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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偷

    李梦龙简单吃完,郁闷的结算饭钱、房钱,然后回房取出行李,下来时小二已经牵来马匹,候在客栈门外。街道上行人商贩不少,也不好骑马前行,李梦龙便牵着马向镇外走去。

    李梦龙此次前来清源山也不是一无所得,起码知道当年之事对清源山造成了如此凄惨的后果,杨万里当时三言两语带过,谁又能知道这么多年他心中的煎熬。只是还是不知道如何寻找杨万里,老道士所言李梦龙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记住被这师徒二人讹了一顿饭钱。李梦龙边走边思索日后行程,一时未察被一人迎面撞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撞伤你吧?”所撞之人也是一名少年,只见那位少年与李梦龙差不多年纪、个头,也有将近五尺半高,后背还背着一个三尺多长的木匣子。只是那名面色泛黄,有些慌张,好像身体有什么不适。

    “没有,没有,是我有些分神,冲撞了你……”李梦龙也是面带歉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便告辞了。”那名少年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

    李梦龙被这么一撞也是收回思绪,心想既然眼前没什么线索,不如就四处游历一番,也好长长见识。一会儿功夫已经走到镇外,李梦龙选了个方向便翻身上马,然后紧了紧包袱。这一紧不要紧,李梦龙感觉怀中空空落落,赶忙伸手入怀,却是发现钱袋已经不见踪迹。

    “为什么都如此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李梦龙一脸生无可恋,这才刚被无耻师徒骗付了饭钱,这下全身家当都被人摸了去。李梦龙回想从客栈结账出来,一路牵马而行并没有人近身,只是与一名同龄少年撞了一下。

    “肯定是那个小贼,得回去找他算账!”没钱寸步难行,不找回钱财如何能行?李梦龙只能折返回镇上,寻找那名偷盗少年,虽然不太记得那名少年是何面容,但还记得他背着个木匣子。李梦龙调转马头准备回去,正好看到一人骑马从镇口出来。待那人靠近,李梦龙看到了那人嘴里叼着块烧饼,背上也是背着一个木匣子,应该就是此人偷了他的钱袋。

    那人也是看到了李梦龙,嘴里叼的烧饼都吓得掉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接住烧饼,重新塞进嘴里,双腿用力一夹,加快速度。李梦龙见那人要走,马鞭重重落下,枣红骏马长嘶一声起步追上。

    “无耻小贼,快把我钱袋还我!”李梦龙边追边喊。

    “卜四窝,窝卜四贼……”那人嘴里叼着烧饼,口齿不清的说道。

    “不是贼你跑什么?!快还我钱袋!”李梦龙自然不信。

    那名少年腾出左手拿下烧饼,嘴里胡乱嚼了几下,然后用力咽下,开口说道:“我没跑啊!只是我有事在身,需要赶路。”

    “巧言令色,如果不是你偷的,那便停下让我搜上一搜!”李梦龙自然不会轻信于他。

    “不可能,凭什么让你搜身,想都别想。”那名少年依然不停。

    李梦龙与少年一前一后行了几里,李梦龙渐渐与那名少年并驾齐驱,李梦龙伸手去抓那名少年,那少年赶紧侧身闪躲。

    “喂喂喂,你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不要靠过来啊!”那少年见李梦龙驱马愈发靠近有些惊慌。

    “你快快停下!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了!”李梦龙想要尽快找到丢失的钱财,如果不是此人所为,等下再与他赔礼道歉便是。说着,李梦龙便慢慢从马上站起身来,然后飞身扑向那名少年。那少年也没想到李梦龙如此大胆,未曾防备被李梦龙扯下马背。

    只见两人相拥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相互推搡分开。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要命?”还好两人所落之地是一处较软的土地,地上满是落叶枯草,两人这才没受什么伤害。

    “你偷我钱袋,怎能让你如此跑了?”李梦龙站起身来。

    “你这人怎么凭空污蔑好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你钱袋了?我烧饼还没吃完……”那人起身去寻找落地的烧饼。

    “刚刚我还不确信是不是你偷的,现在却是证据确凿了!”李梦龙已经确信就是眼前少年偷了他的钱袋。

    “胡言乱语,我岂是那鸡鸣狗盗之辈……”那少年还在寻找烧饼,只是烧饼没找到,却是看到了不远处地上的一个钱袋,应是刚刚落马滚落之时从怀中掉了出来。

    “我说这是我的钱袋,你信吗?”那名少年略有尴尬的对李梦龙说道。

    “你要是姓李,那我就相信,你看看那钱袋上是不是绣着一个‘李’字?”李梦龙所带钱袋是他父亲为他准备,钱袋之上正绣着一个“李”字。

    “虽然我不介意姓李,就怕我父母祖辈不太愿意……”那少年见罪证显现也不再狡辩,少年说话之时便也不再寻找与草色一致的烧饼,转身去捡那钱袋。李梦龙见状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也是飞身上前。少年伸手去抓钱袋,李梦龙已是赶到身前,一脚踢向少年,少年只好一掌拍在地上,身形翻转后再次站起身来。

