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朱五四?!”柳长街话音未落,突然之间邻桌的两条大汉长身而起瞪着朱五四大声喝道,声音犹如雨中暴雷般将整个大堂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投向他们两桌。
柳长街与朱五四正说话,听到不由都是一惊,二人一齐转过头看向邻桌两条大汉。只见二人三十来岁光景,都是身高体壮,站起来时将堂中柱上的灯光也挡在了身后。柳长街细看过去,只见两人手脚长大,肌肉筋膜,手指骨节突出,短发扎须。虽是身着粗布衣裳,但足上穿的牛皮长靴,却与他一路上教训的那些元兵穿的一模一样。
眼见便是两个当地的兵士。
“我是朱五四,二位这是……?朱五四却是没柳长街这般的去仔细看,只在一惊之后看着两条大汉,迟疑问道。
“找了你好久,不想却在这里。”一个大汉冷笑道。
“你的货物在何处?”听了朱五四回答,另外一人从邻桌跨了过来对着朱五四又大声问道。
“怎么,你们要买米?”朱五四听到他说的话,却是全然不明白什么意思,见二人问到自己的货物,不由反问道。
柳长街也是不知头尾,只是坐在凳子,着看朱五四与二人对答,自己却思索,“别的地方当兵的抢银子抢女人。这回看起来,临濠府的兵士怕是连粮食都要抢了!”
“休要跟我啰哩八索的拖延,问你话带我去看你货物便是!”当前一人也不答话,随手抄起座下二人凳向朱五四劈头掷来。邻桌尚未过来另一大汉见状急忙喊道,“先问清楚货物!”待要阻拦,却也不及过来,只能是大声喝止。
朱五四见长凳迎面砸来,虽然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情急下也不由本能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半步想要避开。但大汉势大力沉,长凳砸过来速度极快。朱五四终是慢了一步,“砰”的一下肩上被长凳砸中,往后退倒在地。
“东西在哪里?”汉子见朱五四倒地,却也不停下,前跨一步。抄起另外一张长凳又朝他砸了过去。
柳长街在边上坐着,本来见二人似是要抢朱五四的粮食,但却不想这人急得连粮食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说打便打,要砸就砸。柳长街反应过来看时,见朱五四已跌倒在地上挣扎。
眼见那汉子第二张长凳又要砸下去,朱五四要再挨上这一凳,怕是别想再爬得起来。
柳长街见状,也不及多想,坐在凳子上左手一伸,忽地便横接住了飞过来的长凳。汉子却不曾想到有人会出来阻拦,直到此刻才转头看了看柳长街。大汉一愣过后,也不再管倒在地上的朱五四,转身先往柳长街呼的扑将过来。
柳长街见汉子是想打谁就打谁,倒是干脆,来得也猛。不由暗笑,“虽说好没由来,但想来既是已经开打,便先打完了再说话。”
当下柳长街只忽地转过左手中长凳,反手抡过头顶“呼”的一声倒转砸向大汉头顶。那汉子正扑过来两步,见柳长街长凳当头就到,忙举起双手向上一格,双腕十字,架住了砸下来的长凳。尚未反手,却不防此时少年右手已轻轻挥出,刹那间己到自己身前,手腕翻转,在电火击石间,“叭”的一声反手拍在汉子胸口。大汉瞪着眼睛还不及呼痛,已“噗”一声的瞬间倒飞出去七八丈远,砰然撞开酒店紧闭的大门,跌入了长街的风雨黑暗之中。
另一大汉却不想眨了眨眼睛时只一下同伴竟然被打出了门外。先是一呆,楞愣看着柳长街两眼。片刻间,一咬牙也执起坐下长凳斜刺里冲将过来,对着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朱五四腰间横扫而至。
少年回头,见长凳又到,急忙伸出右手抓住朱五四的腰带。手上使力,将他往后拉退一步,同时自己身形后退,这一下两人堪堪避过横扫过来的长凳。
接着他脚尖点地,退开后忽地纵身抢上,瞬的贴近大汉身前。二人四目相对,柳长街左手轻挥,在这个大汉目瞪口呆间又再翻腕出掌,“叭”的一拍又将他打飞出门外。
这几下鹳起兔落,只在眨眼之间两条铁塔般的汉子,已被柳长街一前一后挥手拍出大堂跌入雨中。
店里正自喝酒吃饭的众人突的间静下来,秋风带雨从大开的店门吹进店中。老人的二胡声停了一下,似乎也是被几人打斗惊到,但随即就又再响起,在风雨的拍打门扇声音中断续的又再钻进店里各人耳中。
店里也似乎更显寂静,众人俱从噗噗的油灯灭明中看向这桌并排站立在桌前柳长街与朱五四二人。柳长街扭头看向满脸惊愕朱五四,又看了看这七八个人,正要开口相询。
却见到远近处的两三桌里,已有六七个人先后起,慢慢走出桌子转过身来,看向同样一脸茫然柳长街与惊愕不已的朱五四二人。柳长街细看时,这几人俱是身着黑衣,只见大都腰间扎起,竟似随身携带着暗器。
风雨更急,从被撞开的大门吹将进来,店中也无人出声。堂上二胡声却是在这风雨声中拉得急促起来。
柳长街目光闪烁,看着站立起来的六七个黑衣人却要先出声询问。他尚未张嘴,眼神一凛,忽然汗毛竖起,感觉到一阵寒意,杀气己迫在眉睫。
杀气无形,却又似有形。
每种动物都会在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人类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不再需要去打猎捕食,躲避野兽的袭击。这种本能也渐渐褪化,但人终究也是动物,在生死边缘终究还保留着野兽般求生的欲望和本能。
柳长街瞳孔收缩,低头看去,就看见了一剑寒光,由他跨下,自下而上刺过来的一剑寒光。
剑光很亮,柳长街看见的时候,剑芒已到他的下腹前两寸之处。
剑也很快,不但迅速,而且准确,角度毒辣。眼见剑芒只在刹那间就要将他自下而上穿刺。
他想不到还有人要暗算他,他几乎已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余地。
但柳长街终究还是练过十几年的功夫,也跟过一个整天喝酒的店小二练习过一年的轻功。虽说几年过去他又学了许多别的功夫,虽说杂学甚多,但轻功却是越来越高,连平常走路也是越来越快。
所以柳长街退开了三丈,在弹指间退开了三丈,一袭青衫眨眼间突然出现在了大堂中间的空地上。
柳长街看着三丈之外的那把剑,那把险些让自己腹破肠穿的剑。
那是一把只有拇指粗细,却长三尺,被堂上灯火映得刺眼的极细长剑。
还有一只手,在灯光下那只拿着长剑,极白极美,手指修长的一只手手。
“初一十五,”银铃般的轻笑声由手的主人口中传过来。