已现出狰狞。
李佑那幽怨的声音还在沧阳而旁响起:“他说即便你要上吊自戕,他也要绑了你的尸身回去……”
“真真是可恨,可气!”沧阳又抽了一鞭,心中怨怒至极。
先前两人当面争吵时,李孝恭也曾说下些狠话。
可那时两人都在气头上,沧阳对那些话倒并不怎么上心。
这会儿,李孝恭当着李佑这个外人的面,竟还言之凿凿放下狠话,足可见其心中已下了狠心。
沧阳愤懑不已,连着将皮鞭抽了十多下,仍是难纾怒气。
李佑已走上来劝慰道:“你不要再生气了,他毕竟是你爹爹。”
“爹爹?”沧阳冷哼一声,“这世上有这样的爹爹吗?”
李佑又从沧阳手中夺过皮鞭,拉她坐下:“你这般生气也无意义,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沧阳呢喃着,心中苦思起来。
依她看来,她那父王已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要与崔家结亲了。
只怕再过几天,她就要被李孝恭给带走了。
可沧阳绝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不行!我绝不能依了父王的意,嫁去那劳什子崔家!”
沧阳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她猛地抬头,望向李佑。
李佑今晚前去劝说李孝恭,已叫沧阳十分感动,此时沧阳对李佑十分信任。
她便将心中那个念头,说予李佑听:“我要逃走,绝不能坐以待毙!”
“逃?”李佑一听,脸色便即变了,“你要逃离齐州?”
他立马摆手:“不行,你若逃了,你父王问我要人,我怎么办?”
“哎呀!”沧阳嗔怨了声,“你顶多就挨我爹爹一顿责骂,能有什么事?”
“我可是要被嫁去崔家了,一嫁过去,不比死了还难受?”
“难道你都不肯为了拯救我,去挨一顿责骂吗?”
好说歹说,李佑脸上的神色沉定下来,他蹙眉思索一阵,终是咬牙点头:“也罢,为了你的终生幸福,我便忍了!”
“好!”沧阳心头感动不已,立马回身朝自己小院走去,“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今晚连夜逃离!”
“回来回来!”李佑却赶忙伸手,拉住了她。
沧阳被他拉了住,好奇道:“又怎么了?”
李佑摇头道:“这大半夜的,你逃什么逃?便是逃出去了,你也出不了城。到时候王叔撒下兵士四下搜捕,不消片刻就能将你捉住!”
经李佑提醒,沧阳这才想起来,齐州城是有宵禁的,此时逃出王府,仍只能在城中活动,出不得城。
细细一想,这城里也无处藏身,逃出去倒也毫无意义。
李佑又继续道:“再者说来,你父王的兵士守在王府外,大半夜里又极安静,稍有风吹草动那些兵士都能听得见。趁夜逃离,是最蠢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