    “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大家行走江湖,还应互相帮助。”那少年恬不知耻的对李梦龙说道。

    “互相帮助?你偷了我的钱袋还是帮了我了?”李梦龙很是无语,低身去捡钱袋。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那少年满嘴胡言,见李梦龙要捡钱袋,又是上前抢夺。

    只见那少年也是一脚踢来,李梦龙正低身捡钱袋,只好双手撑地,一式应急的“龙摆尾”迎向少年。迎击之后李梦龙双臂一曲一伸撑起身来,悬空转身后双脚交替踢向少年。少年只得双手交替抵挡,被李梦龙踢的连连后退。

    “你这人当真是强词夺理,那是我的钱,你当然不在意!你既然不在意还偷我钱做什么?”李梦龙已经是怒气满满。

    “我是不在意啊!只是事急从权,我也是不想这样的……”少年嘴上说着,脚下却是不停,一脚踢开脚下落叶枯草,然后再次扑向钱袋所在。李梦龙见落叶枯草迎面而来,双手一番挥舞这才驱散。李梦龙见少年扑向钱袋,也是跟着扑了过去。

    少年行动在前,李梦龙落后一步。只见少年扑住钱袋,李梦龙扑在了少年身上,却是被少年背后的木匣子硌的胸口一疼。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的时候,李梦龙死死压住少年,伸手去抓钱袋。

    “哎哎哎,你压死我了,快起来,快起来……”少年大呼出声,手还不老实的跟李梦龙抢着钱袋。

    “压死你活该,让你偷我钱,让你偷我钱……”李梦龙左手已经抓住钱袋,右手还不时的朝少年头上招呼,打的少年惨叫连连。两个习武少年,因为一个钱袋争夺不止,还像小孩子打架一般,在地上纠缠不清,最后以一人求饶结束。

    “窝高诉泥啊,药不似窝几天没次饭,窝啃定打死泥……”就看那少年右眼青肿,右边嘴角也是有轻微流血,捂着腮帮,口齿不清还一脸不服的坐在地上。

    “你偷我钱袋,还要打死我?是不是还想找打?”李梦龙作势就要再去打他。

    “别打了,别打了,对不起,对不起……”少年连连摆手表示歉意。

    “我钱怎么少了?你把我钱藏哪里了?”李梦龙感觉钱袋重量不对,赶紧打开钱袋查看,发现少了几十两银子。李梦龙抬头准备质问少年,只见少年趴在地上,在枯草落叶之间摸索寻找什么。“你干什么呢?”李梦龙不解的问道。

    “我找我烧饼呢,我还没吃完就被你弄掉了……”少年一脸委屈,继续寻找。

    “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掉就掉了,别找了。”李梦龙想要拉起少年,少年却是不起,颓然的坐在地上,双眼含泪的看向李梦龙,声音哽咽的说道:“我饿啊,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饿……”

    李梦龙被少年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多久没吃饭了,饿成这个样子。李梦龙开口问道:“你不是买了烧饼吗?都吃完了?”

    “我拿了你的钱袋就买了十个烧饼,没敢多卖,怕耽误时间……然后边吃边去买了匹马,遇见你的时候就剩一个了……”少年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梦龙更加无语了,饿死鬼投胎吗?一会儿就吃了九个烧饼,这还喊饿……李梦龙带着少年将两匹马寻回,然后取出些干粮和水袋递给少年。

    “干粮和水就送给你了,马匹我要带走卖掉。”李梦龙见少年可怜也不在与他计较,想着将马匹卖掉挽回些损失。

    “大哥不要啊,不能卖马啊!”少年听了李梦龙的话,一下扑倒抱住李梦龙双腿,涕泪横流,口里还喊着“不能卖马啊!”

    “你放手,放手!你鼻涕蹭我衣服上了,快撒开……”少年不管不顾还把鼻涕蹭到李梦龙身上。

    “不要卖马,你答应我不要卖马我就放手……”少年死死抱住李梦龙,李梦龙嫌弃少年却又推不开,只好先答应不卖马,少年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坐在地上。

    “既然你不让我卖马,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的损失?烧饼可以当我请你吃了。”李梦龙心里无奈,这都什么事啊,一对无耻师徒,现在又多了一个无赖少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大哥,你只要不卖马,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少年一把夺过李梦龙手中的干粮水袋,开始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

    “你身上有什么值钱东西?拿来抵扣马匹的费用便可。”李梦龙帮着出主意,坐到少年对面地上。

    “大哥你说笑了,要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不会偷你的钱袋……”少年心虚的说道。

    “那你又不让我卖马,怎么补偿我的损失?是打算让我把你卖了吗?”李梦龙大怒。

    “不是,不是,大哥别激动,别激动……要不你跟我回家,我回家取钱还你。”少年怕李梦龙发怒再揍他一顿。

    “跟你回家?我怕你半路逃了,到时候我去哪找你?再说,我要是跟你回去,你要是喊人一起对付我,我怎么办?”李梦龙自然不依。

    “不会,不会,行走江湖,义字当头,怎么会言而无信?”少年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还义字当头,你都当小偷了,谁还敢信你?”谁敢相信一个小偷,这小偷偷了别人东西,还满口正义之言,李梦龙岂会信他。赔些烧饼钱也就认了,马匹的钱肯定是要要回来。

    “大哥你相信我一回,我要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向你行窃……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偷别人了……”少年一脸委屈,仿佛惋惜行窃失败,如今被人赃俱获。

    “你这还想偷别人,真是本性难改!话说,你为什么要向我行窃?”李梦龙对老道士师徒之事耿耿于怀,这又被少年偷了钱袋,内心急切想要知道原因,是自己脸上写了“好欺负”三个字吗?

    “我见大哥便觉得亲近……”

    “说实话!”李梦龙怒视了少年一眼,目露凶光。

    “别激动,别激动……我几日没有吃饭,实在饿的不行,又不愿行乞讨饭……我正是难熬之时正好看见大哥你仿佛心绪不宁,便大胆做了此事……”少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李梦龙,低头说道:“其实我观察了一下,街上那些人或许有些零钱,不过我要买马,要是偷他们,那得偷多少人才够凑够……大哥你衣着整洁,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气质出众……”少年被李梦龙眼神制止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主要是你牵着好马,应是出身在外,身上定然比镇上那些人带的钱财多些……”少年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

    李梦龙也是叹了口气,看样日后行走江湖要多多留心,这才一日就被坑了两次,是遇人不淑,还是老天要自己早日打道回府?李梦龙甩甩头,抛去纷乱思绪。李梦龙站起身来走向少年,把少年推倒,然后开始解少年的腰带。

    少年见李梦龙要解他腰带,面色大变,“大哥!大哥!英雄啊!英雄!有事好说!不能如此啊!不能如此啊!”少年拼命抵抗,双手死死守住底限。

    “你脑袋里想些什么东西?把手拿开!”李梦龙挥手打开少年双手,继续解少年的腰带,少年面如死灰,眼泪从眼眶滑落。李梦龙将腰带解下而后绑住少年双手,开口说道:“在你偿还我损失之前,为了防止你偷偷跑掉,我得将你绑起来。”

    李梦龙将少年双手绑住之后,把少年拉了起来,少年平复了一下刚刚激动的心情,心有余悸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哥你要肉身偿债,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你是可以肉身偿债……”少年面色再变,还好听到李梦龙接着说:“我把你卖了算了。”

    “我这身肉不值钱,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大哥,我这没了腰带,裤子老是掉,这多不雅……”少年讨价还价,李梦龙也不理他,牵着他走向马匹。

    “裤子掉就自己提着,好好想想怎么还我钱财!”李梦龙摸了摸马头,转头对少年说道:“对了,你叫什么?一会寻个地方给我写一张欠条才行!”

    “写写写,大哥您说什么是什么。我叫陈双成,您称我小弟,小陈,小成都成,不能喊我成成或者小双,不然我就翻脸!”陈双成前面说着还低眉顺眼,后面说着就一脸决然之色。

    李梦龙面带疑惑也不想多问,说道:“那就叫你双成吧,行吧?我叫李梦龙,想怎么叫都随你。”陈双成点头答应,直呼大哥好名字。李梦龙接着说:“先上马,找个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差事,你早点赚钱还我,你我也好各自离去。”

    陈双成也是连连答应,跟着李梦龙起码不会挨饿,也便随李梦龙分别上马,一同前行。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确是妙不可言,两个人的相遇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必然。一个误会或是冲突,或许更能在各自心底留下更深的烙印,日后回想起来可以开怀大笑,不会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